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兒終于見了,那火車是個什么樣,像是個大鐵匣子,卻吵得緊。
這車站倒是安靜,以至于汽笛聲久久回蕩,兩手空空的站著,也著實有些不應景。
待鐵轱轆緩緩停下,像是老了泄氣一般,濃濃的蒸氣灌滿來整個站臺。
葉一背著張伯,又回頭喚道:“哥們快些,將傷員先送上去。”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葉一道:“姐,上了這火車可就快得多了,到了葉家我在給你介紹些有趣的東西……”
看著嬉皮笑臉的葉一,林宛兒第一次覺得他沒那么簡單。
微微點點頭,去將張伯扶下,輕聲道:“張伯,先前失手,還望無記啊。”
張伯一愣,但是很快釋然了:“想著傷不重,姑娘勿責。”
攙扶著到開了的車門,張伯回過頭吩咐道:“二公子,你將這些事打理下。”
葉一打著包票:“放心吧張伯,我又不小孩子了。”
林宛兒扶著張伯過了去,道:“小孩子才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聞聲,張伯笑了笑:“若誰開始都什么都好,除了緣分,我想不到什么會讓他們走到一齊。”
林宛兒心念一動,微微搖了頭。
“該往何處走?”林宛兒看著長長的鋪木道,問。
張伯抬手指了指下一間,埋怨到:“想是哪個來接的,怕不是睡過頭了?”
說著,腿上一抽搐,疼得直咧嘴。
“沒事吧?”這時一人從另頭步來。
林宛兒抬頭看去,是一極致溫婉儒雅之人,眉眼間的氣息均勻,身著一齊白色長裙,精致的五官點綴著著,像是玉盤之珍珠。
趕到身旁,輕柔的問:“張伯,你受了什么傷,先處理吧。”說著喊著傭人來扶。
張伯擺擺手,道:“有勞姑娘好意了,我葉家的車廂就在前面一點,就不腌臜了姑娘的住處了。”
那姑娘卻是個熱心腸,接過藥,道:“不礙事的,我從西洋學了些醫術,還是讓我來看看吧。”
可奈何張伯也是執拗,怎的也不讓。
林宛兒輕聲道:“小妹妹有心了,但這藥我想葉家還是有的。”
那姑娘聞言,剛欲言卻又呆住了,恍如夢境般,未聞當世有此佳人,怕是千年前,書中描述的傾國傾城吧。
林宛兒偏過腦袋,輕彈了下這姑娘的腦袋,道:“也是有趣的小家伙,怎么,是我嚇到你了?”
下意識點點頭,反應片刻有堅定的遙遙頭,耿直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這下倒是宛君不好意思了,有些手足無措之意。
“想是除了周郎那厚臉皮的家伙,誰還是把這字掛嘴上……”
話雖如此,那個姑娘經得住夸,你一言我一語間,張伯漸漸凌亂……
談得是越來越交好,那姑娘邀著林宛兒往自己包廂內去,至此張伯只能恬著臉去了。
想是姑娘家的心思,張伯還差些意思。
不遠幾步,那姑娘挽著林宛兒的手,笑言:“姐姐生是如此俊俏,不知那里人,叫什么名啊?”
這自然無些不可說:“姓林,字宛君,名宛兒。”巧笑間,看向那姑娘,繼而問到,“不知小妹是哪家千金?”
那姑娘也是聊得開,指了指張伯:“我是畢辛辛啊。”
林宛兒回首看向張伯,張伯一拍腦袋,半晌才依稀看了出來:“原來是辛辛啊!”
林宛兒不解,問:“是親戚?”
張伯笑著擺了擺手,道:“可記得那看不見的李先生?”
前些天走的那個老人?
“他未和我提及過姓甚名誰。”林宛兒無奈道。
張伯卻笑得歡了:“無礙,無礙。”看向辛辛道,“沒想著十一二年前的小家伙張得現今這般水靈了。”
林宛兒大抵聽出個一二,卻不知那口中的李先生,又是何人,想和葉家關系不淺。
想再問問,畢辛辛卻想得周到:“先去看看張伯的傷吧。”
說著推開一道木門,先讓著傭人把張伯扶了進去。
接著喊:“姐姐,先進去歇歇,往后啊有的是機會。”
點頭允到,跟著進了包廂。
畢辛辛卻忙開了,翻箱找柜,摸出些奇奇怪怪器具。
林宛兒打量了下,空間不大,卻敞亮,一低腳桌,窗邊放了些書,還溫著一壺茶。
隨著畢辛辛將器具找齊,喊著傭人打來盆水,蹲到張伯身邊,將器械放到一鐵盤內,將纏著的紗布解開。
張伯的傷口簡單處理過,不過彈口處有些發炎的現象,除卻也并未傷及筋骨。
畢辛辛平常得很,淡淡道:“不知那個不長眼的,見是老人還開槍……”
林宛兒本來有些愧疚,這一提卻有些要炸的意思。
怎么的,我也是一番好心,若無我那一槍,估摸著人早沒了,好心沒好報!
張伯這倒觀察得仔細,連連接上:“多傷少劫,這孩子別亂說話!”
畢辛辛一愣,眼珠提溜轉,還是想不通說錯了那,但終歸是長輩的話,怎么的也該受著。
取了只小針,輕輕彈了彈,確定輸入正常后,對張伯道:“這是西醫用的麻藥,打上去會暫時失去一段時間的行動能力,但取子彈的時候會不那么疼。”
張伯卻是笑道:“這些年走南闖北,子彈挨的少?用不著,你直接取就好,我挨得住。”
這下畢辛辛為難了,看向林宛兒問她的意思。
林宛兒可不管那么多,接過針按著張伯的靜脈扎了下去。
這可著實嚇了畢辛辛一跳,好歹自己當初學輸液都不知道多少次,這一針莫不是來尋仇的?
手起針隨,林宛兒將針遞回畢辛辛手中,微微道:“看過些穴位,這東西應該打進去就好了吧?”
……
“好像也沒錯……”
但總覺得會出問題,張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覺得眼前朦朦朧朧的,漸漸迷亂了。
見狀,畢辛辛趕忙看去,想這速度應該扎動脈上了……
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宛兒一眼,“這姐姐惹不得……”
而林宛兒心想,按這說法和麻佛散差不多吧,也該沒錯這般看我做甚?
簡單止血,戴上手套,將刀具再度用酒精消毒,對著傭人喊來幫忙。
林宛兒想在彌補些,俯身去抬,卻又因手遲,再遭嫌棄。
“姐姐,讓傭人來就好,張伯的腿……快被你捏斷了……”
林宛兒心中萬個不愿,像是當初周郎可夸是我手巧,到你這就是累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