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你阿娘的主意。”到底，趙父沒有阻止他，確實自個是弱了些。

以前只想著讀書出路，讀書能脫離趙家，讀書可以爭功名……

阿坤沉默了一小會，見著父親沒有往下說，膽子又大了些，正聲道：“爹爹，那么些年了，爹爹老是與阿娘偷偷摸摸的，未曾跟兒講過童年的事。

爹爹少年時，是否也鍛煉過身體，把身體養結實了？”

趙父面對來自長子的質問，替他擦拭了下雙眼，道：“都在刀口上舔舐，日日有人監督，餐餐有人下藥，爹爹能活著脫離，與你阿娘一起共度余生，已經是幸事。”

“啊？下藥？”阿坤收到了巨大的信息量，“什么下藥，爹爹一直說，過往的事情，讓我們不要深究。但是兒能看得出來，爹爹心里，這里不好受。”

阿坤指著趙父的胸口，又道：“爹爹，你和阿娘以前日子怎么樣的，兒甚是想知，也替爹爹阿娘分擔一下感受。”

趙父欣慰的摸著阿坤的頭發，笑著道：“分擔什么，你還小，書院沒什么特別的吧，不用往壞的想。

爹爹小時候是家中庶子，不受重視，幸而與你阿娘結識。”

“哦哦，所以爹爹和阿娘是私奔？”阿坤感覺自己要真相了，聲音都控制不住了，驚得車夫還停下問了句。

“哈哈，想什么！你不會看了佳人才子的話本吧。”趙父彈了下阿坤的額頭，“很小時候，我阿娘就與岳母給我們定下了婚姻，不存在私奔的事情。”

阿坤聽著更加好奇了，睜著一雙眼睛，轉悠著來轉悠去。

若是阿寶在，也許這會已經上下其手，呼喊著要聽具體的，前因后果。

“回吧，此事不要跟你阿娘和阿寶說，等你十五了，自然就會知道。”

阿坤只要壓下好奇的心，也就五年，不急，一晃就過。

兩人回到鳳仙村時候，已經是午時了，馬車夫送完后就趕著回去了。

“老爺終于回來了。”綠姑在院子里整理著蔬菜干，朝著趙父打著招呼。

“嗯。”趙父點了下頭，直接進了內院，卻沒有見著阿寶等人。

“容兒，阿容。”趙父大聲喊著，紀氏才慢慢悠悠的從正房里走了出來，含笑著走過來。

“容兒，我回來了。”

紀氏道：“舍得回來了？要不是王大哥跟我們說你們沒事，我和阿寶都要去縣城找你們了。”

“確實沒事，等久了。”

阿坤看著兩人牽起了手，識相的后退著，卻被紀氏招手喊住了，道：“阿坤，上前來。”

趙阿坤假笑的看著，道：“阿娘，我是男兒，有啥事，阿寶了，怎么沒見著她？”

阿坤向后看了看，又朝著阿寶的閨房看去，趙父也起了心思，問道：“怎么，阿寶，陳叔等人都不在？”

紀氏笑著道：“阿寶后山里去了。”

“什么？”

趙父和阿坤跟紀氏告別了后，兩人怒氣沖沖的朝著后山走去了。

攀爬著后山，才發現這片山發生了變化，那偏平的山地里已經被開墾出來，上面種植各種藥草。

又往上走去，右邊靠那三畝地的山上，居然圍了一個圈子，搭著一些低低的竹屋，里邊有著咕咕叫聲。

“后山變化好大。”

趙阿坤左右瞧著，站在山上瞧著，不由得發出感嘆，以前這里從山下朝上看去，是密密麻麻的樹木。

趙父沉著臉，帶著阿坤把十畝山地走了下，走得氣喘吁吁的，鉆入密林時候還割傷了手臂，卻還是沒有看到阿寶。

“爹爹，這后山都是沒有腳印個，阿寶肯定沒有到這些地方。”

