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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珍愛

不管是俊男美女,還是我和Roy這樣外形普通的人,從初識到心生好感,再到擁吻纏綿,最后決定一起走進人生的下一步,結婚,都是可以寫就一本小說的經歷。

兩年半前,Roy還沒有現在這樣壯碩,更確切的說,他現在的壯碩,是有些“過勞肥”的前期,那會兒他很瘦,渾圓的長腦袋下,是愣愣的一根細長脖子,這樣的清瘦讓喉結顯得特別突出。

我當時剛剛入職現在的Office,還在試用期的第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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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公司待評價的新人,是必須要“CAN BE EVERYONE”的,要做任何事情、只要公司需要。——這是我剛剛坐在Jennifer身邊的時候,她悄悄和我說的,其實這些我都懂。

Jennifer只比我大三歲,因為是在公司成立伊始就入職的,所以自然成了我的“前輩”。大概是因為彼此都有一雙小眼睛,而生出的天然親和感,我們見過面之后就莫名地彼此熟唸起來。

果然,Jennifer叮囑我的第二天,前臺一個叫周周的漂亮女孩子,就發生了突發事件。

她被地上的電線絆倒了,頭直接撞在不銹鋼門把手上,血流不止。

坐在里面大開間的我們,只聽到寂靜的辦公室外面,玻璃門的一聲巨響。Jennifer帶頭跑出來查看,見周周捂著頭,跪在地上,摔懵了。

Jennifer趕緊招呼同事去拿前臺附近的急救藥箱。我立在Jennifer身邊,也一時間不知所措,她看了我一眼,讓我過去扶了周周起來,她自己卻一閃身,不見了。

坐在轉椅里之后,周周才開始哭,說好疼,然后看到手里的血,更加淚如雨下,口中不停地說,“完了,這咋辦啊?太疼了!”

老板聞訊,跟在Jennifer身后,大步走了出來,看到周周靠在我身邊哭,趕緊說,“快去醫院!”說完,老板從褲袋里摸出一摞百元鈔票,直接塞給我。“你,先帶著周周去醫院,有什么打電話給Jennifer。”

老板可能連我叫什么應該都不知道,因為他一邊說一邊用一雙機敏雪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用簡短和威嚴的語氣,巧妙避開了不知道我怎么稱呼的尷尬。

我趕緊雙手接過他手里的錢,慌張而冰冷的手瞬間能感受到鈔票是溫熱的。

Jennifer幫我扶著周周一起下樓,攔了出租車,坐進汽車之后,周周不哭了,捂著無菌紗布的手漸漸松了一些,讓我幫她看看,是不是很深,會不會留疤?

我正匆忙數了一下方才老板遞給我的鈔票,說,應該不要緊。老板給了我八百塊,我們去醫院看了再說吧。

說完,我吩咐出租車司機,直接去“六院”。東海市六院的整形外科,全國都是出名的。

周周從門診手術室里出來,看我仍然坐在長椅上等她,便讓我送她回家。

路上,我才知道,周周就是她的中文名字,我當時還猜不到,她是老板的表外甥女。后來代表公司再去看望周周的時候,她因為感激我的機敏送她去了六院,那里經驗豐富的醫生護士,竟然讓她的額頭,一點疤痕也沒有落下。

“我看繳費單上全是英文,是什么呀?”我好奇的問周周。

“說是一種膠水兒!”周周在自己家里,說話立刻帶著濃重的兒化音,繼續說,“好像紙片兒粘合劑一樣,都不用縫針的。”

“東海的技術,果然全國一流啊!我都沒聽說過。”

“我也第一次見啊。不過看里面的醫生護士,應該都習慣了,都拿這不當會事兒的!就咱倆在這稀罕唄。”

說完,我倆都咯咯的笑了。

見周周心情愉悅,我也放心很多,準備起身告辭,反被周周拉了坐下,又和我多閑扯了公司的八卦,說我這個部門里誰是恨嫁的老姑娘,誰是去剛剛香港生了二胎回來復工的。

我本人特別怕知道這些八卦,但是看著住在郊區的周周應該也是這幾天非常寂寞,就只能假裝吃驚地附和著。為了轉換話題,我問周周,中文名是什么。

她眨巴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說,周周就是她的中文名。說完,她一邊從放在茶幾上的LV小手包里拿出身份證給我看,一邊告訴我,公司里只有“二般”情況的人才用中文名字,我這樣“一般”情況下聘用的中方員工,從面試第一秒開始,就彼此稱呼英文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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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試用期里,還發生了一件讓我“BE EVERYONE”的事情。當時還很費解,后來Jennifer和我解釋:“你剛來幾天,真正的美方業務是不可能立刻交給你的,你就先適應辦公環境吧。”

