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楊冰提議大伙輪流警戒休息，每人兩小時，她守第一輪。

因為郁雪兒一睡不醒，所以眾人就沒打算讓她警戒。

而林小凡不會法術，所以楊冰也沒有讓她警戒。

但林小凡主動請纓，總是麻煩別人不好，她也不想做個拖油瓶，雖然她不會法術，但她會畫符啊，抽出一沓自己畫的符，啪啪啪給廟周圍貼一圈，證明一下自己。

于是楊冰就讓林小凡守第二輪夜，那個時候還安全一些，而且也不容易困。

鄭游第三輪，范谷第四輪。

安排好，眾人都開始進入休息。

郁雪兒睡在草席上，睡姿乖巧，懷里抱著睡著的松鼠兔，為了防止它逃跑，它的腳上被綁了一根特制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拴在郁雪兒的手腕處。

范谷靠在墻角，坐著睡著了，鄭游在他身邊，頭靠在范谷的肩膀上，也睡了過去。

楊冰坐在廟門口，美麗的眼睛靜靜地望向天空，本就清冷的氣質如今顯得更加孤寂。

林小凡靠著墻坐著，摸著懷里已經睡著的小汪，趕了一天的路，她也有點累了，小雞啄米式點頭，不知不覺兩只眼皮就黏在了一起。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簇火苗，搖曳的火苗越來越亮，四周開始逐漸變得明亮起來，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破敗的村莊，被火吞噬的房屋，死去的人們，鮮血浸染的泥土。

耳邊的聲音也由小變大，哭喊聲，求饒聲，武器劃破肉體的聲音，鮮活的生命倒下的聲音，火焰燃燒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五感一點一點開始解放。

濃煙味，血腥味，腳下的鞋被血水浸透，顫抖的手緊緊握著的劍。

猩紅的月亮，猩紅的眸子，猩紅的血海，被火光映透的黑夜。

無處釋放的痛苦，憎恨，恐懼，愧疚，積壓爆發，只一夜，什么都沒了，一切，都消失了。

微微泛亮的天，燒毀的村莊，燒成黑炭的人們。

“瘋子！”

跪著，放肆大笑。

“殺了他吧。”

“不！我要讓他永遠無法踏入輪回！”

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不清，沒有察覺的流下的血淚，死掉的鮮活的心臟，空無一物的手中只有鮮血。

被攥起的下巴，憎恨的言語，“又是這樣的眼神！不過是個雜種！不過是個垃圾！憑什么！憑什么！我要你死！”

利刃劃破肉體，穿透心臟，涌出紅色的血液，死寂的眼神再無波瀾。

黑暗即將降臨，惡毒的，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惡魔的低語，“你知道嗎？你的妹妹并不在這，我會找到她，給她更深的絕望。”

顫動的心臟，終于有了情緒的眼神，一點一點睜大的憎恨的眸子，顫抖的手攥緊他的衣領。

“令人滿意的反應。”

最后的反擊不過是回光返照。

最終還是隕落了，驚艷絕倫的天才。

林小凡猛地睜開雙眼，燭光搖曳的廟宇，眾人依舊熟睡，楊冰的目光看向她，無聲詢問。

滿身冷汗，被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林小凡扶著墻站起來，搓了搓胳膊，走向楊冰，在她旁邊蹲下，輕聲說道，“你去睡吧，我來守夜。”

楊冰道，“時間還沒到。”

“沒關系，你多睡會吧，我睡不著了。”

楊冰看著她，確認她沒問題，這才起身走向屋子的一角。

林小凡坐了下來，靠在門框上，冷風吹來，淚水模糊了雙眼。

是蕭振的記憶……

應該是上次為蕭振給林小凡傳法術的時候，一部分記憶進入了林小凡的腦海中。

林小凡只知道蕭振愛自己的妹妹，一直守護著她，就算她死了，他也要守護占據了她妹妹身體的自己。

她曾經懷疑過蕭振的居心，畢竟沒有人能夠毫無保留的幫助一個陌生人，她對他也有著防備。

仔細想來，她并不了解蕭振，一直以來，蕭振都活在痛苦里，而她一無所知，總是用防備的姿態和語氣是試探他，對他沒有很信任。

他接近她，圖什么呢？除了這具身體，他們就沒有什么聯系了。這樣想來，也許，蕭振接近她的目的真的很簡單，只是執念而已，對她沒有什么別的圖謀。

林小凡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下，黯淡的眸子中流露出心疼和懊悔。

也許，她該放下戒心，試著去接受蕭振。

抬頭，是漆黑的夜，微涼的風。

漆黑的夜幕上，掛著幾顆并不明亮的星星，云悄悄地移動，遮住了星星，也遮住了夜幕下發生的慘案。

“噗——！”一整個鮮活的心臟被完整地挖了出來，流著血的心臟還在手中跳動。

慘叫的聲音，震顫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眼神，顫抖的手指指著眼前的人，“你……是你……”

不過一息，即恢復一片死寂。

蕭振沒有感情地微笑著，冷漠地看著眼前倒在樹下的人，周圍是一片尸首，每一個都是被活生生挖去了心臟。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神越來越瘋狂，手的力量越來越大，手中的心臟被他一把捏碎，破碎的殘渣順著手掌滑落在草地上，粘稠又令人作嘔。

凄涼又驚悚的慘笑，在樹林里回蕩，鳥獸飛散。

“你去睡吧，我來守著。”

林小凡被鄭游拍肩膀的時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來。

“那就麻煩你了。”

林小凡站起來，捶捶已經麻掉的雙腿，扶著墻走到一旁坐下。

鄭游看了看她，什么也沒說，坐在門口開始守夜。

林小凡從懷中摸出施落為她做的玉牌“智能手機”，注入靈力，上面顯示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左右了。

林小凡揉了揉太陽穴，蕭振的記憶太過沉痛，她還沒有緩過來，守了兩個小時夜，幾乎都在發呆。

摸著手機，林小凡發出一聲嘆息，不知道施落怎么樣了，這是她自從住進落醬的小屋后，第一次沒有在那過夜，不知道落醬睡得好不好，現在太晚了，明天打個電話報平安吧。

林小凡這樣想著，又摸了摸手機把它放進了懷里。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是小汪給舔醒的。

摸了摸小汪的腦殼，抬頭才注意到大家都已經醒了。

鄭游已經打水回來了，正在收拾行李。范谷也摘了點果子給眾人作為早飯。楊冰在看手中的地圖。郁雪兒在屋外用打來的水洗臉，那只松鼠兔站在她的肩膀上，它的腿還在郁雪兒的胳膊上拴著。

林小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要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