阿坤看趙父擔心女兒而慌亂了，一時失去了思考，不由得提醒到。

“下山。”

趙父喊了句，又匆匆趕著下去了，阿坤在后頭跟著，留意著。

趙家院子里，紀氏已經坐在石桌上，喝著綠姑泡得紅棗水。

她聽見兩人的步伐聲，也不著急，慢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才道：“回來了。是我記錯了，阿寶他們是去了鳳尾山上，幾人要裁剪板栗樹杈，重新種板栗了。”

趙父還是憋著一肚子氣，他看紀氏好像哪里發生了變化，雖然看起來還是那么溫柔。

紀氏從來不會記錯東西的，除非她故意的。

“容兒，后山怎么發生這么大變化了。”

他剛剛粗略目視估算，藥草種了至少有兩畝，那圈起來的山林也有兩畝，竹屋里的咕咕叫聲應該是雞。

“是呀，你都二十天沒回來了，變化大不是應該的。”紀氏轉過頭來，淡淡的說。

“我，我這…”趙父不知道怎么說，頓時喵到了邊上的阿坤，于是好像有了理由似的，大聲道：“阿坤不小摔傷了，在縣城里耽擱了下，養好了腿上就回來了。”

“真的？”

紀氏把目光投向了阿坤。

阿坤連連眨巴著眼睛，點點頭。

紀氏一看，憨笑了下，道：“庭郎，都那么多年了，還不了解你和阿坤呀，腿肯定沒傷著。縣試考得怎么樣？”

阿坤啊了下，搖了搖頭，道：“兒下筆時候慌亂了些，卷子沾了墨水，沒考好。”

“不著急，這次沒考好，下次繼續。”紀氏站了起來，阿坤的話雖然半真半假的，但是沒考好肯定是真的。

其實阿坤不懂，頭上的傷為什么不能說，反正現在已經好了。

他被紀氏抱著的時候，一雙眼使勁朝著趙父眨巴去，似乎再詢問瞞不住了，干嘛把謊言說到腿上。

但是趙父還是搖頭著，這讓阿坤更加好奇兩人年少時候了，到底日子怎么過的，哪哪都禁忌的感覺。

“阿娘，我去田里找一下阿寶吧，你和爹爹繼續聊聊。”

阿坤待紀氏放開了后，已經迫不及待的跑著出去了。

“唉，慢點。”綠姑看著阿坤的模樣，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院子里，紀氏板著一張臉，她背著趙父，似笑非笑的。

“容兒，其實真的沒什么事，昨日一出榜，我和阿坤看了結果后，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

趙父見著紀氏還是沒有動容，又攬過她肩膀坐下，道：“路上還去了華庭書院拜訪一下宋師，宋師家小郎君已經治愈好了。”

“真的？”紀氏終于動容了，“那是哪位大夫，對于治腿如何？”

其實趙父的瘸腿一直懸在紀氏的心頭里，她著急著，但是每次讓趙父去看，卻又慢吞吞的，刻意拖著。

“我這次拖宋師寫了封信，改日去拜訪李大夫，看看我這腿。”

“真的，你終于要看腿了。”紀氏喜笑哭著，趙父趕緊攬緊著，又安慰著。

“可是，都那么多年了，這腿還能治嗎？”

“能的。”趙父很有信息，“我這腿，別的大夫治，也還會有病根著，所以干脆不治。

李大夫，受到宋師，和縣城里的宋大人妙贊，想必定是好的。而且，自古有本草綱目，源于李家，這李大夫說不定就是李家的后代。”

“那有可能。”

趙父順著紀氏說了好些話，終于把紀氏的心順平了，才舒緩了一口氣。

阿容一般不鬧脾氣，安安靜靜的，說話溫柔輕聲的。但是若是她哪日鬧脾氣，哪是倔強的厲害，沒完沒了。

上一次，鬧脾氣，還是剛剛阿寶四歲的時候。

又過那么多年，他都快忘了阿容的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