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幫主他……遇害了。”周博面作戚然之色地低首語道。

母紹玉和王敬思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不過母紹玉的演技顯然不如王敬思。

王敬思忽然抬頭道：“尸體的面部潰爛如此，如何能認定是邢幫主？”

母紹玉聞言，有些驚訝地瞥了王敬思一眼。

衛壽鎖答道：“尸體的腰間，掛著黑虎令。”

母紹玉和王敬思聞言，都不約而同地瞥向了付信山的手里，那里一枚黑色的令牌在夕陽余暉中蒙了一層血色。

“邢幫主的右下肋處，有一紅色胎記。”王敬思說著，忽然蹲下身去，掀開了尸體的衣物，向其肋下看去。

“邢幫主……”王敬思一看那尸體肋下，頓作嚎啕大哭之狀。

付信山心頭一跳，立馬看向那橫陳在自己面前的尸體的右下肋處，只見一塊巴掌大小的紅色胎記，雖然已被水泡得顏色略淡，有些發白，但仍然清晰可見。

付信山心頭最后一絲疑慮，陡然消散，一股振奮之情瞬間在周身傳開，他的右手有些顫抖地捏了捏黑虎令。他成功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成功的振奮，讓他忽略了王敬思那個動作的刻意。

母紹玉看向王敬思，目中閃過一抹陰冷。

王敬思這個動作顯然是邢松云授意而為，目的就是徹底打消付信山和周博的疑慮。但是，邢松云將這樣的事交給了王敬思而不是他，這也許說明了，在邢松云的心里，王敬思比他更值得信任。

其實，這不過是母紹玉的猜忌而已。邢松云之所以授意王敬思作此事。純粹是因為，陌花樓人多眼雜，不便多留贅言而已。

“王堂主，節哀。”付信山看著王敬思，緩聲說道：“王堂主精于器物，還請為邢幫主，覓一上好棺槨。”

王敬思停住了干嚎，抬起頭來，說道：“此事交于王某，定然不會讓幫主委屈。”

“如此甚好。”付信山目光掃過在場諸公，沉聲道：“我黑虎幫突發如此大變。我等必須從長謀劃。我們現去黑虎幫總壇大廳，詳細商議幫主的身后之事。”

眾人聞言，心頭俱是一震，心緒不一。這所謂身后之事，最重要的當屬新任幫主的歸屬人選了。

“周博，你去蒼狗幫，親請李幫主前來。今日之議，李幫主務需參加。”付信山忽然看著周博，說道。

“付堂主，我黑虎幫之事，請李幫主參議，恐怕不妥吧。”母紹玉聞言，心頭一跳，立馬說道。

付信山扭頭看向母紹玉，目色無動。“黑虎幫和蒼狗幫，唇亡齒寒，休戚與共，如此大變，怎可不知會李幫主？”

“這……”母紹玉被付信山問得一愣，心頭一時拿不定注意，這一點，邢松云當時并未面授機宜。

黑虎幫和蒼狗幫，在這片街區的幫派中，的確都是小幫派，這幾年能保得安穩，全靠兩幫聯合拒敵，才使得環伺左右的其他幫派才不敢妄動。按照常理，幫主身亡這樣的大變，的確應該知會李幫主。

周博見母紹玉并未再說什么，便轉身領命而去。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王敬思已經帶人抬著一口巨大的華美棺槨，趕到了河堤來。

眾人將邢松云的尸體，清點裝棺，一行人抬著巨大的棺槨，向黑虎幫的總壇進發。

棺槨雖重，但十六個彪形大漢扛著巨木架著，健步而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總壇的大門前。

付信山一步跨上，卻被總壇的護衛隊長攔在了大門前。

“沒有幫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可擅入總壇。”

這人乃是邢松云親選的總壇護衛隊長，名字叫周建東，剛三十歲出頭。這幾日邢松云多日未露面，街面上又鬧著大搜查，他心下早已打鼓，不由地對總壇的巡查更加嚴苛。

付信山面無表情，揚手向周建東出示了黑虎令。

“見黑虎令，如見幫主親臨，還不讓路？”付信山身后，衛壽鎖大喊道。

周建東看向付信山手中的令牌，頓時面色死灰，退在一旁。黑虎令在付信山之手，后面那巨大棺槨裝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邢松云的親信，日后付信山必將清洗他。

眾人將邢松云的棺槨放在大廳之上，付信山、母紹玉、王敬思各自在棺槨旁的一張大桌前落座，衛壽鎖側身立于付信山身后。

幾人屁股剛剛坐穩，周博便走了進來。“李幫主到了。”

蒼狗幫的幫主李狗兒，年方四十，瘦如枯柴，個子中等，他緩步走入總壇大廳，目光在大廳之上的棺槨上停頓良久。

李狗兒扭身對身后的四名親衛說道：“你們等在廳外。”

這里畢竟是黑虎幫的總壇大廳，邢松云的棺槨又停在廳上，他帶親衛而入，實在有些冒犯。

李狗兒獨自一人走到桌前，和周博一同落座。

“老邢怎么死的？”李狗兒一落座，便開口問道。

“還未查明。”付信山立即接口答道：“料想是其他幫派所為，所謀者，不過是想趁亂吞并貴我兩幫。”

這是付信山早就想好的說辭。所謂快刀斬亂麻，他要順利接任幫主之位，李狗兒的點頭首肯，是最有說服力的。

制造外患危機的假象，李狗兒出于他自己的利益考量，也希望黑虎幫可以快速穩定，以消弭其他環伺各幫派的覬覦之心。

李狗兒的臉色果然動了動，目中精光閃動，不知在思量什么。

“邢幫主新喪，為了本幫大局，當前的緊要之務，就是議定新幫主的人選。”周博面色陰鷙地冷言道。

“是不是應該先為邢幫主發喪？讓幫主入土為安，再謀其他。”母紹玉看著周博，說道。

“新幫主繼任，才能靖人心，御外敵。黑虎幫乃是邢幫主一手創辦的基業，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希望黑虎幫就此沒落。”周博朗聲說道。

“先議新幫主人選。新幫主繼任，由新任幫主扶棺發喪。這樣，于事于理，都更為妥當。”付信山目光掃過眾人，緩聲說道。

王敬思看向李狗兒，說道：“李幫主，以為呢？”

“這是你們黑虎幫之事，我不便置喙，我只旁聽即可。”李狗兒面色不善地看向眾人，說道。邢松云的突然而死，的確讓他方寸大亂，一時無法厘清其中緣由。對于黑虎幫，他只希望可以穩定交接，因為一旦黑虎幫亂了起來，他蒼狗幫必定成為被殃及之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