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小樓,韓非、管仲、范蠡三人已從城主樓回歸,面上帶著些許愁容,但一見到韓芯就默契的消失的無去蹤影。
“三位叔叔可是遇到了些麻煩事?”早知三人回歸特意在此等候的韓芯擔憂道,已經有了些讓李君出手的心思。
韓芯時而叫前輩,時而叫叔叔,時而叫祖宗,具體如何稱呼自己這些人早已不在乎,管仲笑了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說大也大,小也可小。”
韓非看向嬴政住處,微微皺眉道:“這都兩天了,為何還未破鏡?”
“這種事情急不得也求不得。”一向神出鬼沒常伴韓芯身邊的李君突兀出現,眾人早已見怪不怪,未得到回復只得到一眾疑惑眼光,李君便繼續道:“他沖關時未曾有所積累,眾所周知,閉關越久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大,只是這次閉關委實有些久了,要說這是為何,猜測應當是在補足虧損。”
韓非沉默,看了那里一眼便不再多問,思索片刻正色道:“李君,你老實告訴我,這世界有沒有除了武以外的修煉方式。”
李君看向他,重重點了點頭又似乎覺得不對便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韓非有些驚訝,他就是隨便問問,但看李君這意思貌似還真有其他。
“你們都對天地理解太過片面,只知那靈氣淬身還有科技改造能提升武力。”李君淡漠道。
“日常聽人皇嘮嗑。”韓芯從納環中拿出類似于地球瓜子水果飲料等分給那三人,又在原地制造出四根凳子,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看著李君。
李君不管不顧自說自話道:“靈氣是萬界中一種神秘混合物質,相容性很強,包羅萬象,能引導萬族激發潛能,踏足天道,只是常人大多用靈氣練武這一最直接方法,忽略靈氣本身并不止這一種用途,使用靈氣走的其他路線比起武道來毫不遜色,比如藍血族,天生靈氣淬煉大腦,令自己擁有恐怖的學習能力和創造能力、計算能力,無數年傳承下來成功創造出令萬族都拍馬不及的天道科技;再比如精靈族,天生體質就決定淬體無緣巔峰至高,便將靈氣作用在外界,靈活控制外界靈氣用以作戰,威力不俗,也就是所說魔法,古來傳承大能者同樣戰過道,當然,這也不是說武道很差,要知道不少種族就是將這條路走到了極致,戰神族就是其中佼佼者,肉體恐怖可擋藍血族【寂滅】而完好無損。”
也不去問什么是【寂滅】,什么是戰道,那些目前距離自己這些人太過遙遠,好高騖遠總是錯的,韓非摸著下巴道:“聽你這么一說,貌似這靈氣用法挺多啊。”
“萬界萬法皆可修,你們都是聰明人,且是其中頂尖者,為何會局限于唯武可修?”李君看著遠處水中亭,淡淡回答道。
“受教了。”韓非拱手行禮,而后無意間看到一個傾城佳人款款走來,轉向范蠡,見他無所行動,食指大拇指輕撫兩眼間鼻梁處,似是恨鐵不成鋼般道:“來來回回我們就花了兩個小時,今日時辰還早,怎不知拉著西施出去逛逛?”
