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大人已有所獲,那小生就先回屋了。”
龐鴻第一時間去幫助官府勘察現場,也只是因為這些來的人確實太不專業了,再怎么說,他都志在為官,所以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些證據被忽略。
而現在,一個專門干這個的大理寺實職官員就在眼前,他一個半吊子自然就不想要摻和進去,攪亂對方的思考了。
陸青卻搖搖頭,道:“你的能力足以作為本官的助手,這一次,就由你陪我一起去吧。”
說完,不由分說地就帶頭走了出去。
龐鴻臉上泛起一抹苦笑,他雖然不是什么看見案子就想要湊上去解決為民除害的大圣人,但是讓他束手無策地待在原地也是不可能的,本來覺得這事情估計和自己無關了,卻沒想到陸青會選擇帶上自己。
行醫的時候他就有這個習慣,總想要嘗試著救助一下很可能無法救活的重癥患者,當時還被父親打罵了一頓,可惜看這次就知道,直到現在也沒改過來。
而且,這位陸大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風,似乎認定他了。
龐鴻能夠聽得出來,這位陸青陸少卿是在培養自己,可是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原因。
“總不會是覺得我天賦好吧?”
心里自嘲地一笑,但還是利索地跟了上去,陸少卿本就沒有留給他選擇的余地。
……
第二天,整個會館被完全封鎖,所有人包括小二都被勒令不準離開自己的屋子,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龐鴻跟著陸青離開了會館。
陸青領路,卻并沒有像龐鴻所想,直接前往那個被懷疑的地方,反而一路去了城北,進了一家名為楊樓的酒樓。
這個酒樓雖然沒有白礬樓也就是樊樓更加出名,但是也是這汴京城內十大酒樓之一,以富貴的裝潢和周圍的景色為主打,菜品雖不如樊樓豐富,但也算是一等一的好吃,所以人流量也很多,甚至門前的大街由于這個長久存在的酒樓都被命名為了楊樓街。
龐鴻不太明白為什么來此,但還是壓住了疑惑,跟著走了進去。
陸青沒有絲毫的停頓,徑直找了小二領路,兩人來到了二層西側的一間獨立包間中,這里不僅有門,還有一個屏風遮擋住門口,雖然從外面看還是能看到依稀的人影,但是具體做了什么就肯定不清楚了。
將簾子放下,龐鴻正準備關門,卻被陸青阻止了。
“還有別人,稍等片刻。”
沒過多久,兩個看樣子也是書生打扮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向陸青行了一禮,道:“陸大人!”
“無須多禮,進來吧!”
“多謝大人!”
不知為何,龐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兩人的禮節什么的都很完美,但是聲音卻異常的大,就連陸青也是如此。
突然間,一個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形成并開始逐漸推演……
血蓮驚動了大理寺,也就是說這個案件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和大理寺有關,應該是追殺的逃犯或者追查的組織,而且從這次的案件來看,這個組織行事嚴密,所以不可能不派人盯著官府的動作……
這樣一想,這一切就都理順了,陸青帶自己來這里,應該是為了避過那個組織的耳目。
龐鴻在關門時悄悄地向外面探了探頭,看起來就像是在查探還有沒有人來,但是眼睛卻掃過了坐在附近散座上的一組組客人,大致瀏覽一遍之后,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大門。
“不知大人令我等來此有何訓示?”
“爾等皆是于探案一道頗有些天賦之人,然此之道畢竟非科場之重,若是被文賦淘汰,就太可惜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
幾個人壓根就沒管龐鴻,自顧自地說著話,這讓龐鴻對于之前的判斷有了些許的懷疑,但是,當他轉過身去,卻看到其中一個剛才進來的書生正將自己的衣服脫掉,并換上旁邊早已準備好的一套與陸青身上的官服一樣的衣服,看樣子應該是陸青自己平日里換洗的那件。
之前沒有多做留意,有意識地再去看剛進來的兩人,卻發現這兩個人的身材剛好和陸青差不多。
約摸兩炷香的時間過后,陸青拽了拽坐在旁邊那個偽裝成他的人的衣服,輕聲命令道:
“走!”
然后,那身著紫色官袍的扮演者便起身推門離開,但是臉上愁云密布,臉色黑的嚇人,好像是什么好事談崩了一樣。
這讓周圍根本沒人敢接近他,他順利地迅速在人們的視線中從門口消失了。
沒等眾人緩過神來,陸青、龐鴻以及另一個書生的扮演者相伴著走了出去,他們臉上還有些互相提防,雙雙站的遠遠地。
“哼,什么大理寺少卿,不就是想讓我們唯他是瞻么!官家不許士子稱其他官員為師,這就換了個法子拉幫結派,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臣子!”
龐鴻聽著這話從陸青嘴里說出來,心底別提有多震驚了,不過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能臉上裝作淡然不摻和的表情。
其實也是因為他害怕自己說多了露餡,所以還不如不說。
“就是,還說我們有什么天賦?不就是看我們有可能落榜,才來想撿便宜么!某就算再來一次,也絕不會和這等人同流合污!”
兩人談論時故意遮著嘴,但是聲音卻并沒有多小,而且由于距離較遠,這話落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公然談論官家可不是什么好事,聽到的食客們只能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轉過頭去,免得陷入事端。
一出門,遠處那個紫色的官服依舊還在視野中,不過,身后似乎跟著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龐鴻瞇了瞇眼睛,卻也沒看到到底是誰。
走了一會兒,到了西雞兒巷,陸青突然走上來,一把摟住了那人和龐鴻的肩膀,說話間似乎帶著酒氣,道:“這西雞兒巷可是好地方,二位不若同某一起前去玩玩那花前月下?”
另一人皺了皺眉,頗為嫌棄地將肩膀從陸青的手下離開,然后不自然地拱了拱手,道:“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說完,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離開了,出酒樓時的那種熟絡似乎一瞬間消失了。
“哈~別管他,咱倆去玩兒,如何?這開春時節做一做那云雨之事可是無比美妙,就像仙丹一樣讓人上癮啊!”
“這……”
龐鴻正在組織語言,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一把推開了。
“罷了罷了!你也是個不知趣兒的,某就自己去了,這次不玩到明日申時,少一日那都是某不會享受!”
龐鴻好似頭疼般地搖了搖頭,拱了拱手,便順著當前的方向繼續南去了。等到了東二條甜水巷,徑直鉆到了一個鶯鶯燕燕環繞的小樓里,若是抬起頭,便能看到那當門上的三個大字——春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