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后宅，望云樓，這是顧家最高的觀景臺，站在望云樓上，可以俯望江陵漁火。

此時，顧寒正拿著千里鏡遠眺尹家大宅。

事情是顧雁楓搞出來的。

顧寒也算參與者。

莫雄帶著眾人沖進尹家那一刻。

二人就知道事情成了。

當然，也僅限于此，顧寒即便拿著千里鏡，也只不過是做無用功。尹家大宅也是能工巧匠設計，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看清虛實的。

同顧寒緊張得心情相比，顧雁楓卻顯得十分淡定，耐心的沏茶道：“不用看了，宇文家決心已下，莫家必然敗走江陵！”

“為什么？”顧寒收起千里鏡詫異道，“不應該是宇文家敗走嗎？他宇文滅真的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尹家和莫家撕破臉？”

“正常來講，尹家肯定會被丟出去當棄子，不過……”顧雁楓話鋒一轉，笑道，“偏偏宇文家最近動了小心思，別忘了他們現在正在謀劃什么。”

“造反？”顧寒低聲道。

顧雁楓道：“沒錯，宇文家選這個時機和莫家硬剛，不是沒道理的。”

“那就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而對于宇文家來說，只要保下尹家就算贏了！所以只要宇文家鐵了心的要保，莫家除非在江陵和宇文家殺個血流成河。”

說著，顧寒連連搖頭，否定道：“可是區區一個尹家，哪里值得宇文家這般重視？只要莫家那邊動了真格，宇文家恐怕立刻就將尹百川扔出去做棄子了吧！更何況，家主您也說了，宇文家是為了造反，既然是為了造反，那才要更好的保存實力啊！”

顧雁楓提點道：“因為宇文滅想要看清莫家的底牌！好好想想，即便到現在，莫沖也依然被稱為莫家嫡長孫。”

顧寒思忖片刻，疑惑道：“家主是說，宇文滅是想逼出養了三十年劍的莫家老太爺？

這不對吧？莫家老太爺真的尚在人世嗎？

更何況，他在三十年前從外域尋來養劍之法后，便悄然閉關，從此再無音訊。

甚至有江湖傳言，說莫無敵練功出了岔子，已經走火入魔而死。還有人說他在外域受了重傷，回荊南閉關只不過是等死罷了！

如今三十年過去，難道他真的還活著？”

莫家老祖年輕時無敵于荊南同輩，那時便被人稱之為同輩無敵，到了后來他的名號更是越叫越響。等他踏入混元境，老一輩強者也接連被他斬于劍下！

荊南道為什么除了宇文滅的父親，已經故去的上任家主宇文烈，就再也沒有混元境的強者了？

就是因為三十年前，莫無敵就把荊南武林清理了一遍！

否則的話，哪怕荊南道是大唐武林勢力最弱的一道，也不至于連幾個像樣的混元境都拿不出來！

而外域的養劍之法。

名為養劍，實際上是納劍氣入體，養劍者無時無刻不在蘊養劍氣，隨著劍氣的無限壯大，養劍者也無時無刻不在受劍氣侵蝕之苦！

這種痛苦讓養劍者，除了養劍無暇它顧。

除非，劍氣出體！

這是一種極端的修煉方式。

莫無敵三十年前就打遍荊南無敵手，為什么從外域歸來后卻閉關養劍，甚至此后三十年都閉關不出，這一點很矛盾，很難令人理解。

正是這個原因，才有了莫無敵傷重不治，或是走火入魔身死的傳言。

可惜，除了宇文烈，沒有誰有資格逼莫無敵出劍。

宇文烈至死都沒敢一試！

這就很玄妙了！

顧雁楓輕嗅茶香，“現在誰也不清楚莫無敵是否還在世，可是誰也不敢忽視莫無敵的存在，所以宇文滅必須要試一試，拿莫無敵孫子的死做文章，最合適不過。”

顧寒又道：“如果莫無敵還活著，宇文烈更應該在臨死前，逼出莫無敵那一劍才是！雙雙兌子，宇文家或許還有生機，可是他先至死都沒敢出手，宇文家現在更無法抵擋了吧？”

前世宇文家叛亂，給荊南道帶來的一系列變化，他都曾參與其中，哪怕他只能算個吃瓜群眾，但也不得不說宇文家這瓜香得很！

不過這兩家的彎彎繞，沒必要給顧寒解釋。

顧雁楓轉而提醒道：“單靠宇文家當然不行，可是你別忘了宇文家如今和誰走得最近。”

顧寒頓時明悟，驚道：“錦衣衛！”

顧雁楓淡淡道：“是啊，錦衣衛，否則的話，僅憑宇文家這點兵馬，怎么可能把這出戲唱好。”

顧寒咽了咽唾沫，“這……怕是會引起唐明兩國之間的大戰吧？”

“荊南或許會成為兩國開戰的導火索，但這里絕不是最終戰場。”顧雁楓看向顧寒，繼續道，“我且問你，若是荊南大亂，朝廷最有可能會派哪只軍隊來平亂？”

“十二衛駐守皇城，大唐能調的，無非天策、神策二軍。”顧寒不假思索道。

顧雁楓笑了，“若它們來不了呢？”

顧寒疑惑道：“這不至于吧？除非長安有變，否則……”說著，顧寒瞪大了眼睛，震驚道：“不會吧？”

“誰知道呢。”顧雁楓不置可否。

顧寒咽了口唾沫，沒有無緣無故的戰爭！大明敢開戰，背后必有圖謀，若是順著這個思路……

顧寒繼續道：“軍情如火，如果天策和神策二軍不能動，那就只能就近調動江淮守軍……”

顧雁楓笑著點頭。

顧寒不可置信道：“家主是說，大明挑動荊南內亂，實際上意在江淮？所以……宇文家只是用來吸引唐軍火力的炮灰……是一顆棄子？”

顧雁楓感慨道，“大國爭鋒，億萬子民，哪個不是棋子？”

顧寒聞言不語，的確，棋子、棋手也論怎么看，就天下大勢來看，莫家和宇文家或為棋子，對于荊南道，他們絕對是執棋者。

顧寒又道：“既然凌雪閣已經盯上了宇文家，大唐方面應該會有防備吧？”

顧雁楓點頭，“就看哪邊的底牌夠多，準備的更足了。”

顧寒道：“所以宇文滅是想借此機會摸一摸莫家的虛實？如果莫無敵連孫子被殺，都能忍住不出關！那么莫無敵就不是能忍，而是真的不在了。”

顧雁楓道：“沒錯，哪怕莫無敵只是出來露個面，告訴荊南武林他還活著，宇文家的目的同樣達到了。”

顧寒冷笑，“是啊，一個養劍三十年的荊南無敵，的確是此戰中最大的變數，由不得錦衣衛不慎重對待！”

“除非莫雄回去把莫無敵請出來，否則尹家肯定能保住。尹家大宅那邊，最多也就是他們四個外罡武者互相炸幾個煙花罷了！”說著，顧雁楓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茶杯放下，滾滾雷聲襲來！

尹家方向，房倒屋塌，塵煙彌漫，絢爛的罡氣從煙霧中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