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這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蘇湘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并不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而是這座城市妖的主宰。

雖說在津港的妖吏能夠看著蘇湘家族的份上給她幾分薄面，但這里可是石市，且這沈瑜乃是普通人類出身，還極為年輕，并將程文樂視為最好的朋友，此時這種行為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但蘇湘可是那位的直系后裔，自己這次雖是理虧，也絕不允許被如此侮辱。

她咬了咬牙，釋放出妖力抵抗著沈瑜的威壓，不卑不亢道，“我真的不知道程文樂在哪！”

沈瑜凝視了蘇湘許久，猛地收回了威壓，“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蘇湘的眼眶微不可查地縮了縮，“我最后一次見他是昨晚他送我回家，今早上學時我沒有等到他，直到來了學校才確認他沒有來。”

“我去了他家，空無一人，不確定他是否回到過家。”沈瑜頓了一下，側目看了看天空，“他可能是出事了，否則不可能沒有聯系我。”

“他也沒有聯系我，”蘇湘說了一句，單手握了拳，“我該做什么？”

沈瑜看了她一眼---蘇湘眉目中流露出的感情不像是假的，“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因為我現在并不相信你。”

說罷，他轉身從天臺縱身一躍，消失了。

獨自立于天臺之上的蘇湘用手指整了整被風吹散的頭發，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伯父，查到什么了嗎？”

...

這是橋西區的某條巷道，路東第二家大門往里有一家賣牛肉板面的，沈瑜立在了店門口。

不一會兒，肩膀上搭著條發黃白色毛巾的男人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他一邊擦著手，一邊獻媚地笑著，“這是哪邊的風把您給吹來啦？妖吏大人大駕光臨，小店可是蓬蓽生輝啊。”

沈瑜淡淡地望了一眼賊眉鼠眼的男人，“少廢話。昨夜十點到十二點在蒼郁路附近徘徊的妖有哪幾個？”

“蒼郁路？是小五他們幾個...”男人皺了皺眉，“大人，可是他們犯了錯誤？”

“他們現在在哪里？”

“這個點兒應該快回來了才對。”

他說著，歪過頭去看大門外，沈瑜也循著視線看去，正有幾個孩子藏在門外往里面偷看。

沈瑜早就察覺到這幾只小妖，此時知道他們便是自己要尋的人，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將幾只小妖拉到了身前。

“還不快跪下給妖吏大人問好？！”男人厲聲呵斥著，幾只小妖身體有些發抖，但還是急忙跪下。

“孩子還小，不懂事，您千萬別跟他們計較。”

“起來吧。”沈瑜問道，“昨夜十點到十二點你們可是在蒼郁路附近？”

三個小孩中看起來最大的孩子率先抬了頭，“回妖吏大人，昨夜我與六弟九妹的確在蒼郁路附近，從晚間九點一直到凌晨。”

“很好，”沈瑜點了點頭，“那我問你，在蒼郁路附近可曾發生過什么？比如斗毆、傷人或是綁架。”

小五抿著嘴，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直到旁邊的小女孩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兩人對視了一眼，小女孩才脆生生地說道，“妖吏大人，我看到了有個人類被妖襲擊了。那個人類看上去是個學生，應該是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在女朋友上樓之后，他便被打昏了。”

“你怎么確定襲擊者是妖的？”

要知道妖在化形之后，將自身氣息隱藏好的話，即使是兩只妖面對面都無法確定對方是同類。

“因為我認識那個妖...或者說，誰又能不認識屠老板呢。”

此話一出，那男人聞聲色變，也急忙一同跪下，對小女孩擠眉弄眼，“小九，你看到了什么，一定要如實和妖吏大人說清楚，不要有任何遺漏。”

小九應了一聲，歪頭皺眉回憶了一陣，點點頭，“我怕屠老板發現我，就立刻離開了，但我看到的絕對是真實的。”

此時男人的臉色已然發白，雙手顫抖，微微張口卻是什么也不說。

沈瑜自然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只是一介情報販子，更是卑微的鼠妖。而屠老板，可是姓屠的狐妖，要想滅掉他這一家子老鼠，不費吹灰之力。他這次賣了屠老板的情報，即使買情報的是妖吏大人，但自己真的能幸存嗎？他不知道。

“你放心，我今天沒有來過你這兒。”

沈瑜俯身摸了摸小九的頭，“你很棒，不過下次不要再跟著做這樣的事情了。”

小九抬頭看了沈瑜一眼，甜甜笑笑，“謝謝妖吏大人。”

好像沒有聽到后半句似的。

沈瑜只能心里嘆口氣，他知道自己雖是石市妖族的管理者，卻無法涉及到這一步---鼠妖不受待見，繁殖力又極強，無法很好地融入社會，只能通過夜間行動不斷獲取情報來營生。雖然危險且卑微，但卻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就像老鼠本身，即使再遭人厭惡，也在整個生態系統中擁有自己的作用。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白來，通過鼠妖小九的話來看，已經能確認被襲擊者是程文樂，而襲擊者就是屠老板屠羌本人。

可問題是，屠羌身份尊貴，且正如小九所說，在這石市可是無妖不識，怎么會親自去做這種事呢？

難道是因為蘇湘？

可蘇湘看起來是真的不知情，且對程文樂的擔憂之色不像是假的。

而屠羌和蘇湘的關系，以及蘇湘和程文樂的關系擺在這里，要說這事和三者之間沒有聯系，那絕不可能。可這之中具體是因為什么、目的是什么，就得讓沈瑜親自去找屠羌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