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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煙水亭中月(上)

言子墨是有意支走青琂的,二人走后,他憶起朝早那個回籠夢,同師父出令滅林家滿門那時,仿佛血流成河的場景就在腳下,眼神頓時晦暗落向地面,身子不由地一頓。

爾后自斟自飲著蘇合酒,已有些許醉意,言子墨自說自話道,“若當(dāng)年徒兒沒有心軟,取了那小孩的性命,師父…定還在徒兒身邊才是。見那小孩無邪,與弟弟年齡也相差無幾,一時心軟才連累了您。”

那時候他不明,現(xiàn)今倒是明了:書院這營生撐到今日,最要不得的,便是仁慈。

看不見的利益牽制和權(quán)重平衡,書院之所以數(shù)十年間能安然立足于世,遭世人忌憚卻仍巋然不動,就在于這規(guī)矩嚴(yán)明,買賣公平。

即使領(lǐng)主更替,也絲毫不會影響院中所接下的追魂令。

有所求的人也必會有所失。據(jù)傳書院有本「詩集」,接的每條人命無不在冊記錄著人情往來,今日欠下的賞金亦或是它物,他日便輕松成為了書院的庇護牌。找上書院的那些人,雖是有事相求,但也心懷忌憚。他們同樣怕對家尋了相似的門路,亦或東窗事發(fā),可書院就是這么一個自成立以來從未有過萬一的存在。

故,他一人能保下書院眾人的辦法,便是繼續(xù)做著這生死閻王的營生,死板地奉行著規(guī)矩直至下一任院主接替。可誰又能來接替,腳踩著這看似風(fēng)清的血腥之地,令一眾妖魔鬼怪規(guī)矩臣服呢?

上一次書院險遭江湖首領(lǐng)牽頭覆滅整頓時,言子墨以書生之名曾對外揚言,書院若一旦落敗,必將那「詩集」散發(fā)于四處。

直言到那時不論是你們江湖,還是朝堂都必然牽涉其中。待到那些祖輩的骯臟往事浮出,新仇舊恨一起將陳年鋪展開來,世必大亂。

書院收到的「求書冊」,他都耐著性子細(xì)讀,一頁潦草寫盡世間恩怨愛恨。

接,便是死,拒,便是生,甚是無趣。

念著念著,拎著酒壺,言子墨竟不自知走到了煙水閣。從前這上院偌大,僅他一人,自在來去的。亦常夜里難眠,總得借著兩杯濁酒下肚,晃去煙水閣亭臺,飲幾壺濁酒,賞一汪明月。

...

煙水閣不大,地勢略矮了焚線閣一些,同其東西兩望。平日除了最近隔一水相望的書齋,書院這塊地并無人靠近,也借著書生的“光”落得個清靜。

煙水閣——顧名思義,三面臨水而建,幸逢得細(xì)雨天,水面煙波四起,近仙樓似瓊臺。這里的月色是書院極佳,影影綽綽,湖中難辨虛實,醉意小風(fēng)拂過,笑彎了一池月影。有了醉意,再望這一湖月影鱗鱗,難分辨是湖上清風(fēng)撩撥了月,還是自己已不勝酒力在晃...

總是這樣,有些倦意后,再折返休憩,才勉強能入睡。

言子墨按著習(xí)慣走著走著又到了此處,今日竟忘了已將青煙安置在這了。

遙遙看著小丫頭背對著橋穿著單薄白衣靜坐在亭中,明明就獨自閑坐著,卻也好似有敵在旁,繃緊了腰板,高昂著頭,手執(zhí)杯盞,望月出神。

心里裝了成堆的事,不過余月,自復(fù)明來,竟已發(fā)生了這么多。在地宮救不了云娘不說,自己以命換命入了上閣,還跟入了那黑心書生門下...

薄唇開闔著,嘴里喃喃,“不對勁,哪里不對。”

若將此景描繪成一副畫,那便像是美人邀月共進杯中酒,月兒卻不作理睬,于是她就僵持著,舉著杯盞遲遲不肯放下。是為敬,要一直到月肯喝下這杯,才肯罷休。

真是生動的人兒。

想到這兒,醉了酒的言子墨竟哧得笑出了聲。身邊好像很久,都不曾有這般生動之物了,像活著一樣。

這早秋的夜里竟生出些涼意,煙水閣既已有主,今日便不做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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