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繁？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猛然回過神來，眼前所浮現的是雪姬寫滿了擔憂的臉頰。

“不……沒什么……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捂著有些發懵的頭，剛剛那些果然都是錯覺……嗎？但那股微妙感……讓我自己來判斷是真是假說到底還是有些勉強……什么的，果然是太累了嗎？

“真的沒問題嗎繁？”

“沒事沒事……比起這個，你不是有事情要說嗎？”

堪堪擺出一個算作笑容的表情，從雪姬的表情來看是不是有一些假了。

“是有事沒錯……但是……”

別盡是這種放心不下我的眼神啊……這樣不就顯得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等等……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是要和隊長他們一起去【城中區】對吧？”

哎……為什么我會……

“我還要照顧小夕他們，就不陪你們一起去了。”

擅自說出這種話來……

“但是……”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

聲音忽然變得越來越小，像是刻意被什么所拉扯一樣，眼前的畫面逐漸在被黑暗所不滿的視野如同離去的船只般漸行漸遠。

“兩天，繁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兩天！只用……”

畫面最后定格在了那張滿是溫柔的臉上，像是這黑暗中唯一可循的微光，于無盡且空洞的這世界里散發著僅存的安然，然后……便被無盡的暗于以掩埋。

……猶如什么緊壓在心口，這映入眼簾滿目的黑色，伸手未能所見五指的黑色，就連呼吸都讓人感覺如此困難。

這里是哪兒……我為什么又會在這兒……

我……究竟……

“咔嚓！呲咔咔咔咔——”

伴隨著一聲悶響，眼前的【黑暗】露出了一道門縫大小的空隙，隨后，【黑暗】被什么給拉開了……一個面色凝重，右手里還握著盞提燈的男人出現在了原本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當中。

“疑犯2203，審判所現……你前往判罪廳受審，你有權……沉默，但你所說的……都將成為……證供。”

像是例行般宣讀完什么，然后男人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一把將我狠狠拽起，仿佛拉起大號的玩偶似的輕松，拎著我的上衣與我的眼睛四目相望。

也就在這時，我才發現在那僅存的光源下，男人的眼神幾乎被不可言狀的憤怒所全部覆蓋。

“人渣！”

莫名其妙的，男人如此罵道，然后舉起另一只手向我的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像往常那樣，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但奇怪的卻是我連一點還手的念頭都沒有……為什么呢？

“嗤……趕緊給我滾過去，你這連下水溝老鼠都不如的玩意兒。”

他滿是不屑的咂了咂嘴，我的臉上多了一坨還有溫度的液體。

幾乎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但，就是泛不起一絲怒意……

“叮當當……”

伴隨著在耳邊響起的金屬碰撞音，我從一片已經感覺不出冰涼的地方站了起來。

啊……好累……好麻煩……為什么我會……

“叮當當……叮當當……”

跟著男人上了階梯，每次邁動腳步不知道哪兒來的金屬碰撞音就會不斷響起，而在穿過兩條掛有著壁畫的廊道，兩扇合并起來的寬厚大門呈現在眼前。

“進去吧。”

帶路的男人收起了手中的小小光源，幾乎沒怎么用力便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大門，回過頭看著我，拉拽了一下另只手的什么東西示意我進去。

我本想抬起腳，卻發現右腿像是灌了鉛水一樣無法挪動半分，而當我想邁出步時，微微顫抖著的左腿卻不允許我這么做。

我在害怕什么？不過僅僅的門而已，我在害怕什……

“砰！！！”

身后的門，關上了，不知何時我已然站在了這眾目睽睽的大廳中央，那猶如牢籠的石臺之上——

“砰！！！”

又是一聲悶響，我現在銹跡斑斕的鐵欄之間順著聲音仰頭望去，只見那肥頭大耳的家伙穿著冠冕堂皇的布料目中無人的坐在那個位置上。

“疑犯繁千衛——”

他張口說道：“對于你謀殺神職人員，并殘忍殺死孤兒院三個孩子后還放火將整層孤兒院焚燒，對于你有什么解釋嗎？”

“我沒有！！！！”