范蠡古怪的看了韓非一眼,也是沒有說什么,匆匆之間將剛剛趕來的西施拉著離開。
這時韓非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羨慕,這就是別人家的老公。”韓芯畢竟前世死之前也不過女子芳齡時,來到這個世界又日日夜夜觀看那能讓鋼鐵直男吐一車的肥皂劇,縱使有前世李君折磨的前提,一顆少女心思已是無所遁形,眼睛瞪得像燈泡一樣。
李君在一旁沉默,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韓芯瞥了他一眼,同樣無話,有些低落的走回房間,李君也不需要思考,本能的就跟在韓芯身后,就留下原地韓非和管仲大眼瞪小眼,苦笑一聲,便各自回了去。
抬頭燈光十色,街道人來人往,這片本是未來科技神秘感的城市今日卻是古典風雅。如古燈會,猜燈謎,祈福燈等紙燈活動數不勝數,還有煙緣紙船,紫金舞龍等一系列古風活動,星空投影,異獸搏斗,懸浮車比賽等科幻活動也是毫不違和的融入長夜日,再入眼就只看見中央一顆巨大圣誕樹,以及時不時看見一些扮成并不可怕的妖魔鬼怪的人到處搗蛋,今日長夜日,人皇出世之日,人界最繁盛的節日,通往各個城市的各個道路早已沒有了行車,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小販,節日特色商品只在今日可以買到,過了今日那怕是皇族也只能買到最新二手貨,今日城市風格不再是一味天藍,而是繽紛多彩,也不知是那個鬼才將地球東西方古今文化完美結合在此界。
范蠡和西施已經在這里逛了一會兒,買過鬼怪面具,也買過佛珠拂塵護身符,買過冰糖葫蘆,也買過糖果烤鴨,聽著這嘈雜聲、叫賣聲,只覺心靈被滋潤,一身苦大壓力拋之腦后,再不去管,今日是長夜日,無論是誰都無法在今日做什么違法亂紀過分的事,人皇曾在茫茫天地間定下規則,與大道有所約定,萬族無人可違背,那怕是那些不為人知的通玄實力老祖宗也是如此,若要用巧力違背也是概率極小,畢竟那是人皇,智絕,隨意所立之法都曾讓法家代表韓非贊不絕口。
煦爛的煙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天空綻放,五爪金龍、祥瑞麒麟、紅衣麋鹿老人等在天空中時不時出現,一隊隊人在深雨城游蕩,幾乎每時每刻抬頭看到的景色都是不同,更為奇特的是這往來的隊伍并不影響人們欣賞其他景色,不想見時就會在那人眼中掩去身影。
這是人界的盛世,身為春秋的西施和范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盛事,不免有些癡迷,但終究是偉人,心志堅定,不過片刻失神就回了過來,與西施攜手行走在大街小巷,花了不少錢,但身為商祖的他又怎會缺錢?
來到一處販賣衣物的玉瓦木墻紙窗小樓,范蠡回頭對西施淡淡道:“要去看看嗎?”
西施聞言,靈動雙眼看了看范蠡,點了點頭。
范蠡拉著西施緩步走進:“住在韓芯家中,衣物自是不缺,但總沒那個奇妙感覺,對嗎?”
西施點點頭。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些什么款式的衣服?”一個長相甜美的女侍者面帶微笑走了過來。
范蠡指著西施:“這個節日特有的就是了。”
“稍等片刻。”女侍者笑了笑,點了一下納環,對著西施和范蠡虛指,兩人被護罩罩住,轉眼就來到了一處空間,年前一件件相似男女衣物按照西施范蠡為模型在透明圓柱體內展示。
女侍者一手放在身旁一處似乎是操作這個空間的虛擬投影上,一手做著介紹,看向兩人道:“先生是陪著女友來買衣服,我就只能推薦這幾套情侶褶衣,每一件都算得上極品,萬界僅有一件。”
“西施你怎么看?”