手里拿著Jennifer遞給我的牛皮紙大信封,出了門我招手要了車去醫院,不過這次是幫“領導夫人”,開藥。

醫院走廊里,青白色的節能燈將地面上的一個餐巾紙紙團,照射地格外雪白,我正盯著紙團出神,診室里叫到了我的號。

里面不出意外的坐著“白大褂”,小西裝敞領里,是醫生自己的深藍色襯衫,雖然沒有打領帶,但是干凈利落的下巴,以及下巴上刻意留的兩毫米的花白胡茬,讓這個醫生顯得非常精致。

“唉,你不是胡詠梅?”

和我父親差不多年紀的老醫生,從老花鏡上方,盯著對面緩緩坐下的我,明顯不是電腦屏幕里顯示的47歲。

“是……”我支吾著,“這是我老板夫人的醫保卡。”

“不行,要本人來的。”得體的深藍色襯衫向后一靠,同時沖我一推桌上的病歷本。

我當時應該是突然漲紅了臉,因為后來覺得脖子都在發燙。

“醫生,我不知道。我老板說他太太昨天扭傷了腳,走不了,所以才我幫她來開些云南白藥膏,就是能貼腳上的那種。”

我正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聽到門口的叫號器,機械女音發出的聲音,叫來了132號的病人。

看到醫生面無表情地拉下厭煩的嘴角,我應該是快哭了。

“醫生,今天是我試用期第四天,我……我需要這份工作,求你就……。我真的不知道要本人來,我下次再不……”我突然喉嚨發疼,哽住了,眼淚快速在眼眶里轉著圈。

老醫生沒有說話,我身后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呦,小姑娘別哭呀,怎么了,快好好說,我不著急的,我等你。”

是132號的病人,一位一頭白發老者,漸漸走過來,立在我身邊,看著我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側臉。

老醫生仍然不看我,厭煩地吭了一聲,重新探身向前,右手操作著鼠標,口中嚴厲地說,“到底哪里不好?”

我知趣地不敢再說什么,立刻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鎮定了一下,說,“右腳腳踝,腫了起來。昨天下午打網球,崴了一下,傷到的。”

“24小時內冷敷,超過48小時后仍然不消腫,要立刻來醫院就診。”醫生嚴厲地一邊說,一邊在病歷本上熟練地飛舞著自己的筆記。

“老板說,想……想開六盒。”

“不行!”老醫生眼角朝我這里一瞥,不容置疑地回絕道。他抬頭看著電腦屏幕,繼續說,“只能開兩盒,三片裝的。”

面對無數這樣的冷漠,異鄉獨自生活的我,覺得在這千萬人聚居的大城市里,我天天都在奮力地用自己的一身熱血,攪動著這里的冰冷的一切。

我低頭摸著手里被空調冷氣吹得冰冰冷的牛皮紙大信封,兩滴淚失控地快速落在上面。

大概是眼淚的啪嗒聲,讓醫生改變了主意,我取藥的時候,發現藥費清單上寫著,“四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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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診室的時候,我不停說著謝謝醫生,醫生辛苦了。

老醫生完全沒有搭理我,正仰臉和我身邊的132號,用東海本地話對談起來,聽上去應該是熟人。

“且!要我開六盒云南白藥貼劑,肯定又是送出去的。”老醫生根本不顧我是不是在聽得懂、能不能聽得到,言辭不屑的推測著。

“你哪能曉得的?”白發蒼蒼的132號,一邊給我讓出通道,一邊問。

“哦,上個月,也是個女的,拿了三個人的病歷卡,開走了十二盒,說他們兒子在加拿大,點名要用這個。我們科室,每個月都這樣!”醫生鄙夷而快速地講。

“醫生也沒辦法啊!”白發老人附和著。

“這幫人,著急忙慌地跑出去,到頭來還要用云南白藥!且,我就看不上這種……”

我已經走出去了,想到自己天天對著一群中國人,說著夾生的英文,相互稱呼著英文名字,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叫什么!不知道讓這位老醫生知道了,還會不會通融我,給我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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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Roy,我以為他是我們公司的外方員工,因為他的英文講得非常好,是英式發音。

“這里誰有服務器的門鑰匙?”

