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羿大致了解案件的來龍去脈，心中不由一陣后怕，當時他能逃出霧山，純屬幸運。

只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八十四起略人案均發生在紫金葫蘆盜案之前，兩者除了作案人相同以外，似乎并無其他關聯，那么盜取紫金葫蘆究竟有何用處？

李子衿突然說道：“案件緣由你都知曉了，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了吧？”

蘇羿愣了愣，笑道：“我是來協助破案的，你如果要審問我，我立刻離開。”

他并不打算把道觀里發生的事情告訴李子衿，因為眼前的這位女子天生有一種敏銳直覺，難免不會從中察覺到什么蛛絲馬跡，從而推算出他是占據他人身體的穿越者。

至于撒謊，就更加不行，像李子衿這樣的聰明人，恐怕還沒撒到一半就被她輕松識破。

李子衿蛾眉輕挑，怒道：“那好，我倒是要看你如何破案，期限一到，若還無進展，我定要拿你做替罪羊！”

蘇羿也不甘示弱，說道：“若我助你尋回葫蘆，你又該如何謝我？”

“你想要什么賞賜都可以。”

“那我要你……”

蘇羿嘿嘿笑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還沒想好。”

李子衿毫不猶豫道：“沒問題。”

根據卷宗所記載的信息，再結合蘇羿所知道的事情，能大概推算出兩位鬼道人的去向，至于如何引誘其上鉤，那就不好說了。

“你從道觀里可曾找到些蛛絲馬跡？”蘇羿問道。

“除了五十六具殘碎不堪的青龍衛尸首，現場還殘留十數張黃符以及一灘嘔吐物。”李子衿說到“嘔吐物”三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語氣。

蘇羿摸了摸鼻子，尷尬笑道：“嘔吐物就不必查了，我能看看黃符嗎？”

李子衿命人取來證物，十數張黃符被平攤在一個木盒里，有的墨跡模糊，有的殘缺不全。

“這是‘定魂符’，一階符術，依靠的是魂力壓制，生死之間就看符箓師與受術者的魂力孰強孰弱，我那五十余名手下恐怕就栽在此符之上。”

“黃符的用紙、墨料都是市面上十分容易得到的材料，若想從這上面找突破口無疑大海撈針。”李子衿提醒道。

“無需大海撈針。”蘇羿突然說道：“我心中已有辦法！”

“什么辦法？”李子衿急迫追問道。

“不急，且聽我慢慢分析，從略人案上，我發現了三處疑點，其一，當年兩名鬼道人在清河郡被擊殺，剩余八名鬼道人從此銷聲匿跡，而如今現世的兩名鬼道人消失在清平郡的霧山，兩地距離不過百里，都隸屬于清州，如果說是巧合未免有些牽強。”

“你的意思是霧山很有可能是鬼道人的老巢？”李子衿問道。

蘇羿點點頭，繼續道：

“其二，被擄的八十四人當中，遭遇殺害的人全是稀有源體，而變成癡愚者的人都是凡胎，數量恰好相同，至于他們收集如此多的稀有源體血液和人魂，究竟是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子衿點頭道：“可以從攝魂的器具著手調查，這類邪惡靈器在江湖上少之又少，應該能……”

蘇羿打斷道：“錯了，大錯特錯，你莫忘了其中一個鬼道人擅長符術，用的肯定是攝魂之類的符紙。”

李子衿瞥了一眼他，一臉狐疑，“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

“那第三點呢？”

“第三點？我方才說的是兩處疑點，你肯定聽錯了。”蘇羿眨了眨眼睛，裝傻扮癡。

李子衿皺了皺眉頭，確信自己并沒有聽錯，顯然是蘇羿刻意有所隱瞞，不過她也懶得去說破。

蘇羿松了口氣，第三處疑點他自然不能說出來，因為涉及到第八十五名受害者，也就是他自己。

鬼道人的作案手法是收集稀有源體之人的血液和攝取凡胎的人魂，而身為太陰源體的他反而被攝魂，身體卻安然無恙，這顯然自相矛盾。

為什么唯獨只有他是個例外？

蘇羿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子衿聽完，不悅道：“什么狗屁分析，霧山是不是鬼道人的老巢又有什么關系，反正要搜山。”

蘇羿反駁道：“萬萬不可，你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

胸脯急劇顫動的李子衿怒道：“少賣關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蘇羿輕輕嘆息，眼神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既然知道霧山是鬼道人的老巢，那就不怕他們逃走，只需引蛇出洞便可。”

李子衿對蘇羿的計策不置可否，示意他繼續。

“第一步，不但要解除霧山的封鎖，還要對外放出‘鬼道人已盡數伏誅，紫金葫蘆也被尋回’的消息，此為欲擒故縱之計。當然了，如此拙劣的伎倆自然不足以引誘他們上鉤，不過我的目的是讓他們放松警惕罷了，至于他們會不會前來試探虛實其實并不重要。”

蘇羿頓了頓，喝了口茶，拿起一張黏濕且沾滿泥垢的黃符，“霧山陰冷潮濕，加上三月多雨，紙張必然會受潮發霉，對于一個符箓師而言，無疑是一種災難，所以第二步，只需在售賣這種紙的墨齋布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即可。”

李子衿為難道：“可是朝歌城里賣這種紙的墨齋有十數家，而且相距甚遠，單憑我們青龍衛，根本無暇顧及到全部。”

蘇羿沒好氣道：“那就把紙全部買下來，再派人控制水陸關津，讓紙張短時間內無法供應，還用我教你？”

“若是他們不出山呢？”李子衿問道。

蘇羿自嘲道：“我一天不寫字，都渾身難受，就更別提符箓師了，畫符是他們賴以為生的技能，就好比劍士練劍，一日不練，十日空。若真是無人敢來，我還有后續計劃。”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子衿美眸流轉，對他刮目相看，一招欲擒故縱，一招聲東擊西，虛實結合，計中有計，確實比盲目搜山更為可行。

只是，鬼道人真的會出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