“我聽你的。”
“……好吧,那就隨便來幾件。”
見西施興致缺缺,范蠡也就隨便買上幾件,與西施同換上一件便離開了這里。
兩人在街上游逛,身旁經過人絡繹不絕,卻不怎么擁擠,西施很美,無可置疑,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處美景,能把男人眼勾走,但見到其身旁氣度不凡的范蠡也只能悻悻離開。
“要不我們去看看電影?”想起曾經的那一幕,范蠡總是不知以何等態度面對西施,只能平平淡淡。
“好。”西施同樣淡淡回應到,未有半點猶豫。
電影院不受長夜日影響太多,播放的影片大多數是其他時候的熱片,不會有專門宣傳人皇的影片……但事實上大多數熱映影片其中內容都跟人皇脫不了干系,那怕是從前暗中引領娛樂風暴的韓芯之前也是不知人皇真身,沒逃過這個理,宣傳了不少人皇家喻戶曉的偉事,那怕七十年過去,那人的影響力依舊清晰如昨日。
西施如傀儡無主張,范蠡無奈從中選出一部情感方面的電影,大致講的是男女主經歷無數誤會阻撓終成眷屬的故事,那些經歷的磨難,挺催淚,至少在他視野范圍內的女子未有一人不在低聲抽泣偷偷擦淚,身旁西施卻是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全場下來聲都沒吱一下,全場將近兩個小時,二人相互禮待如客,不像是一對情侶,更像是一對沒見過幾面硬著頭皮來看電影的陌生朋友。
電影結束,范蠡又提出去河邊游玩,毫無疑問西施答應了,不是沒問過西施想去何處,只是她總說“聽你的”三個字,如同提線木偶。
河邊升起的是冉冉祈福燈,千萬盞飄在空中造就的景象,即使在這偌大多彩的深雨城也是一處奇葩,更何況此地自成一區,游龍祥麒皆不得入內,隔絕了外處巨大聲響,只剩下這古樸典雅有風味的修竹、短笛、古箏等完美交織樂,眼睛和耳朵都得到了滋潤,沿著大河逆行緩緩飄來一座巨大的檀木古船,其上面有褶衣靚麗女子完美舞蹈,一顰一笑,一肌一容,配上此景此樂天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范蠡看向河上流處下來的各種紙船,只覺心中安寧,人間繁花似錦,一點也不夸張,回過頭看向西施,如花似玉臉上并無多少表情,搖頭一陣嘆息,無論怎樣仿佛都不能動搖西施分毫,失望在所難免,看到一些男子去撈紙船也不覺得有趣了,交了一人錢便乘坐木舟到上游去。
之前是女子折紙船的時間,范蠡到此,剛好是男子折紙船的時間,從某販賣處買了平時珍惜物的紙張作勢要折,回頭看看西施,依舊是一潭死水,便隨意寫上“心如寒寒長夜,靜侯良人點亮。”折好投入河中,似將胸中郁悶也一起投出,露出了微笑,拉起西施的手便是乘船離去,也不顧身后那些人如何呼喊。
隨意朝某個方向逃離了十分鐘后,總算停了下來,再不見投船那處亭子,西施氣喘吁吁道:“不等有那位姑娘持紙船尋你?”
“不等了,有什么好等的,心中之人只有一個,已在身旁,還等下去?”范蠡擺了擺手。
“我在這個世界沒有父母,無人管束,做個野花情人算的了什么?”西施語氣清淡,仿佛理所當然。
范蠡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是嘆了口氣,苦笑道:“不了,我本就欠了不少,如今再欠,這債務就更還不清了,到時只能賠人了。”
西施想說什么,卻被范蠡率先開口:“你先別說話,聽我講個故事。”
西施沉默,靜靜望著他。
“昔年吳國強而越國弱,越王戰敗,靜言思之,采納‘伐吳九術’之四‘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智’,我受越王勾踐之命,便領了這道口諭。
那一年我扮演白衣書生,在涴江苧蘿村碰到一個涴紗女,那小溪旁的相遇至今難忘,那一人與其身旁皂莢給了我深刻印象,無法磨滅。
但受王命不得不從,我將她與村中另一名為鄭旦的女子一同進貢給王,王大喜,賜我大賞,心中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從那之后,我受王命,奔波于各地處理軍政事務,將己身心深深埋藏,不敢稍有懈怠,不規則的歸期是我可能見到她的唯一機會,也是我不敢承認的開心日子,但終究是分多聚少,見面不如不見。
