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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小城大憶
  • 周海聲
  • 3653字
  • 2020-09-17 12:25:03

晴天下雨,鐘誠一直感覺是個很神奇的現象,好像天上成了出水口,花灑一樣的散落人間,自己一直很喜歡這種天氣,然而今天這種天氣是姥爺的葬禮。

“好荒誕啊。”鐘誠對石貝拉和熊貓說。

8月21日。

鐘誠的腰上系著白布條,父母還有姥爺那邊的親戚把葬禮辦的風風光光,來了很多人,有種熱熱鬧鬧的感覺,鐘誠這才體會到了姥爺生前是個體面的人,姥爺的戰友,廠里的領導同事,還有姥爺退休之后認識的幾個老人都來了,姥爺是堅持要水葬的,說白了就是把骨灰揚到大江里去,往高尚了說是不想浪費國家土地,往低俗了說是個人情懷。鐘誠很想問問姥爺到底圖什么?但后來想想這個問題在姥爺那兒就是偽命題,當然這么說現在也沒幾個人信。鐘誠頭天晚上做夢,做了一宿,夢見世界變革成菜市場了,神奇的是不僅老頭老太太、中年人來了,年輕的帥哥美女們也來了,但都行色匆匆,鐘誠問他們:你們去干什么啊?終于有個挺漂亮的女孩兒好心的說:我們去獲利啊,去爭取啊,趕緊走吧!鐘誠懵然地跟著她進了菜市場大門,沒有誰喊開始,大家一擁而上,砍價的砍價,打架的打架,裝東西的裝東西,誰也不知道誰對誰錯。終于一天過去了,人越來越少了,只有幾個人在地上撿菜葉子,買菜的,賣菜的人都不見了,偌大的菜市場靜悄悄的,鐘誠有點害怕了便大喊:人都哪兒去了?我怎么出去啊?咋走啊?但沒有人回答他,直到自己醒了,嗓子都沙啞了。

鐘誠本來以為自己會哭,最起碼掉幾滴眼淚,但大家都哭的一片哀嚎,自己居然不想哭了。鐘誠想起電影《辛德勒的名單》最后一幕,一個人拿著花放在了辛德勒的墓碑上,有可能代表全人類對辛德勒的肯定和贊賞。但鐘誠自己連墓碑都沒看到,一時間拿著花不知所措,只好把花放在襯衫胸前的口袋上。

一位民警熱情地走過來。“你是鐘誠吧?那三本郵票你什么時候上交呀?你得上交,那是公共財產,工人們的血汗啊。”

鐘誠看著那位民警,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表情曲曲成了什么樣兒,眼淚不自覺的涌了出來。

石貝拉說自己過幾天就要走了,去海南先散散心。鐘誠看著她,直到盯著她,眼睛紅紅的,好像石貝拉背叛了自己一樣。

“對不起石貝拉女士,對不起,我誠摯的向你道歉。”鐘誠非常正式的沖著石貝拉鞠了一躬,“對不起啊,讓你經歷這么悲哀的事情,我真是大逆不道!真應該天打雷劈那種!”

“你這是干啥?!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真的愿意跟你一起承受這些。”石貝拉本想擁抱鐘誠,然后摸著他的腦袋,但鐘誠擋住了,他的雙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手腕。

鐘誠晃了晃腦袋,“再陪我待幾天,行嗎?”

“好,肯定陪著你啊,我學會怎么烤苞米了,到時候我整給你吃。”石貝拉真誠的說。

嗯…還是簡單說下其余幾個人的后續吧,阿福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時間以后回了南方一趟,然后又回來了,他和石忠正式簽訂了供貨合同,當然鐘誠帶著熊貓找阿福談過,畢竟阿福也沒跟著錢萬生干什么,這點錢萬生倒是挺良心的,自始至終只是讓阿福去做,而不是去想,最起碼給阿福留了一定裝傻的余地,而且錢萬生的那些事兒也沒親自告訴阿福,唯一就是幫著錢萬生去了一次大庫找郵票,還有一次綁架了石忠父女,還讓鐘誠半路救了什么也沒發生,再就沒了。鐘誠給阿福分析了一通之后,阿福主動交代了錢萬生從小城逃出來之后都干了什么,為警方補全了錢萬生最近二十年的情況,所以沒受什么懲罰就被放了。

楊家飯名譽掃地,生意逐漸冷淡了下來,楊鑰匙也在看守所稀里糊涂待了一個月就被放了,當然楊鑰匙也上下打點了一通,開這么多年飯店朋友還是沒少交的。其實講他的結局挺尷尬的,你說他參與了吧,他還沒怎么參與,就是搜集搜集消息,也知道錢萬生的郵票怎么來的,但這個也是被錢萬生威脅的。

楊耀剛則完全成了泄氣的皮球,客觀的說他站錯隊伍了,但又不得不站到錢萬生那邊,到最后連句石貝拉的話都沒有,這事兒過了幾年,楊耀剛把楊家飯的房子能賣掉就賣掉了,這里要說一點,小城的房價都開始往下掉了,和大城市的房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楊耀剛這個事兒辦的挺精明的。楊耀剛在一個人流量不多不少的地方重新把楊家飯開起來了,只不過就不是好幾層了,只有一層,完全成了小店,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石忠繼續開著食雜店,還是那個楊鑰匙朝思暮想的門市房,媳婦兒還是沒回來,生意還算湊合,給石貝拉大學生活費還是沒問題的,他自己從哈爾濱回來也留了點底兒。

