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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鬼的傳說

來到弋陽城的一周后,劉前帶著王西濱在卦攤前已經(jīng)像模像樣的了,有秦道長每到一地“三五天”就能打出“神算”名氣的宣傳效應(yīng),兩個徒弟每天卜卦的收入也可以勉強(qiáng)夠師徒四人食宿開支的了。

雖然百姓購買“烏發(fā)丸”和“長壽茶”的不多,但相比著前兩個月已經(jīng)算是額外的收入了。

所以,秦道長在放心地把攤子交給了大徒弟和二徒弟后,就帶著小徒弟奔向了湖邊。

入冬的天氣已微涼,成片的蘆葦蕩已經(jīng)發(fā)黃。

果然不出秦道長所料,湖邊靜悄悄地、湖面空蕩蕩地。

“哇,好大的湖啊!好多的水啊!好漂亮的蘆葦蕩啊!”

陳三皮覺得今天跟著師父出來,能看到這么心曠怡人的景色,比那兩個守攤子的傻道童強(qiáng)多了。

昨天晚上,三皮仔細(xì)地想了想:俗話說“師徒如父子”,一個徒弟半個兒,再加上一個女婿又是半個兒;自己豈不是成了秦道長的“親”兒子?秦老道肯定不會坑自己的親兒子的!那讓劉前和王西濱守著卦攤,去掉三成,不還是得剩下七成,這七成?“嘿嘿”;再一個,讓他們倆守在那掙錢,師父帶著我游山玩水,“嘿嘿”,師父的套路很深嗎!

想了大半夜的陳三皮終究是還沒有想到點子上;這個此時眼界還停留在錢眼里的十五歲少年并沒有領(lǐng)會到秦沛的良苦用心。

師徒二人從湖邊的碼頭順著下風(fēng)口走了兩里多路,才終于找到了一個船把式。

這一看就是個很有經(jīng)驗的老漁民: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面色黝黑、滿臉褶皺,除了臉其它的脖子、手啊等地方露出的又都是古銅色,滿滿地都是風(fēng)吹日曬的痕跡。

此刻,老頭正嘴里叼著一根旱煙桿,愁容滿面地蹲在船頭上,面向湖水,不時地“吧嗒”兩下。

“這位老丈,現(xiàn)在洞庭湖初冬就開始休漁嗎,為什么湖面上冷冷清清地,沒有打漁的?”秦道長向老頭拱了拱手。

當(dāng)時官府規(guī)定每年的四月底到七月底,洞庭湖要休漁三個月的,現(xiàn)在的情景很可能就是“水鬼”鬧得!但是,道聽途說就是道聽途說,很多事親眼看見的都不一定是準(zhǔn)確的,所以秦沛在面對任何事時,都盡量避免先入為主,都要多番求證才行。

“唉,看你們的衣著打扮是道觀的?那就說說吧,也許能幫助施個法。”老頭抬起眼皮看了看秦道長,又夾眼撇了撇陳三皮,“吧嗒吧嗒”嘴,明顯興致不高的樣子。

“貧道愿聞其詳,如若是道門有解的事情,一定鼎力相助。”

對于年齡大的和年齡小的,秦道長都會很精明地循循善誘。

老頭又“吧嗒吧嗒”嘴,非常不舍的把汗煙鍋在船梆上磕了嗑,有了要專心絮叨一番的樣子:

“聽你們口音不是本地的吧?嗯,好像也不遠(yuǎn)。說起來,我們這個洞庭湖啊真是比天上的仙湖還要好啊,這方圓上千里,得有一百多萬人吧,都靠著這湖活著哩;這湖里的鳙魚、鰱魚、草魚、鯉魚啊,那是一網(wǎng)下去就夠一大盆,看見沒有,老頭我這個船,幾十年來我就是用它養(yǎng)活了一大家人,現(xiàn)在我孫子都像這小道士這么大了……”

這年齡大的人啊,一旦開了話匣子,肯定是半天說不到正題上。

“不是官府不讓打漁,是沒人敢去打漁啊!這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這片湖蕩子里,已經(jīng)沉了五條船了!”老漁民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絲恐懼。

“請問老丈,可曾有淹死的人?”陳三皮還是改不了喜歡插話的毛病。

老頭撇了三皮一眼,“死了3個,船上的一共才死了倆,還一個喜歡冬天游泳的,也被水鬼拖走了。”

“為什么沉了五條船才死了2個人?”

“你這道娃娃咋個哩說話呢?你想要死多少!”看來老頭脾氣不太好,或者是這階段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哈哈,小徒只是好奇,老丈莫要見怪!貧道這里有祖師傳下的‘長壽茶’,老丈可試用一下。”秦道長早有準(zhǔn)備,隨手從三皮的背簍里抓出一包“長壽茶”遞給了老頭。

“這,嘿嘿嘿!”小老頭又不好意思了。

其實,三皮多的這句嘴正合秦沛的心意,因為他也想問這個問題,又確實是難開口的問題,只能犧牲陳三皮這個“快嘴驢”了,最可笑的是,擺平小老頭的還是陳三皮辛苦調(diào)配的“長壽茶”。

在水邊田間靠汗水討生活的人們,老漢也罷、壯年也罷、婦人也罷,大多內(nèi)心善良、為人樸實;一包長壽茶就讓秦道長給小老頭完美地展示了道士是如何“上道”,如何“講道理”的,小老頭干脆在船頭坐了下來,同時邀請秦道長也上船,準(zhǔn)備繪聲繪色地講一講他看到的、聽到的和他自己補(bǔ)充想像的那些關(guān)于“水鬼”的傳說。

“那五條船,都是在前面的碼頭出船時出事的,離這有二里多地吧,你看,聽說出事了以后,我趕緊把船撐得遠(yuǎn)遠(yuǎn)的,那周邊誰還敢停船啊!”

