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前涼西域
長史李柏及其文書

20世紀初，日本大谷光瑞探險隊成員橘瑞超在新疆羅布泊地區樓蘭故城的一次探險中偶然采集到數片漢文文書，他將文書內容與史籍記載對比分析后發現，其中兩片文書竟是出自前涼西域長史李柏之手。這一發現震驚了世界。文書是李柏寫給西域諸國國君的問候信底稿。這一發現使人們對魏晉河西割據政權經營西域有了新的認識，也為豐富李柏個人的歷史形象、研究其在西域經略和屯田中的作用提供了寶貴史料。

（一）李柏經營西域

漢晉時期，西域屯田管理的機構經歷了一個發展變化的過程。西漢設置西域都護府作為屯田的最高管理機構，此后又以戊己校尉專門管理屯田。東漢中后期，西域長史、敦煌太守先后管理屯田。魏晉則沿襲東漢舊制，在絲路要沖樓蘭設置西域長史府。

西晉滅亡后，前涼繼承魏晉舊制，在樓蘭保留西域長史，管理西域屯田與防務工作，李柏即在此時前往樓蘭出任西域長史。史書記載“西域長史李柏請擊叛將趙貞，為貞所敗”。趙貞是當時駐守高昌的“戊己校尉反叛”一事的主人公，他的叛變嚴重威脅到了西域秩序的安定。李柏前往樓蘭，便是平定趙貞一事。李柏在擊擒趙貞之前給焉耆王寫了兩封信，為聯絡焉耆、出兵攻擊趙貞做準備。當時西域戊己校尉的管理中心位于高昌，與西南近鄰焉耆均分布于絲綢之路“新道”沿線。李柏攻打趙貞之前是以先取得焉耆支持、避免腹背受敵為宜。但從李柏文書的內容看，李柏雖為長史，但面對焉耆王，語氣委婉，頗為恭敬，與當時前涼與西域諸國的政治關系相吻合。焉耆王龍會時期，四處征伐，使得蔥嶺以東的地區“莫不率服”，樓蘭地區也在其壓力之下。李柏作為西域最高統領，也不得不放低姿態，足見當時李柏與焉耆王之間的微妙關系及焉耆在攻伐高昌中所占據的重要地位。此時，李柏剛從姑臧返回，此去姑臧是同時任涼州牧的張駿商議攻打趙貞之事，雙方議妥之后，即刻回到樓蘭著手準備進攻高昌事宜。

李柏進兵的路線，計劃沿“墨山國”路，原因有二：其一，趙貞駐屯之地為高昌，與伊吾及車師后國故地的“北虜”相鄰，即東部天山一帶的鮮卑或由鮮卑所控制的其他游牧部族相近；其二，在文書中曾提到焉耆使者與“嚴參事”一起，從“北虜”往焉耆時，其所經過的道路，有的學者稱其為“墨山路”，李柏此次出兵依舊沿此路進軍。但是首次出師并不順利，李柏為趙貞所敗而退回樓蘭，樓蘭與高昌的聯系中斷。其后李柏兵敗，朝中素與李柏不和的人趁機上諫，稱李柏出兵策略失當導致兵敗，有損王朝的威嚴。但張駿效仿“秦穆赦孟明”的前事，從輕處分李柏，命其再返西域聯絡焉耆和車師共攻趙貞⁽¹⁾。前涼這一次出兵將趙貞擒獲，并于高昌置郡。在高昌歷史上，這是第一次設郡，由于這段時期實行與內地相同的郡、縣、鄉、里的制度，并接受敦煌沙州的管理，因此被后世稱為高昌郡時期。

（二）李柏文書

自“李柏文書”出土以來，研究成果頗為豐富。通過對李柏文書的年代、出土地點的分析，及其與前涼史料的對比，可大致透知前涼統轄樓蘭期間曾多次出征西域諸國的信息。其中與西域長史直接或者間接相關的就有征伐高昌戊己校尉、征伐龜茲、征伐鄯善、征伐焉耆諸事。通過一系列征戰，前涼在西域的經略范圍較之魏晉有較大的發展。在文書中，記載嚴參事是經由“北虜”至焉耆，可見當時天山以北的東部地區也在前涼的控制之下，即今新疆的東部。隨著征伐西域戰事的展開、統治范圍的擴大，樓蘭城的地位也逐漸提高，不僅樓蘭地區被劃歸沙州，地位與郡類似，西域長史也更名為西域都護。樓蘭成為西域都護的駐地，李柏的貢獻不可忽視。

李柏代表朝廷率兵討伐叛將趙貞一事，為前涼經營西域奠定了基礎，他一生為西域統一事業而鞠躬盡瘁，取得了較大的成效。《晉書·張軌傳》記載西域諸國臣服前涼，前來貢獻汗血馬、孔雀等奇珍異寶多達200余件，足見前涼在西域經略的有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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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對于李柏的結局，學者們觀點各異。苗普生、田衛疆先生在《新疆史綱》中認為張駿效仿“秦穆赦孟明”的前事，從輕處分李柏，命其再返西域聯絡焉耆和車師共攻趙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