王在土城山修建美女宮,廣納天下美女,教之歌舞禮儀,飾以羅,教以容步,習于土城,臨于郡巷,三年為期,如此也是了了我半個心愿——不敢見她,但不知怎的總不是滋味。
再見到她已是三年后千軍萬馬紅裹翠衣相送時,我深受王之厚愛,擔任此次相送主官,我與她恍然間對視已是物是人非,她不再是涴紗女,我也不再是白衣書生。
臨近吳國時我們遭遇一伙不明人士追殺,隊伍分散,我與她九死一生才逃出來,于一山洞中茍活,她靠在我的肩上哭泣,求我帶她離開,我拒絕了,勾踐城府多深野心多大我一清二楚,對付吳國或許吃力,但對付我一文官綽綽有余,到時我和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
沒過多久我們就歸了隊,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送達吳國將她放下時也沒有,走的時候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她在看我,但我還是沒回頭,我怕,怕我一時糊涂闖了大禍。
之后成果很好,吳王夫差好色果真不假,一得到美女就筑姑蘇臺,建館娃宮享樂,荒廢政事,尤其寵她,笠澤之戰三戰大敗,直接造就了一系列的滅國慘劇,最后被越王勾踐逼迫自殺。
最后一次見到她時是在吳國,當時她被吳國亡民視作災星、妖女、禍水,受過無數毒打和白眼,這是當然的,人性如此,我很清楚,見到她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給塊硬巴巴的米餅都能磕頭道謝我心中何其悲拗,與此時風光得意的我形成兩極,見到我,她死水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不知是恨還是如何,我都不在乎了,恨,應該的。
我與她游于五湖,竭盡全力想要彌補她,可是都無作用,那雙當初如花般笑容已經不在,最后回到當初相見的小溪,已經被人叫做涴紗溪的地方,她的情緒似乎有所波動,但我卻冷冷把她推了下去,讓她溺死在河中。
才得到消息,越王想要她,越王妃卻妒她,吳國亡民恨她,苧蘿村人怕她,天下已無她的歸宿,活著只會更累,我是臣子,怎能爭的過王?只能痛心將其殺死。
此后我便引咎辭官,經營商道,斷了越王的戒心,游歷于世界各地,將曾經和她的一幕幕都過一遍,每次夜晚都會想起她被推下溪的那一幕,常常夜不能寐,思考許久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我在越國留下了無數后手,也就是因此,越王勾踐尚未稱霸多少年就被滅了國,一介文官之怒也是極其可怕的。
做好一切后,我回到了涴江,那個和她相遇的小溪,那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恍惚間溪邊那涴紗女仿佛猶在,我跳了下去,選擇了同種死法,只是不知過了十多年,算不算晚?”
西施沉默許久,緩緩道:“和我了解的不一樣。”
范蠡點點頭,道:“歷史是由后世人書寫,難免會有些個人思想在其中,圣人也難免,做個參考就好,莫要十成信。”
西施上前一步,抬頭看向漫漫夜空,此處是個公園,靜謐幽蘭,是深雨城為數不多沒有那些繁華的地方,一望萬里無星光,顯得有些蕭瑟,道:“若再來一次,你還會推我下去嗎?”
范蠡愕然,但還是實話實話:“會。”
西施又問:“后悔嗎?”
范蠡感嘆:“不悔,也悔。”
西施不言,站在那里久久未曾動彈,范蠡心中緊張,史書上所說不可信全部,何況是民間小調,他可是一點都不知道西施對他是何種感覺,只能忐忑不安等待西施回復。
遠處煙火陣陣,聲音傳到此處,能聽到一絲絲轟隆,西施轉過頭,表情依舊平淡,著實讓范蠡心涼一半,不過也是,畢竟前世自己可是殺了她,想到這里便平靜了下來,都是應該的……
西施笑了,那一笑猶如當年初見,令百花煙火都不再靚麗,古人常說一笑傾國傾城,此前還覺有所夸大,現看來也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沉魚之姿四大美女之首,名不虛傳。
她輕啟粉嫩櫻桃小嘴,聲音猶如山谷夜鶯般婉轉,萬聽也不膩,只是帶了些幽怨,道:“你不早說。”
范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