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使！上帝！”

“感謝主拯救我們！”

“好溫暖的光，從今天開始，我信神了。”

光芒萬丈的圣莫妮卡，再無黑影籠罩，人們有的在家禱告，有的出門眺望，一齊慶祝劫后余生。

大戰落幕了嗎？并沒有！

所以，這是屬于誰的勝利？

社區醫院。

圣光天使拍打羽翼，璀璨目光凝視大地，祂一步步入侵現實，媒介正是湯姆。

“贊美！我，蘇……”

“贊美！愿主的福音播撒大地。”

“我，蘇……蘇……吼！”

“吾！湯姆?安德烈信仰真主！愿為您奉上所有！”

乳白光影扭曲虛空，湯姆不由自主念誦禱詞，肉眼看不到的明黃流向天使，這是他的天命。

“偉大的主啊！無限生命歸你所有，求你差遣于我，蘇……湯姆！吼！”

“仁慈的主啊！米歇爾啊！你是希望！懇求你為我指引方向，蘇……吼！櫻子！”

某一個閃電瞬間，湯姆掙脫瘋狂臆想，他抬手虛指半空，半張臉英雄氣概，另一半則寫著英雄氣短。

櫻子就在不遠，黑白雙刀劇烈跳動，卻被她一次次壓回，美婦臉色出奇的平靜，她明滅不定的眸子，訴說著另一個故事。

殺死懷特之后，這個惡鬼說過一件事，當需要的時候，親手殺掉他。

一切都是湯姆的算計，他早料到了這種局面，卻沒猜透自己的心思。

為什么救他？

一切的一切，都因湯姆而起，他如果活下來，圣莫妮卡乃至這個世界，還要受到多少荼毒？

不值得！

櫻子又想到母親的話，未來要靠他們兩人把握，也就是說，復活孩子的道路少不了湯姆的參與。

她猶豫了，非常猶豫。

這一刻，她才明白軟弱從未遠去，彷徨仍舊盤旋。

該死的善良啊！

“臨！”

“兵！”

“斗！”

“者！”

“喝啊……！”

斯萊布尼爾起飛助跑，伴隨著櫻子豪邁決絕的嘶喊，一輪圓月橫斬跪倒的湯姆，她做出了選擇。

神刀殺人，曾經的丈夫。

魔刀斬意，無謂的善良。

傾盡所有的一擊，卻沒能斬破圣光結界，櫻子已然沒有余力再砍一刀。

隔著乳白光幕，櫻子美眸倒影那頭惡鬼，她又發現自己一個弱點。

她恨他！但更愛他！

“贊美……我，蘇……蘇……蘇……”

“不！不要死！”櫻子錘擊光幕，兇惡道：“八嘎！你只能死于我手！堅持住！”

“嗚……混蛋！我要你活著！親手殺了你！殺了你啊！”

絕望嗎？痛恨嗎？

命運仿佛又回到那個下午，櫻子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離她而去，無能為力。

“快跑！跑啊……全能的主，我……”

湯姆第二次掙脫，很快又陷入臆想，對櫻子的說的話，一如麗姐先前對他說的。

“不！不要死！”

“求你……湯姆！湯姆！”

櫻子用盡力量捶打光幕，卻沒有任何效果，圣光閃耀的湯姆，是那樣虔誠。

他錯估了神靈的強大，就像黑鬼拉姆未曾料到他為了反抗命運，至死方休的決心。

終于，湯姆的命運被天使抽取的點滴不剩，祂真正降臨到了現世。

“轟！”

無邊圣光溢滿整個圣莫妮卡，這般宏偉的地圖炮下，遠在安德烈莊園逃過一難的眾靈瞬間融化，躲于角落的黛娜母女同樣如此。

他們甚至連驚訝的表情都無法做到，死亡來的悄聲無息。

而圣光中心的湯姆和櫻子，在即將隕落的剎那，一幕金色阻止了接下來的慘劇。

“嘩嘩……”

虛空響起翻頁的聲音，書寫的聲音。

【戊子年，西方鬼節。】

【櫻子大仇得報，同鬼夫蘇寧，拯救圣莫妮卡于水火，伏都教計劃破產，然……】

【蘇寧強行溝通全能米歇爾，身份暴露，命運之力被竊取殆盡，當代蒲公念其忠勇，特留一線生機。】

【……圣光以其跳板，欲圖謀主位面，未果。】

金字停筆，言出法隨。

圣天使直接退出主位面，一寸寸變淡消弭，規則之力何其恐怖。

“湯姆！”

“咳……”

湯姆的靈軀已經很淡，他躺在櫻子的懷里，眸子閃過太多的故事和情緒。

“我要死了。”

“不！我不許你死！活下來！”

“咳咳！讓我說完……”

他想要抬手，卻一絲力氣都沒有，“我重生而活，起初小心謹慎，強行讓自己變得狠毒，殺人成長。”

“后來啊，我發現沒有規則約束，變得肆無忌憚，做了好多好多惡事。”

“對不起，咳咳！”

“我是這個世界的病毒，命運之外的破壞者，他不會讓我存在，不要想著那一線生機……”

“不！不要說了！”櫻子抱緊湯姆，凄慘道：“我們一定可以回到從前，我發誓！”

“我愛你，櫻子……”

虛弱呢喃不再，湯姆的靈軀轟然炸開，一把銀色左輪掉到了地上。

“啊！為什么！”

“你為什么不早點來！蒲公！”

櫻子怒吼蒼天，她怨她恨，從今天開始，她再沒有親人了。

“嘩嘩……”

【靈潮復辟，三界顯宗。】

金字落成，書頁自櫻子頭頂升空，與此同時，散落各地的聊齋殘篇齊齊匯聚。

鎏金色彩覆蓋主位面，制定一條條規則體系，隔絕無數世界與地球的通道，限制神靈的活動范圍，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因為無序者，被抹除了。

當金幕散去，圣光不存，清晨如期而至。

櫻子懷揣左輪，拄著黑刀踏上前路，血色在她身后蔓延，一直流向遠方。

明麗光彩下，那個背影慢慢直起了腰，一瘸一拐的樣子，孤獨而堅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