就像一條大河旁有很多小分支一樣,奔涌的河水淌著淌著,碰到岔道口就停下“打個旋”,非得兜一圈才能出來繼續(xù)往前淌。

若想聽老頭把事情講清楚,就得有“打個旋”、兜兜停挺地心理準(zhǔn)備。

“奧,為什么死得人少?打漁的船上一般至少兩個人;采珠的船上,得要多擠三四個人;我們這也沒有太大的船。”

“老丈,采珠的船是采珍珠的嗎?”

“是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嗎!洞庭湖能養(yǎng)這么多人,可不是單靠幾條魚。我們這產(chǎn)的珍珠個大圓潤、色澤鮮亮,都是上品啊!聽說都賣到什么‘爪哇國’去了。”老頭說得好像他就是顆珍珠,驕傲之情溢于言表。

“珍珠是這水里生出來的?”陳三皮又問了個蠢問題。

老頭這次倒沒翻白眼,“珍珠是長在珠蚌里面的!這洞庭湖啊,水最深的地方得有二十米以上,再往下到底有多深,最會“錨水”的人也不能往下沉了;水淺的地方,凡是沒有蘆葦蕩的,都被人種上了珠蚌,每年能產(chǎn)珍珠上萬斤呢!”

“老丈,這采珍珠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秋末冬初’這個時節(jié)吧?”秦道長還是懂一點地。

“是啊,往年這時候,湖里可是到處都是船、都是人啊,自從連著沉了五條船,現(xiàn)在哪有人敢下湖啊;就讓珠子在珠蚌里長著唄。”

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童在這和老頭聊天的光景,又有兩、三個閑人慢慢地聚攏來,一看面相和打扮,要么是這附近的漁民,要么是養(yǎng)珠人。

“是呀,反正珠子自己又不會跑,湖里的‘水鬼’可是到處跑,嚇人哩!”剛剛過來幾人中,有人接話。

陳三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這人說話的聲態(tài)和神態(tài)像個婦人,其實是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真是越貌似威猛地人越膽小。

陳三皮的笑聲引得漢子鼓眼惱怒,秦道長趕緊解圍:“這位壯漢可曾親眼看到過‘水鬼’?”

“不光我見過,我們幾個人都見過,那水鬼全身都是長毛,體型碩長、在水中動作敏捷,最擅長抓人的腳,只要被水鬼抓住,最會鳧水的人也得被拖入水底。”

“我親眼見過水鬼的臉,青面獠牙的,那臉還會變色,有時紅有時藍(lán)的,臉上的胡須像鋼針一樣,兇神惡煞地;就因為看了那丑臉幾眼,回家后我病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床。”一個瘦弱的漢子也說道。

“吶,頭些日子下湖洗澡被水鬼拖走得就是李四的三哥,李四你來說。”

“唉!也該著我三哥命道不好,我們家弟兄幾個都是靠打漁為生的,那天碼頭那已經(jīng)沉了兩條船了,大家都傳是水鬼又來了;我家老大就想對我們弟兄幾個說暫時不要出船了,老三脾氣不好,經(jīng)常和老大別扭,老大就讓老二告訴老三先別下湖了,不說還好,一說,我三哥的軸脾氣就上來了;那天三哥本來打了一船魚,就要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他非得要跳湖里洗個澡,船到是沒事,就是人在水里時間不長就被水鬼拖走了,現(xiàn)在也沒見著尸首,我們也不敢下湖找。”那李四說完,抹了一把淚。

看來淹死的人是沉了兩條船之后發(fā)生的事。不對呀!秦道長和陳三皮對視一眼,“我去”,什么時候話題也被帶偏到“爪哇國”去了,不是問五條船怎么沉的,為什么只死了兩個人嗎?

“哎呀,老丈您還是說說那五條船怎么沉的吧?”

“讓王清說吧,第二條沉的船就是他家的,吶,就是臉最黑那個。”老頭說著一指。

秦道長對著王清拱了拱手。

“洞庭湖這么大,哪年不得沉個幾條船,死個幾十口子人啊;那孫家第一條船沉了以后,也沒死人,我根本沒當(dāng)回事。我尋思著今年珠子價錢好,都說要販運(yùn)到‘爪哇國’去,現(xiàn)在到時節(jié)了趕緊去采,從碼頭那解船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也就是剛剛穿過蘆葦蕩沒一會,我就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吱吱嗡嗡”的聲音,當(dāng)時也沒在意,又過了一會就發(fā)現(xiàn)船艙進(jìn)水了,水進(jìn)得很快,想要用準(zhǔn)備的木楔錐上吧,摸了半天,好像是突然出了好幾個窟窿,當(dāng)時已經(jīng)離岸很遠(yuǎn)了,趕緊調(diào)轉(zhuǎn)船頭,就這樣一邊錐窟窿一邊往岸上死趕,緊趕慢趕,在離岸還有二三里的地方,船就沉了,都是湖邊水里泡大的,這么點距離,我就游回來了。”

“后來那三條船和頭一條船的情形和王清的都差不多,都不聽勸!都被錢迷了眼!只有第四條船,船上擠了兩個婦人,也是采珠的,結(jié)果沒游回來。”老頭補(bǔ)充到,他終于想起來了陳三皮一開始就想問他怎么只死了兩個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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