Roy先是在大開間的辦公室里說了英文竟然沒人打理他,然后他突然立在我的工位邊,用中文又沖著整個大開間里的員工,又說了一遍。

Jennifer抬手推了一下坐在靠外側的我。

“周周還在病假沒來上班,鑰匙在她第二個抽屜里,左邊綠色的那把,你去拿給這個Roy。”說完,她沖我身邊的Roy一抬下巴。

“哦。”我立刻起身,并快速打量一下清瘦的Roy干癟的前胸。

“哦,這人好高呀!”我當時心里這么想。

我一邊找出鑰匙去開門,一邊聽到Roy在身后問我,“你是新來的?”

“試用期第二周了。”在陌生人面前本能的退讓些,我略略回頭,低聲說。

“嗯,好好干,這里不錯的。”不知怎么,Roy面上浮出笑意,方才沖著整個辦公室喊話的不耐煩,徹底沒有了。

“你是……我們的網管?”

“你的電腦,有什么不妥嗎?”他用這句問詢來直接回答了我的問題,這讓我覺得對方是個聰明人。

面對聰明人的機智,我報以抬頭微笑。“哦,沒有,謝謝。”

“你有QQ嗎?日后有什么問題,我可以遠程……” Roy說到這里,突然自己止住了,隨即走進我剛剛幫他打開的servers room。

不知怎么,我總覺得這個叫Roy的“假洋鬼子”,一直在細細打量我,我對英文說得非常好聽的中國人,內心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

走進服務器室的Roy在里面發出一聲驚呼,“這里太熱了!”他大概以為我還立在門口的。

因為公司有規定,閑雜人等禁止走進servers room,這一點他應該剛才是忘記了。所以已經走開的我,不得不看到Jennifer的一個聞訊眼神,然后乖乖地折返了回來。

“怎么了?”我問。

“你……”Roy看了眼再次出現在門口的我,遲疑片刻,說道,“你剛來應該不忙吧,去找來你們那個前臺,叫什么來的,電話給我。我沒有’她的手機號碼’。”他最后一句,又開始拽他很好聽的英文。

我后來猜到,Roy應該是一個辦事效率很高的人。因為此刻他直接用英文的“her cellphone number”來表達,就是想簡短明快地在告訴我,他急需前臺周周女士的手機號碼。

我看Roy單手叉著腰,立在黑色的機柜前,面上泛著緊張,也就一刻沒耽擱,一邊走到電腦前,附身搜索內部資料庫,一邊問旁邊Jennifer,能不能把周周的手機號碼給這個網管。

Jennifer拿起桌上的電話請示,然后掛了電話對我說,可以。

Roy之后的幾周里,經常進出我們的公司,開始我以為他那天借機要了周周的私人電話號碼,是另有所圖。

我誤會了,他是有所圖,只是不是三天兩頭請假、面容俊美嬌俏的周周。

Roy后來解釋,他從來沒覺得,周周是他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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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servers room的空調改造,在我們公司里進進出出了十幾天的Roy,這會兒一邊在pantry里洗手,一邊扭頭沖我說。“這么晚了,一起吃個飯吧。”

