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邢云打開自己眼竅看向祥云峰頂的時候,沒有氣沖斗牛,也沒有眼冒精光,整個清靈宗沒有任何異象發生,非常的平靜。
但終究有人是不平靜的,雖然他表現的很平靜。
凌云子很平靜的倒茶喝茶,但他內心并不平靜,因為掃視山下邢云的時候,跟邢云對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眼竅開了。
凌云子對邢云笑了笑,就移開了目光,他不想讓這個新收的徒弟知道自己時刻關注著他。
凌云子見過天才,但是,卻是第一次知道天才是這么快就開竅了,雖然開的是第一個眼竅,不入流的開竅境界的第一個小境界,可那仍然震驚。
這時候,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其實很清楚就能看到。
邢云自己就看到了,看到了祥云峰云霧繚繞之間一個個小山坡,看到了祥云峰山道旁邊其實有亭子,有樹,有園子。
那些亭子里邊、樹下邊兒、園子門口,都有很明顯的年長者和少年。
很容易就能猜出來他們都是一對又一對的師徒,從他們那些少年的身姿來看,他們也都在練習《清靈開竅經》。
邢云,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個被收徒弟的,但他明白如果自己和其他的年輕弟子同時被收徒弟,那他在山頂聊了這么半天,又在藏經閣看了這么久的書,耽誤了這么久的時間,卻早早地開啟了眼竅,那他就很自然的明白,自己確實是很天才。
這種覺得自己是天才的感覺,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邢云很開心。
他的視線離開祥云臺,順著《清靈開竅經》記憶中的地圖,尋找一個叫做回音谷的地方。
他決定一鼓作氣把耳竅也給開了。
天空有云彩飄過,遮住了驕陽,清風拂面。山林間的樹葉瑟瑟作響。
邢云走在山路上,心情愉悅而振奮。
山路并不難走,也不枯燥。一條同銀線似的小道,時而上,時而下,時而路過一條小河,時而有一個亭子歇腳,況且還有嘰嘰喳喳的鳥鳴,撲撲索索在枝丫間跳動的松鼠。
終于在樹林掩映間找到了一條羊腸小道,小道的盡頭,是一線天的入口,穿過入口,四周都是光滑如鏡的山壁,也沒有什么草木,只有石頭,還有人。
人有些多,聲音有些喧嘩,似乎突然從幽靜的閨房邁入了鬧市,讓人難以適應。
邢云判斷,山谷里的那些人應該大都不是新弟子。
山谷中央,是用青石板鋪成的很平整的一座廣場,廣場上的人雖說不上人山人海,但也可謂是三五成群,一道一道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直沖云霄。
在靠近谷口的位置,邢云什么都聽不清,只能聽清人群發出的嗡嗡聲,通過山壁的反射回蕩在耳邊,就像一群蜜蜂在耳邊起舞。
在廣場上分布著著數個大大小小的石臺,每個石臺上,都是有著刀光劍影,人影交錯,很明顯是在爭斗較技,顯得異常的激烈。
圍繞著石臺的,是熱血沸騰的青年男女,注目圍觀,鼓噪叫好,指手畫腳,揮舞著手臂,喊著,叫著,跳著,充斥著激情和火力。
邢云都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難道回音谷不是專門給新弟子用來開耳竅的地方嗎?
邢云揉了揉太陽穴,轉身沿著來時的小路離開了山谷。
他從懷里翻出了那本經書,找到開耳竅的部分,細細地閱讀。
所謂修行,便是借天地的力量為自己所用,人類開始修行,創造出無數種修行的方法,嘗試過無數種手段借用天地的力量,然而不論哪種方法,都要先感知到力量的存在,而人的眼耳鼻舌身,是最明顯的感知器官,通過這些器官,感知天地的力量,只有感知到了,才有可能借用。
開啟了眼竅能讓人感知到更遠光線的力量,而開啟耳竅,則是為了更好地感知聲音的力量。
回音谷是個天然的山谷,卻能讓聲音的力量成倍地擴大,讓聲音的力量傳播的更久、變化更多,所以成了清靈宗《清靈開竅經》推薦的練習開啟耳竅的地方。
而回音谷的作用不僅如此,它還能讓山谷內的聲音在內部傳播,卻不影響到外部的安靜,所以,這里是最熱鬧的地方,是清靈宗擺設擂臺賽的地方。
邢云這才記起來了,自己不就剛來到清靈宗,就跟一個叫做王騰飛的貴公子定下了擂臺賽的約定了嗎?自己差點忘掉了,這才多久,就差點忘掉了這回事。
擂臺賽是清靈宗弟子可控地解決沖突的地方,連擂臺戰斗的喧囂聲,都被控制在了回音谷內部,讓沒來過回音谷的外人誤以為清靈宗是一座沒有爭端的世外桃源。
邢云迅速把開耳竅的功法詳細地記在心里,回顧一遍沒有記錯,便決定再進回音谷。
沒有立即修煉的打算,邢云決定看看擂臺賽,畢竟有個三年之約,自己也要站在這擂臺與人對戰。
忍著山谷內的嗡嗡聲,邢云來到一個擂臺附近,站在圍觀的人群邊上,向擂臺觀望。
臺上的爭斗跟邢云想象的不一樣,想象中的戰斗,是雙方一人掐個訣念個咒,放出火焰、洪水相互沖擊,或者是各拿一把劍你攻我擋,你來我往,就像曾經在戲臺上看過的那樣,現實卻不是演戲。
現實是擂臺上的兩個人,像邢云在街巷上看到的混混斗毆一樣,不,混混斗毆沒有這么多血液流淌。
像兩頭兇獸的爭斗。
一個稍胖的大漢兇悍的拳頭向另一個稍瘦青年的頭部襲去,瘦子卻沒有躲閃的意思,甚至主動迎著拳頭沖了上去,腦袋微微傾斜險之又險地避過拳鋒,右手擺動抽到了胖子的太陽穴上;胖子也沒含糊,直拳順勢拐彎也抽到瘦子太陽穴,結果就是兩個人同時遭受重擊,歪歪斜斜地分開。
分開不遠又返回,纏斗在一起。
邢云雖然開了眼竅,卻看不清太多雙方的動作,只感受到兇悍的氣勢對撞,看到血紅迷花了雙方的臉、脖子和道袍,看到了噴濺的血液,聽到了發力時的嘶吼。
“揍他!”
“師兄!廢了他!”
而臺下圍觀者的叫嚷似乎比臺上的爭斗更加激烈。
音浪一波波襲向邢云,讓他腦海里嗡嗡作響。
邢云確定,自己不喜歡這個地方,這里與自己格格不入。
回音谷里的聲音,回蕩著的,不是邢云喜歡的聲音,這里的景象,也不是邢云喜歡看到的景象。
這里是聲音的海洋,平靜不是海洋的常態,洶涌動蕩才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