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閣，外閣練劍場。

試問大荒之中哪里天才最多？自是凌云閣無疑！

試問大荒之中哪里人最勤奮？恐怕仍是凌云閣！

這日午后，凌云閣外閣練劍場聚集了不少人。

在那一眾勤奮練劍的人群中，歸鴻顯得十分普通。要說歸鴻的天賦，恐怕已然超過大荒中八成的少年，可在這天才云集的凌云閣，卻是十分不起眼了。與歸鴻一道練劍的，還有南歸雁。南歸雁和歸鴻均拜入了史上最年輕的美女七劍尊——花弄影門下。而南歸雁此番同歸鴻一起練劍，也是受師傅花弄影的囑咐，幫助歸鴻的。

在這一眾練劍人群中，南歸雁卻是十分顯眼的。只見她身著黑衫，頭梳單辮，看上去十分干練。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十分迷人，而那傲人的身材，更是頻頻引得眾人駐足。只是，本來就面若冰霜的南歸雁，只需一個眼神，便令那些駐足者，紛紛逃離。而對于歸鴻，南歸雁同樣沒有半分好臉色。畢竟所有人都爭分奪秒練劍，自己卻還要幫助歸鴻，換做任何人怕是也不會有好臉色。

只是，自歸鴻那日聽雨悟道，入三境后，南歸雁的臉上似乎少了些許冷峻，多了一絲笑意。

“歸鴻，那日之前，你分明連半分進步都沒有，怎么突然就入三境了？”趁練劍的間隙，南歸雁突然好奇地問道。

歸鴻摸摸后腦勺，微微笑道：“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很確定，沒有你的幫助我定然不能那么快入三境！”

“那倒是，也不想想，我可是犧牲自己的時間來陪你練劍的，你要是再不進步，我都沒辦法向師傅交待了！”南歸雁站了起來，挺起胸膛，拍著胸脯，得意的說道。

坐在地上的歸鴻，抬頭看向南歸雁，她那本就豐滿的胸脯，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甚至刺眼。刺得歸鴻連忙低頭，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南歸雁似乎也察覺到歸鴻刻意回避的舉動，低頭一看，才發現問題所在，瞬間紅了臉頰。好在歸鴻及時收回了視線，要是像旁人一樣盯著看，眼睛都不眨一下，恐怕南歸雁的拳頭已然落在他臉上了。

愣了一瞬，南歸雁拾起劍，支支吾吾道：“我們…我們繼續練劍吧！”

歸鴻回了一聲：“嗯！”也連忙拾劍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歸鴻自是練得入神，可奇怪的是，一向吝嗇時間的南歸雁今日似乎也入了神，竟忘了時間。恍然回神，偌大的練劍場上，只剩他們二人了。

直到那即將西沉，紅透了半邊天的日光，如水般微微透過落霞，如綺般溫柔地散落在南歸雁的臉上。一時間，竟分不清她臉上的是膚若凝霜脂，頰似桃花紅？還是劍氣攜醉意，一縷紅暈生？亦或是夕陽撫卿面，面色泛霞光？

見此情景，歸鴻不自主收回了手中之劍，盯著南歸雁，入了神。一滴汗珠，自南歸雁眉尖緩緩滑落，晶瑩剔透。滑至臉頰，那汗珠竟在夕陽照耀下，奪目不已，竟微微泛起紅光。

南歸雁也停了下來，用袖口隨手口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轉而朝落霞小跑了過去，幾步便來到了練劍場邊緣。她靜靜地看著落日晚霞，臉上泛起淺淺的一絲笑意，似乎欣喜不已。

歸鴻緩步走了過去，在離南歸雁數尺的地方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夕陽下，她那凹凸有致的剪影，是極美的。晚風輕輕拂過，她的裙擺在夕陽下微微起舞，同時也勾勒出了一條完美的曲線。歸鴻不自覺，輕聲脫口而出：“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只怕是九天仙女落凡塵！”

南歸雁聞聲回頭，輕聲問道：“你剛剛說了什么嗎？”

歸鴻忙移開視線，回道：“沒…沒說什么。”

南歸雁又轉向夕陽，輕聲說道：“夕陽可真美！”

歸鴻起身問道：“你似乎很喜歡夕陽？”

“明明燦爛明媚的夕陽，卻偏偏來得那么遲。偌大的凌云閣也只有我們兩人欣賞它的美。明明絢麗無比的落霞，卻偏偏這么短暫，須臾便會被夜幕替代。明明這么美好的事物，我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它，本就短暫卻又白白浪費了前半段。”

歸鴻輕嘆一口氣，道：“是啊！人生在世，很多東西都是，只有即將失去了，人們才會發現它的美。既然留不住，便只能趁著時光，多欣賞片刻。哪怕真的失去了，日后回想起來，也會欣喜，便足矣。”

須臾間，直到夕陽帶走了最后一片落霞，夜幕籠罩了練劍場，萬千紅燈籠相繼點亮，二人這才離開。

二人在璀璨的紅光中趕著路，南歸雁在前。歸鴻在后支支吾吾似乎想說些什么：“那個…要不…”

沒等歸鴻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南歸雁便打斷道：“你不會想約我一起吃飯吧？不必了，到前面岔口就分路了。我往上，去內閣食堂，你還未入第四境，只能往下去外閣食堂。”

歸鴻只回了句：“哦！”

“那我先走啦！你繼續加油，早日入第四境，我也好向師傅交差！”

徒留歸鴻呆在原地，怔怔地看了許久，直到南歸雁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而南歸雁，徑直往內閣食堂而去，始終頭也不回。

而歸鴻，毫無食欲，便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聽雨亭。

來到亭中，只見湖面唯有一輪圓月靜靜飄著，孤寂無聲。

直到微風拂過水面，無聲地碎了那如鏡的湖面。那原本孤寂的圓月，瞬間化為了萬千波光，粼粼閃閃。

歸鴻抬頭，那輪明月回到了蒼穹之中，還是獨自靜靜飄著。

歸鴻笑道：“都說欣賞夕陽的人少，可誰又知道，陪伴月光的人，豈不是更少？人人盡道夕陽好，忽而又嫌夕陽老。月光如霜無人問，散落九天待破曉。”

歸鴻只覺胸中劍氣翻滾，一股股劍氣不斷涌動。他右手做劍指，猛然一揮，凝聚劍氣，劍自出鞘。

一劍掠過亭前，攜帶一襲涼風。一劍劃破夜空，沾染三尺月色。又一劍撫過湖面，驚起半湖波光。

這一人一劍、一風一月、一湖一亭，竟此般和諧。此時此刻，這天地寰宇，八荒六合，仿佛再無其他，只剩這一人一劍、一風一月、一湖一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