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6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聽到里面傳出的朗朗讀書聲，以及那熟悉的課文內容，在走廊上走動的林鴻宇停下了腳步，站在這間教室外面，靜靜的聆聽著。

宿醉之后的他，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緩緩睜開眼睛。也許是因為人生中第一次喝醉，不大適應，整個腦袋木木的，還隱隱有些作痛。

緩了好一陣子后，似乎是昨晚與陳光的交流，勾起了他對高中時光的回憶，一幕幕場景回放，猶如一臺未終的舞臺劇，仍在放映。

摸了摸原來曾屬于他的小壁櫥，林鴻宇抿了抿嘴，想起了那張照片，想起了那個由她親手扎起的晴天娃娃。

本來還想細心珍藏，只可惜因為時間的流逝，或者是因為地點的變更，那個自己曾無比愛惜的它已經不知去了哪個地方，成為一塊破布、一張爛紙……

“同學，你蹲在我們班門口干嘛？”

臉上表情有些迷茫的林鴻宇抬起了頭，從地上緩緩站起，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抱住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師，淚水無聲流下。

這老師似乎是被林鴻宇的動作嚇了一跳，任由他抱住自己，兩只手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該放在何地，只得在空中停住，顯得有些滑稽。

等到林鴻宇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慢慢后退，從老師的懷抱中離開后，那名老師直勾勾的盯著林鴻宇的面孔；

過了一會兒，他臉上的呆滯漸漸轉化為一抹抹的微笑，拍了拍林鴻宇的肩膀，笑著說到：“這都好久沒見了，你的樣子，我才剛剛認出來啊。”

“老班王，你這怎么又帶高三了啊？”

“這不是叫你們那個班害的嘛，一個個高考成績那么高，搞得你老班我想養個生都不讓養。”

聊了幾句后，碰巧上課鈴聲響起，在樓道里嬉戲玩鬧的“小朋友”們趕忙往班里跑去，準備迎接下一波知識的洗禮。

聽到鈴聲，老班王也是一副恍然之狀：“阿宇，我這節課還有課，你如果沒什么事，要不要來旁聽，順便分享一下你當年高三的學習經驗啊？”

“旁聽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但分享經驗就算了吧。”林鴻宇擺了擺手，直接拒絕了老班王后面的提議：“畢竟，時代在變化，我那時候的經驗對他們而言，說不定沒多少管用的呢。

而且，我確實沒有什么想說的。能在今天再聽一堂您的課，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搬一個小凳子，安安靜靜的坐在最后一排角落，他看著頭上已冒出幾根白絲的老班王在認認真真的授課，努力的把自己一身所學，傳授給在座的每一位學子。

只是那時的我，缺少了許許多多此刻的記憶。我在最后角落，你在最前方，眼里只有你，獨獨少了這一幕幕的場景。

時光不再，遺憾空留，后悔卻不曾有……

還記得在這個偌大的操場，運動會賽道上那道飛馳而過的身影，牢牢吸引住那個女孩的目光，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淺淺的烙印。

還記得在那個半片樹蔭下的籃球場，比賽激烈，揮汗如雨，那個女孩只手遞水，清涼一夏；水本無味，心頭卻是一陣甜蜜。

還記得演播廳的舞臺上，一個話筒、一把吉他、一個滿懷深情的男孩，唱著一首首情歌，嗓音沙啞，眼神溫柔，對著女孩表達著自己的喜歡，表達著他的愛意。

還記得那個廊道，長夜漫漫，海風瑟瑟，男孩和女孩緊緊相擁，唇唇不分，化作一抹柔情與火熱。

還記得……

怎么，為何每次回想起這些畫面，一滴滴淚水就會不自覺的從眼眶滴落，那一股痛苦就會從心間迸發而出，延伸至身體各處，無法避免。

那個女孩，或許此生會永遠在我心里，我也無法永遠將她舍棄；我最美好的記憶都屬于她，而她的一顰一笑，也是我的“寶藏”。

“阿宇？”

聽到身后傳來一道驚喜的叫喊聲，努力克制著心理情感的林鴻宇，倉皇之中連忙擦掉臉上的淚水，扭頭看去，依然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青青？你怎么今天會來這里啊？”

“不是這幾年我一直在外地學習、工作，沒大有什么時間回來嘛。正好這兩天有空，就把小學、初中、高中再逛一遍。誰能想到，就這么碰上你了。”

“我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啊。”

