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元宵，吃湯圓嘍！”

樓下穿來一聲叫喚。

二樓小房內，唐圓圓披一肩的黑長發滑溜地隨主人的腦袋偏側而垂落。

“姐兒，我們去樓下吃碗湯圓罷。”圓圓的大眼睛里滿是那圓滾白皮面粉的身影。

姐兒早已梳戴整齊，坐在銅鏡前正貼花鈿。花心挺尖兒的。

“要去吃湯圓呢，先做什么。”姐兒起身，整理衣裙，隨機旋轉一圈，欣賞自己的衣裙。

“姐兒真好看，我也穿藍裙子罷。做那燈火場間最獨一無二的女孩。”唐圓圓說著便換了衣服，陪著姐兒下樓，去了對面街邊的湯圓鋪那要了兩碗湯圓。

兩小女孩坐在街邊的小木桌椅上，一勺一勺地，認真地，仔細品嘗湯圓的味道。

“姐兒，這是什么，黑溜的，好甜。”唐圓圓輕輕咬唇撕開白面皮。軟白的湯圓一下子流出黑沙餡料來。

姐兒眉目帶笑地答了說：“這叫芝麻流沙不？”

“唔，也許吧。我覺得它的味道可能跟墨池的味道差不多。”唐圓圓想到了五歲那年的元宵節。

自入住翠燈坊以來，唐圓圓便很少再出去過，整日與琴棋書畫作伴，不時還要練舞，實在不得閑。

小孩況且如此忙，更何況大人呢。

姐兒吃過最后一勺，笑了聲說：“你倒可以去喝口墨水，嘗嘗味道。有些東西，哪怕味道一樣，也是兩樣的。”

“唔……”

兩人吃過湯圓后是要回翠燈坊的。

但，這時一條掛了燈籠在前的舞龍飛了過來。

“姐兒姐兒，那是個什么？”第一次見著舞龍的唐圓圓喜愛極了它，要追上去，摸一把。

姐兒忙抱她個滿懷，笑道：“摸什么，這就一竹架子龍，不會飛，看不著那龍皮下的人腿么。就瞎擺晃罷。別鬧，回去待著，小心又被人販子給拐了賣別家去。”

“哦哦。”

圓圓還是怕的，怕離開姐兒，就放過了那龍。

“姐兒，為什么那龍是竹架子龍啊？真的龍哪里去了啊？”

姐兒揉揉圓圓的小腦袋，玩笑著說：“著真龍不在這，在這，在圓圓的肚子了，圓圓每天都有吃掉真龍的哦。”

“啊！”

這可把當時的圓圓嚇壞了。

多年后，圓圓還是保持著一個很好的習慣，每逢吃些奇奇怪怪的肉類時，總要輕輕問上一句，這是真龍肉不？然后，這必引得意桌客人大笑。再然后，便是圓圓被眾人稱贊道，這女人真可愛。

如若姐兒也在那一桌上，也聽到那一句癡孩兒的問話，必要冷笑著，在心下里憤怨：我們吃的確是真龍肉，你們這群人吃的是什么呢？

怕不是人形怪肉罷。

宴席上賓客多穿著華麗，眉宇間有俊杰的氣象。這夜是翠燈坊的元宵宴。

“姐兒，元宵夜的飯最好吃了。你怎么癡完后只哭。”圓圓不解地倚在姐兒身旁，用絲娟輕輕揩了嘴邊的油。

姐兒無奈地嘆氣一笑道：“燈坊里的飯菜吃慣了，你就吃不出那坊外邊的美味了。你這傻丫頭，都十三歲的人了，還不懂得長大的鳥兒得往高飛才能見著鳳凰嗎？”

“啊？鳳凰在哪？”

圓圓捏著絲娟，呆呆地看著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