謀殺？？！孤兒院的孩子？？？！我嗎？！！這簡直是荒繆，我為什么會去……

正當我剛剛開口時，下一刻，被猩紅浸染的白色洋裝如同幻覺般浮現在腦海中。

“唔！！！我的頭……”

｛警告，使用者精神已開始反常，系統將被強制三級記憶限制！重復……｝

唔……我的頭！！！那幻覺就像被點燃引線一樣，瘋狂撕裂著我的腦袋……好疼……好疼……有什么省心……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接近那即將涌現出來的……什么……

“那么，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

昨天……晚上……

那聲音所消失的同時，大片的場景開始在腦海中拼湊出來——

同樣是晚上，在送走了忽然來到家里拜訪的雪姬和隊長，回到房間里，我再次把自己甩在了床上。

有些不妙啊這個時候……不，應該說相當不妙，在集市上碰到的那兩個奇怪家伙，還有跟在他們身旁的李智……不出意料的話應該就是他寄給上層的那封【匿名信】了吧。

可為什么？

說實話，對于那場悲劇的記憶與其說是我想的不太清晰，倒不如說是大腦拒絕讓我的思維去回憶起來整件事情。

少許的回憶若隱若現，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些別的什么嗎？是與我有關嗎？可為什么隊長卻只字未提？我究竟……

手背搭在額頭上，靜靜的盯著天花板，裂縫勉勉強強被用東西補上了，腦海深深陷入思緒之中卻什么也想不起來，無論是記憶，還是解決方法。

“哈……麻煩死了……”

“砰砰！！！”

沉重的敲擊聲擊碎了回憶中的畫面，再次仰頭望去，坐在判決位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耐煩。

“你到底要沉默到什么時候才肯開口疑犯繁千衛？難道殺害了五個人的現在還不足以讓你心存悔過嗎？！！”

殺害……五個人……我嗎？

殺害……殺害……

“我的家人！那些孩子都怎么了？！！”

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么。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不斷左沖右撞，鎮靜不下來，冷靜不下來，答案！我需要答案！那些孩子還好嗎？！大家有沒有受傷？！到底怎么……

“千衛哥，怎么又開始發呆了？”

這時，耳邊響起了艾娜的聲音，那聲音將我從繁雜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嗯……啊……怎么了嗎？”

果然，是因為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弄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應答著，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吃飯了哦？大家都在等你啊。”

她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像往常一樣拿著有著破舊的湯勺抱怨著，身上，干凈的圍裙下還穿著我為她選的白色洋服。

“是嗎……抱歉，我現在就過去。”

“哎？嗯。”

從沙發上站起身，略過表情有點詫異的艾娜徑直向餐桌走去，自己像是要急切的確認什么，腳步的速度也加快了。

“千衛哥你在干什么啊？飯都涼了啊。”

“啊……好餓……能開飯了嗎……”

“哥哥～小夕也餓了～～”

什么啊……這不是還和往常一樣嗎……

心里那四處亂撞的不安在這一刻盡數消失，我拉開小夕身旁的座位，習慣性的坐了上去，面前是一些樸素卻異常美味的佳肴。

“人齊了呢～那么開飯吧～”

隨著艾娜坐上了最后的位置，家族僅剩的一位人員到場。

“啊！終于能開飯了！”

“艾娜姐！再幫我加一碗！！！”

“唔……小夕……小夕不想吃豆角……”

還是和往常一樣，吃個飯都能鬧個不停，果然，這才是該有的氛圍吧。

“不過，千衛哥剛剛還真是讓我有點意外呢～～”

“什么？”

突然，艾娜看著我說道。

“畢竟——”

……嗯？等等……有什么……從她的臉上流下來了……

“千衛哥你，根本不需要為這種事情道歉啊……”

誒…誒……誒………誒…………

為什么……你要笑著流著淚這么說……

為什么……嘴角……會留下那種鮮紅色的液體……

為什么……白色……會……

“我……到底……做了什么……”

“砰砰砰——”

無情的敲打聲動蕩著齒輪幾乎無法咬合的腦，低下頭，被鐐銬所束縛的雙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