熟悉業務之后,我逐漸走入正軌的忙碌起來,當時正拿著喝水的馬克杯急匆匆走到pantry,想泡個速溶三合一,看著Roy眼中閃爍著羞怯,我知道他又在上下細細審視著我。

就這么一瞬間,我用力回憶著,自己早上的妝現在是不是已經忙花了。

我這么想著,低聲說了句,“哦,那你得等。”同時,抬手要去拿櫥柜上面的咖啡,被Roy眼疾手快地提前幫我取了,遞給我。

“是這個?”他問。

“謝謝。”撕開包裝,我低頭攪拌了咖啡,剛剛扔了攪拌棒,就聽到Roy又開口問我。

“都這么晚,還喝咖啡,不會影響睡眠嗎?”Roy說著,還熟門熟路地遞給我一小包食品盒里的蘇打餅干。

“不會。”我笑著回應他,想都沒想接過餅干,心里瞬間有被他暖到的歡喜。

走回到工位的時候,我能察覺到Roy,在盯著我離開的背影。

之后發生的事情,和所有戀人們的過程差不多——吃飯、逛街、看電影,后來還趕在夏季的最后一周,一起去了熱帶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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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正好在那個夏季,兩個單身很久的男女會這么混在一起。之后的秋冬季里,每次Roy立在我們公司樓下等我的時候,我都好奇地想問他,是怎么就看上了我?

不過,我一直沒有開口問過,就像他也沒問過我一樣,直到年底,各自回家鄉過了春節,返回東海之后,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周末,他突然帶我去了一個樓盤的售樓處。

“你……喜歡我嗎?”Roy站定了,突然回頭問我。

立在坐了一個多小時地鐵,走了半個小時城鄉結合部的土馬路才看到的售樓處大門口,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說呢?”我望著售樓處三個大字,反問他。

“女孩子說句喜歡,也這么難啊”

“哦,喜歡。”

“那,我先買房,然后來娶你。”Roy自信滿滿地說。

“啊!?”我吃驚,腦子里快速閃過的不是被這種另類求婚的所帶來的驚喜,而是確認著他方才熟門熟路、拉著我換乘地鐵時,那份有了預謀的從容和淡定。

“你,你來過這里了?”我知道自己突然漲紅了臉,不過不是因為害羞和興奮。

Roy應該是誤會我的這一臉泛紅。他后來說,看著我漲紅的面頰,好像水蜜桃一樣一掐就破的,讓冬日里的冷風里,夾雜了很多春天的暖意。

Roy意外發現我正在理性的問他是不是已經來過了,臉上佯裝不悅。“唉!你這人怎么這樣啊,面對男人的求婚,就這反應嗎?”

他雙手叉進衣服口袋里,歪頭斜睨著我,接著說:“你,你不會以前……也來過這里了?”他故意學強學調地用我我方才的語氣,問我。

我一巴掌輪過去,反手打在他的胸口,尖聲叫道:“說什么吶!”隨即,鼻子眼睛泛上來酸澀。

我當時是真的不高興了,扭臉看著售樓處深藍色的門楣,喘著粗氣,不再說話。

一個掛著胸牌的售樓處銷售人員,本來已經朝我們這里走過來的,見我這一臉的怒氣,立刻知趣地一低頭、轉身走了回去。

我當時,真的是,氣地快哭了。Roy后來這么說。

不過,當天我的氣惱并沒有影響Roy,他果真是第三天就去交了定金,決定買下這里的房子。

這個他事先自己過來看過好幾次,而我鬧著別扭,在他軟磨硬泡里匆匆看過樣板間的房子,當時還只是剛剛聳立出地面的鋼筋混凝土建筑。

我對這房子一點好感也沒有,不是因為看房那天的氣惱,而是嫌棄地段,太偏了。住慣了市中心,一下子被Roy拉到這個過了城鄉結合部之后還要走好遠的地方,要安家一輩子的,望著建筑工地外的鄉間土馬路,我覺得自己只能平靜接受現實。

因為,以我們兩個人的財力,也就是緊緊巴巴地買得起這樣的房子。住得偏遠,每天來去上班用在路上的時間,只能用我們不起眼的生命,來補償的。

過了小半年,Roy每次見面幾乎都會說到那房子,說他因為下定很早的,選的是小區朝向最好的房子,前面沒有遮擋、又不靠近馬路,也遠離垃圾房和小區變電站,附近生活配套的商業,開放商也會完善的,最近還聽說有個市區的大醫院,要在那里建分院了。

看著他一直心里掛著這些,不想他繼續誤會下去,我就才開口和Roy解釋,為什么看房的那天,我突然異常的惱火。

我不喜歡別人有預謀地和我相處,盡管我知道,當時Roy那么做,是想給我一個意外驚喜,所以,看著他眼中的熱忱和幸福感,我當時就原諒了他。

同樣的,當時在冬季的寒風中原諒了Roy,后來我也在血腥和酒精里,接納了Mag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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