錢萬生最后被判了無期,其實這段是我補充進來的,他被判無期有種順理成章的意思,鐘誠居然忘了跟我說。客觀的講他首先偷盜庫里物資,然后潛逃多年,重要的是他主謀殺死了彭春。其實無期比死刑更難受,死刑之后可以抓緊投胎,無期則是漫漫無長的,最近總有人說我這個人沒有感情,對世上一切都不感興趣,吃喝玩樂都無所謂,我沒有任何弱點,凸顯了年輕人開掛的人生,其實這么說很荒謬,反正鐘誠跟我說他是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鐘誠接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這個因為故事情節的問題一直沒說,彭春去世之前就接到了,省外的一個學校,其實學校招生辦給家里打完電話的時候鐘誠苦笑了一下,因為他剛剛完成了轉變,是啊,散場兒了,黃攤子了,其實鐘誠很想感慨說人生怎樣怎么樣,但是想了想讓我別寫了,因為他都不知道人生該如何形容,只能說我們是一個物種,一種動物,平和地接待世上的一切,然后死去。至于鐘誠為什么從一個堅定的留守青年轉變成漂流瓶兒,這個故事前面提到了,在此不磨嘰了。

石貝拉先走的,鐘誠特意去火車站送的。

“走吧,走吧……”鐘誠一時實在語塞,石貝拉看著他的樣子特意不說話,憋著他。

“你能不能接句話?”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有空兒你就來海南看我,我先去找找博物館,你肯定喜歡,到時候咱倆去,大學最好別找女朋友,我會詛咒你的,我也不找男朋友,拉鉤兒。”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你永遠住在我心里,就那個意思你明白嗎?我挺高興我有了心里一直惦記的人。”

“哎?給你一封信吧,好好兒惦記。”石貝拉塞給鐘誠一封信,上面居然貼了一張老紀特郵票。

“你把這么貴重的郵票貼上了?”

“是啊,我還去郵局蓋了郵戳,非常正規的手續流程。”

“你咋這么浪費?!”

“你說啥?!”

“走吧走吧,火車都要進站了,你還沒過安檢吶。”

“我走啦。”石貝拉實打實的擁抱了鐘誠,在鐘誠耳邊說:“我也會惦記你的。”實話實說,語言真是個蒼白的東西。

鐘誠在安檢口呆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石貝拉的身影逐漸縮小,直到成了一個黑點兒。突然鐘誠想起來還有一封信,趕緊小心地拆開,還是有一小塊兒信封紙被大風吹走了,鐘誠趕緊去撈,但沒撈到,飛進了茫茫人海,QQHE的火車站樓頂寫著:中國共產黨萬歲,***思想萬歲!

鐘誠摯友你好:

我知道你是個念舊的人,雖然你也很喜歡新鮮事物,所以我給你寫了一封信,能讓你想起我的時候有個念想的物件。

其實你挺懂女生的,很多時候男生總是覺得把漂亮話說到位女生就高興了,但并不是那樣,女生最需要一個男生為她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而不是直截了當地說一大堆寬心的話,客觀的講女生表達能力更強,所以那些話并沒有什么用。很感動吧,你一直花光心思為我找新鮮感,然后讓我從中得到樂趣,看你盡力又欲罷不能的樣子真的很搞笑,那時候的你很可愛。

我也想了想咱倆之間的關系,你還記得我走之前一天嗎?咱倆靠躺在沙發上,姥爺去世你很難受,你說你愿意一輩子都集不齊郵票換再跟姥爺喝頓酒,其實那天我毫不隱晦的說咱倆發生什么我都愿意,但你并沒有這個意思,我喜歡咱倆這種交往方式,只是精神上的交流,我猥瑣的想可能你也想過,你也盯過我,就像楊耀剛那樣,但你什么都沒表示,我覺得我說的沒錯。其實父母的事兒對我確實有打擊,但是我明白了很多,女人的身體永遠只能換取一時,換取不了一世,即使換取了很多物質,到最后還是抱著這些物質孤獨地老去。其實我開始明白兩性的時候就發現那些男人灼熱的目光,但你和他們不一樣。

以后我會常給你寫信的,你也要回信啊,記得到時候給我地址。

你走之前去看看我爸爸可以嗎?我很記掛他,他還是很喜歡你的。

以后不要再那樣想女生了,對自己和別人都不好。

我即將開始新的生活了,據說海南的天空永遠那么明亮清澈,我很憧憬,我給咱倆定個約定吧,原諒我的霸道,明年你要來海南陪我看海上日出。

HLJ的一切我都不會忘記,看著很像客套話但并不是客套話,然而真正帶我領略的是你這個黑壯的東北漢子,家鄉是個神奇的地方,無論走出多遠或者沖入太空,人們無時無刻不想起它。

人啊,熙熙攘攘而來,作鳥獸散而走,我也不明白圣母為什么造出這樣一種生物。你走出省外是個正確的決定,相信我,外面會是一處新的世界,人總是這樣毫不滿足地走向別的地方。我會暗自祈禱,祝你順利的。

好了,高興些,我知道你是個樂觀的人,我也喜歡樂觀的你。最后用我最喜歡歌手陳醫生的歌詞對你說——愛若難以放進手里,何不將這雙手放進心里。

你的摯友石貝拉

8月26日,鐘誠深吸小城黑土地的氣息,背上了自己新買的雙肩包去了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不行!必須得拽一下,老子寫完這本書可能就此封筆了。”

“扯犢子,我寫的,你敘述的。”

“你敘述的比我強,你拽一個。”

“大喜大悲?”

寫這本書的目的,或者說這個故事,鐘誠和我想把它送給千千萬萬在外闖蕩的東北人,祝愿你們不要大富大貴,而是相安無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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