笑談幾句過后，林鴻宇沉默了些許時間，突然開口問到：“幾天前，阿光的婚禮，你是沒去嗎？”

“嗯！”程青青點了點頭，繼續說到：“阿光倒是給我發了請柬，但因為之前的事，我感覺怪尷尬的，所以也就沒去。”

“那事……他也跟我說了，我這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希望咱們幾個人間的友情，不要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淡化。”

“是。”程青青臉上的笑容逐漸燦爛，眼中的色彩也似乎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

那是屬于他們四個人的記憶，雖然說著不想讓友情淡化，但時間是個催化劑，或許現在他們也已經沒有那時的熟悉，那時的默契，那時的感覺……

晚上坐在電腦前，準備開始每晚例行的工作時，陳光的一通電話算是打亂了他的部署：“阿宇，今天晚上燈光秀出新場景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啊？”

“新場景？”接通電話的林鴻宇倒是一臉的迷茫：“大哥，那燈光秀有什么新場景啊？”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晚上過來就行了，8點半啊！我在這邊等你。”

“還在老地方是吧？行，我到時候找你去。”

撓了撓頭，林鴻宇手上打字的速度也不自覺的加快。雖不至于成那種手指留影的速度，但相較于平常養生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

不一會兒，一篇長長的文字便在電腦上浮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抹了把頭上的汗水，他看著自己的“大作”，心里的那塊石頭也終于是落了地。

抬頭看了下掛在墻上的表，突然意識到與陳光的約定，他連忙起身更衣，急急忙忙的就朝著他們原本約定的地點趕去。

雖然還不知道陳光的葫蘆里賣著什么藥，但他肯定不會害自己，這是絕對毋庸置疑的。

……

“阿光，我到了！你們在哪啊？”

站在海邊的欄桿前，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撥出電話的林鴻宇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語氣輕柔，淡笑道。

“我們已經到了啊！怎么沒看到你？”

聽到陳光有些訝異的聲音，林鴻宇也是一愣：“嗯？你們現在在哪里啊？我過去找你們。”

“我們就在那個大廣場上，應該挺顯眼的。”

“一等！”林鴻宇屏息傾聽了幾秒，額頭上的眉頭慢慢皺起：“你這是在哪里啊？怎么周圍這么安靜？”

“沒有啊！”陳光的聲音里出現了些許的慌亂：“總之，如果你要是不信的話，到廣場這邊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說完，也沒等林鴻宇應答，陳光就立馬掛掉了電話。

把那絲慌亂驅散后，他轉頭對著旁邊的肖逸然說到：“呼，嚇死我了！阿宇剛才居然差點兒猜出來。”

“好了，你也就能幫他到這里了，剩下的也就看他自己了。”

雖然心里充斥些懷疑，但林鴻宇還是抬腿朝著那個大廣場走去。

人來人往間，他已經來到了這個廣場。燈光渲染氣氛，人群喧鬧，笑顏滿面。

掃過一遍，那幾張面孔沒有在他眼簾中出現。只是，角落里寥寥升起的風箏引出他過去的幾幕回憶，腳步也慢慢的向著那邊移動。

“你看，這風箏不能站著放。海風方向朝這兒，逆著跑起來，這風箏不就升起來了？”

看著那個女孩把風箏線塞回到小朋友的手里，林鴻宇輕咬住下唇，抄在褲子口袋里的手已是緊緊攥成拳。

那個女孩起身朝他這邊望外，見到安安靜靜站在這里的他，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愣，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林鴻宇快步向前，一把將女孩摟入自己懷里，緊緊抱住，眼淚也隨之傾注而下……

“再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林鴻宇，來自一中。”

“你好啊！我叫唐茵，來自你的童年。余生，希望有你相伴。”

“好啊！不過，還應多多指教啊！”

“我喜歡你！”

“我也是……”

———

我最親愛的女孩，你不必天生麗質，不必蕙質蘭心，也不必高挑、細膩、風趣、淡雅；

在我心里，你永遠獨特。縱然萬千風景在旁，可美麗獨屬于你。

天空盡頭是晚霞，海洋盡頭是深淵，時間盡頭是回憶與過往。

你在我的記憶里漫步，你在我的時光里揮灑畫筆、沾染墨跡，撥開點點漣漪，留下芬芳香氣；我，只屬于你。

有人道：“Sun for morning，moon for night，and you forever.”

只是對我如此特殊的你，三世情緣尚未滿足，一生一世怎可抵消。

話語至此，晚安過后，愿你我夢中再會。

Good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