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隱約約中好像記得過有這個名字,讀初中時,有天我捧著忍冬花茶過學(xué)校的草坪的時候——穿過這草坪才能到對面王軒的教學(xué)樓,我是準備把這杯忍冬花給王軒送去,在草坪中間,有位高年級男同學(xué)抱著肚子,說肚子痛,那天我突發(fā)善心就把手中那杯茶給了那個男同學(xué)。
他說,他叫周立樹!
原本這樣的小事,我應(yīng)該會早早忘了的,但是,這個周立樹第二天跑到我班教室,對著我說:“錢捷救命之恩,周立樹沒齒不忘!”說得莊重又嚴肅,把我和我班同學(xué)都逗樂了。
他還說:“嘿!你的忍冬茶真神奇,一喝就好!”
活像電視里打廣告的。
我不知道,忍冬花有沒有那么特效,只知道它有清熱解毒等攻效而已。
那時候這個周立樹瘦得像猴子,真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是這樣的精神年輕。
“幾年不見帥了很多呀!”我臉上擠出一點點笑容說道。
“你也是啊,以前又冷又酷,現(xiàn)在一身打扮倒像大家閨秀,看起來溫柔又賢惠呵呵呵……”他笑嘿嘿地說道。
“大家都變了!”我突然也感嘆了。
誰能在歲月流逝中恒古不變?
以前改舊衣裳穿叫酷,現(xiàn)在穿自己的衣服叫溫柔,看來我混得還不錯。
“你和我外婆有親戚關(guān)系嗎?”我有些驚訝地問。我可從來聽說親戚里有姓周的,更別說叫周立樹的!雖然在葬禮上的確見到許許多多陌生的親戚,但我還是不相信會有他這一門。
“我們沒有近親的可能,我外婆和你舅媽是表姑舅的關(guān)系,外婆年齡大了,我替外婆來。”他依然展開著他的無敵大笑容。
“真孝順噢!”我一邊隨口說著,一邊左顧右看,想找個理由擺脫他。
我有些厭惡那樣的笑容。
現(xiàn)在外婆剛?cè)ナ溃踯幍牟∮衷絹碓絿乐兀瑢嵲谑切Σ怀鰜怼?
“其實……我是聽說忍冬花姑娘會在,才想過來看看的。”他臉有些紅,神情有些靦腆。
在學(xué)校的時候,他叫了我?guī)拙渚让魅撕螅透目诮腥潭ü媚锪恕?
我在學(xué)校里忍冬花姑娘的綽號就是給他硬生生叫出來的。
“我已經(jīng)嫁人了,我老公是王軒。”我好笑地看著他說。
我把長得有些帥,笑容看起來可惡,說話比較多的男人都歸類為“油腔滑調(diào)”,像周立樹這種也很不幸被我劃分進去。
“你什么意思啊?我又沒說要追你,都是學(xué)長學(xué)妹的,見面聊聊也不行嗎?”他臉有些紅,氣也有些粗。
看來有些生氣了。
“你結(jié)婚了?”周立樹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溢于表。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說話有些過頭。抱歉!”我不是很誠心地道了個歉。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沒關(guān)系!”他又露出白玉梗般牙,笑了。
“謝謝,我想一個人靜靜。”
“理解,不打擾!”他一副很理解的表情,并且抬腳就走。
“我在H市看到了以前校花青青,以前你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想不到現(xiàn)在居然也天地各一方。”說這話的時候像是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很不幸被我一字不漏地聽到,或許他本來就是要讓我聽到的。
“青青,你看到了青青?”我追問了一句。
“當然,在H市我們兩家住的很近。”他有些得意地停下腳步。
我遲疑一下,問了一句:“青青過得還好吧?”
“青青有話帶給你!”周立樹剛說這句時,父親在里屋叫我了。
于是,我便轉(zhuǎn)身了。
周立樹給我他的電話,說等會兒找他!我也給了他號碼,假如我沒有記下,他找我也可以。
假如我知道給一個號碼會再發(fā)生一段不該有的插曲,我寧愿抹去那號碼,寧愿不再有青青的消息,當然,這是后話,現(xiàn)在是我失去外婆,失去親人的時候。
葬禮過后,我也不太記得周立樹這個插曲了。
外婆頭七過后,我往城里趕,下午王軒要緊急住院,我必須在這之前趕回去,在半路上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接過電話便道:“喂!你打錯了!”
“錢捷女士,你都沒問是誰,怎么知道我打錯了呢?”手機那頭周立樹說的好笑又好氣。
“周――立――樹?!”
“感謝忍冬花姑娘還記得我,你在哪兒?”
“來城里的路上!”我看了一眼車外,說了地理位置。
周立樹說,他就在這附近,要不見面詳談一下我的閨蜜青青?!
我皺皺眉。
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想著,現(xiàn)在才九點多一點,也已經(jīng)快入城了,便應(yīng)下了。
“好,一分鐘后見!”電話那頭的周立樹道。
這話兒剛剛落,就撞上了前面的車頭。
好吧!撞尾了,和周立樹的車。
下車見面,一看各自的車受損不嚴重,只有一點點的刮擦,周立樹便說:“不打不相識,這又相識又撞車,咱們?nèi)ズ纫槐 ?
今天穿一套藍色的休閑裝,褲腳和袖口都別出心裁地裝飾著黑色的拉鏈。
無可懷疑他對著裝的獨到品味,他仍然看起來卓然不群。
不遠處有一家咖啡館,周立樹提議進去坐坐,我便同意了。
“看來你很會穿衣服!”我由衷地說著。對于干賣服裝行業(yè)的人來說,會著裝的人總是忍不住贊嘆一下。
“謝謝,這還不是跟你學(xué)的嗎?”周立樹笑著說。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可以常常笑,為什么他的世界好像滿是陽光……
好吧!外婆離世,王軒的病又越來越不穩(wěn)定……
我便開始無緣無故地流淚,每天都覺得自己過的很絕望……
大約是抑郁了吧!
周立樹在笑,我皮笑肉不笑。
他有些尷尬了:“你真的變了很多,在學(xué)校的時候你好酷,現(xiàn)在都改良成良家婦女了。”他打量著我一身素裝,嘆一聲說道。
“誰在外婆的喪期花枝招展?”我犀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