少女白衣染盡了血，通紅著眼，嘴角倔強地噙著一絲冷笑，跟隨著那位悠然安適的緇衣公子上了轎。

言子茗想攔，卻知自己敵不過兄長，更攔不住倔強的阿目。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明白關于云姐姐的任何消息，云目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只好翻身速上了自己的馬，緊跟著二人一同返回書院。

...

云目沉默著和書生言子墨同坐在轎中，恍然間，心里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快逃，但她明白，只有跟著他才會有機會能再見到云娘。

不知她還安否。

以前云娘討厭血腥，每次行了令總要先回來沐浴。等下，她若看到自己一身血污，聞到周身腥氣，是不是會不開心，不禁鎖眉。

言子墨瞥過旁一眼，見身邊的她旁若無人般顰眉又嘆氣。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一雙凜冽的眸又看向前。倒是很久未見到這般生動之人了，他暗道。

轎子過院山下大門時暫停了一下，之后便一路暢行無阻到了一處林子才停下。

云目透著晃動掀起的轎帷，咬著唇，窺了眼這外面的林，林中所植稀奇古怪，高低參差，獨拎出哪株來，都絕非常見。她憶起云瑤說有些綠葉是劇毒之物，只是過身沾衣，若足量，都夠奪命。

書院里居然還有這么大一片無主林，除了各院樓閣之外的地方？

云目搜尋曾在夢中看過的記憶，暗暗猜測這難道是傳言里的地宮。書院的后山入口，順著這林間步道再往前可以下到地宮，據云娘說那是專門用來關押書院叛逃人員的地方。

書生帶我來這兒，難道說...云娘關在這里？

言子墨在前行得匆忙，云目只得加快了步子盡力跟著。

都說這地宮下暗無天日，眼前這百步才見得一盞枯燈。

明明又滅滅地，在諸位面上拂過又溜走。

那隨從聽命開了最里間牢房的門。

云目跟著進去，只見云瑤閉著眼面無血色地蜷縮在角落，見來人也仍是癡癡地看著石壁，似是毫無意識。

云目幾近踉蹌著挪步到云娘身側，瞬間就紅了眼眶。直直抻著手臂費了力氣想扶她，嘴里念著：“云娘是我啊，我是小阿目，你快睜眼看看我?！毕雴舅饋?。

“阿目，沒用的，別喊了?！贝颐s到地宮的言子茗開口勸她。

言子茗繼續喚著阿目，可他卻不敢貿然上前，只是站著原地輕聲重復著那句話。

他雖總避著言子墨，可也最懂他。此刻這局面斷然不是自己能干預的，書生自有他的計劃。

連喚幾聲后，云目仿佛才聽到緩緩抬頭，眼眶含淚又帶著怨氣看向言子茗，見他遲遲不上前，還刻意地避開了眼。

怒目紅眼，云目的視線由言子茗轉至言子墨處。

云目對著雙手背著的言子墨，努力壓抑著哭腔，面上還是倔強，斷斷續續控制著呼吸，一字一句地說，“你有辦法，對不對，放過云娘，用我換她?！?

“...”言子墨嘴角微動，心里覺得甚是有趣，哪來的膽量拿自己換，這是什么賠本生意。

書院這營生又不是做慈善，她以為的書院就只是云娘那看不見得方寸安逸的小院么。

最終頭也未回，只帶著笑意看著血漬干涸的地宮鐵壁，直言問她，“你本就是我書院的人，連區區下院估計都排不上名，拿什么換？”

言子墨此番話音還未落，云目便脫口說道：“憑我能入夢，入得上閣。我換云娘，以后她做的事情我都替她，要殺的人，我來替她殺。”

說著話，云目正跪向書生，篤定的眼神，徑直看向那雙黑眸。

她知在這般人面前哭是最沒用的，反倒異能在書院，便是進入上院的一手好牌。

都說書生這人無情弒殺，自然并非是會動惻隱之心的男人。既然要換，就需要讓書生覺得自己可為他所用，才有一絲可能會答應放云娘條生路。

“入夢？”言子墨同言子茗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二人聲線卻差得遠。

一位溫柔，一位低沉。

言子茗先是一驚，原來阿目竟她也是異能之人...再是一舒，若是能入夢，必然逃不過被收入上閣的命，那她今日這命是能保下了。

言子墨挑了挑眉，巧了，云瑤院里這瞎眼小姑娘還真是驚喜滿滿。

若這丫頭所言非虛，倒是當真能為自己所用，隨即朝著云目便勾了勾手，拋下一句“隨我來。”

上閣諸位本就自去年生變后權利失衡，有幾位半截入土的門生，大有逆反之意，占著位行令挑三揀四的。若能收了她，也能容他多幾分助力，好騰出手來一整這上閣亂序。

言子墨揮手叫旁人退下。

言子茗見他側目看向自己挑眉又皺，指了指地宮出口的方向。不由地看向跪在言子墨身前的云目，遲疑了半刻后，不敢違令，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

留下云目，只好跟著言子墨走，耳邊嗡嗡作響，心里怯意暗漲。

不禁想握緊拳頭，手卻用不上力。是太累了么，怎么眼前愈發昏暗，身子直感覺發沉下陷，想努力抓住什么...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