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十月底，天氣越來越涼了。

西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挪走丈夫的手，看看時間，才早上八點。

秋天，他們已經把薄被換成了后被，只是陳秋木依舊是光膀子睡，他說男生不用睡衣。

結婚十幾年，陳秋木還是那么年輕，劍眉星目的，睡覺的樣子都那么好看。

沒過兩分鐘，丈夫的手又搭了上來，暖暖的，西野重新設定了個十點的鬧鈴，蓋好被子，將小臉貼在丈夫寬闊胸膛上，恣意享受著幸福。

然而沒等睡著，“當當當”的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陳秋木也被吵醒，先是瞇眼打了個哈欠，然后在床上抻起懶腰。

西野像小貓一樣在他胸口蹭蹭臉，也重新睜眼。

“爸！媽！快開門！我要死啦！”

兒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困頓和無奈，只好一個穿睡衣，一個穿襯衫。

西野七瀨給兒子開了門，陳炑七撲在媽媽腰間，眼角掛著淚珠。

“嗚嗚嗚，媽，我要死了。”

西野反手一巴掌拍在兒子腦袋上。

“大早上的，說什么胡話呢？”

于是小炑七張開嘴給媽媽看，手指戳在某顆牙齒上面，那顆牙齒開始轉著圈的搖晃。

西野松了口氣，耐心的解釋道：

“這是換牙期，不會死的。”

“可是，你看，它一直在晃啊，我都沒辦法吃東西了！”小炑七不相信。

“舊牙掉了，會長出新的，沒關系的。”

陳秋木在兒子身邊蹲下，按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可是那些老人，他們牙掉了，就不會再長出來了，牙齒都掉光了不就就會死掉，有的牙沒掉光都會死掉……”小炑七緊張道。

“我的傻兒子，死不死的，和牙掉不掉光沒關系，老人只是身體衰老了，自然走向死亡，而你正年輕呢，舊牙一掉，就說明新牙長出來，把舊牙頂掉了，是好事，這說明你在成長。”

“真噠？”

“真噠，不信你摸摸舊牙下面，是不是有個小牙露尖兒了？”

手指小心翼翼的推開舊牙，在縫隙中，陳炑七摸到了一顆還在成長的新牙。

“嗯！”陳炑七高興了一會兒，接著又愁眉苦臉，“可是我沒辦法好好吃東西了。”

陳秋木看一眼妻子，西野馬上意會：“今天媽媽做白米粥，中午是南瓜粥，晚上是糯米粥。”

陳炑七：“……”

被這對父母吃的死死的。

“我有辦法。”

奶氣未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炑七回頭看，發現是自己的妹妹，西野愛秋。

西野愛秋披散著頭發，小臉精致，但表情不太和善，一看就是被剛剛哥哥的死狗咆哮吵醒了。

“啥辦法？”炑七問。

陳秋木和西野七瀨也好奇的看著女兒。

小愛秋走到哥哥身前，叫他張開嘴，炑七照做了。

只見小愛秋快速手指飛探，食指拇指捏住哥哥那顆活動的牙齒，“嗖”地一扯，就把那顆牙拽下來了。

“就這個辦法。”

小愛秋說完，把牙齒往哥哥手掌心一拍，在父母驚詫的眼光、哥哥欲哭無淚的目光中走了，深藏功與名。

還好那顆牙齒已經到了脫落邊緣，沒有愛秋拽，用不了半天時間也會自己掉下來，因此只是疼了一下，滲出來一點血，沒啥事。

◇

早上在兵荒馬亂中度過，安慰兒子別傷心，過兩年妹妹也會換牙之后，西野洗漱后就開始做早飯了。

雖說炑七的牙齒已經被妹妹拽掉，但西野還是做了白米粥。

舊牙消失，新牙還沒完全冒出來的炑七，張嘴閉嘴怎么都別扭，舌頭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總覺得擋風玻璃少了一塊。

飯桌上，小炑七一邊眼神哀怨的盯著妹妹，一邊吸溜著白米粥。

而小愛秋根本就沒理他，手邊放了一張數獨表，一邊優雅的用勺喝粥，一邊心算填數獨游戲。

“愛秋。”陳秋木吭聲道。

“啥？”西野愛秋抬眼看了眼老爸，又低頭看數獨。

“吃飯的時候不要看數獨，影響腸胃消化。”

“哦。”

西野愛秋回應了一句，然后放下了飯碗，拿起旁邊的鉛筆，嗖嗖嗖把五個數獨游戲填滿數字。

“能不能吃完了再看。”

陳秋木語氣溫和的問，畢竟是小棉襖，不能責備，勸告也要柔聲和氣。

“可爸爸說不要一邊吃飯一邊看數獨，我選數獨。”

“……那就先吃完飯，再看數獨好嗎？吃完飯之后你想做數獨的話，爸爸等會兒就下樓去，給你買一大本回來，夠你做一年的。”

“真的？”小愛秋被這個條件打動了。

“真的。”陳秋木點點頭，“當然了。”

全程旁觀了對話的小炑七忽然靈光一閃，跳下椅子，十幾秒后，又抱著個樂高整理箱跑回飯桌，往飯桌上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堆拼裝積木，開始一邊喝粥，一邊搭積木。

“炑七，你在干啥？”西野問傻兒子。

“玩兒積木。”

“吃飯不要玩兒積木。”

于是小炑七放下飯碗，專心搭積木。

小愛秋鄙夷的看著傻哥哥，陳秋木則是覺得兒子傻的可愛。

西野嘆了口氣：“先吃飯，吃完再玩兒。”

“可是媽媽說不要在吃飯的時候玩兒積木。”

“……玩兒吧，玩兒完再吃，你洗碗。”

西野“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吃飯，沒理兒子。

小炑七傻眼了，這啥情況？媽媽不應該勸自己吃完飯再玩兒嗎？還應該用一套新樂高獎勵自己，怎么到自己這兒就不管用了呢？

明明妹妹聽話的先吃飯，就被爸爸獎勵了一本數獨。

陳秋木看到兒子土撥鼠仰著脖子懵逼的表情，埋著頭不道德的笑瘋了。

“啊呀！”

小手從大腿根移走，陳秋木也懵了，咋幸災樂禍一下還能被掐呢？表情愿望的看向妻子。

“我就笑一下。”他委屈的說。

“不行，你也跟兒子一起刷碗。”西野瞥了丈夫一眼，不滿的道。

“我……”

“嗯？”

“哦，明白了。”適當認清家庭地位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