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能想明白到底為什么活著，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兒了。”林逸堂轉頭看了看那即將落下去的夕陽，被夕陽映射下的臉龐，那有些蒼老的臉龐，歲月的痕跡是那么的明顯。“謝謝你們，謝謝弟妹特意做了這一桌子菜，味道很不錯，我很喜歡。”

“看著現在的孩子們，我不敢想象，想象我們當初在他們這個階段，做出的選擇。”林逸堂看著桌上沉默的眾人，繼續開口說道。

林父，林母，林思修，林雙。桌上還有一家子人，可她早已在席半，便匆忙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林母沒有多挽留，林雙也是開車將他們送了回去，便回來繼續加入這特殊的飯局。

“不經感慨，歲月不饒人啊。上一次的相聚，竟然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嘖嘖……”林逸堂端起桌上的一小杯白酒，一口呡下。林逸武見狀，也伸手去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

“弟，你還恨哥哥我嗎？”林逸堂放下酒杯，轉頭看了一下林逸武，問道。

林逸武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趁著酒勁，緩慢抬起頭，看了看林雙，再看了看身邊的林母。然后搖頭，以示回答。

“謝謝，謝謝你能理解我。”林逸堂伸手，拍了拍坐在身旁的林逸武的肩膀，長舒一口氣，語氣明顯輕快了許多。

時間，終是給了大家一個解釋的機會，也讓將深不見底的溝壑一點一點的填平了。

林雙很少見到父親的另一面。以前父親在林雙的心里，總是有些頑固不化，有些不通人意，也很少見到父親酒后吐真意。上一次是和林雙單獨喝酒，這一次是大伯的到來。聽著桌上那侃侃闊論的大伯，林雙的心思隨著言語間，飛到了幾十年前，飛到了父親和大伯的孩提時代。

都說，沒有經歷過，就沒有指責他人的權力，事實便是如此。林雙在腦海里一點一點的拼湊，拼湊父親的過往，慢慢的將不曾了解的父親，也一點一點的拼湊出來。林雙回想起來，從記事起，父親那副嚴厲的面容，便深深地刻在腦海里，不曾去了解過，父親為什么嚴厲。長久以來，林雙總覺得，父親就應該是那個樣子，少言寡語，嚴厲待人。將家里的每一件事情，都計劃的井井有條。不曾有過一點過錯，家的環境也是經久不變，沒有隨著時間而變化。在席間，林雙聽到大伯說羨慕，羨慕父親這樣的生活，林雙有些不解，后來大伯給了解釋。細水長流的日子，才叫過日子。而大伯的人生，卻和父親截然相反。

大伯母早些年，便離世了。林雙上一次去見大伯，就沒有見到過大伯母，當時林雙沒有多問，大伯也沒有提及。今天，在這飯桌上，大伯一一說了出來。原來，大伯那讓林雙羨慕的生活，卻不是大伯想要的生活。

最快的散席，十幾分鐘半個小時。最慢的散席，卻是熱了又熱的菜，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有著說不完的心里話，緊拉著永不松開的手。從下午接到大伯和堂哥，回到家開始，一直到月亮高懸于夜空，遠處的蛙鳴在耳邊響起，一直到小巷里不再有犬吠，一直到……

“兒子，起床了，院子一大堆酒瓶子收拾一下。”次日凌晨，林雙在睡夢中，被林母叫醒。

林雙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身旁的堂哥，便翻身從床上下來。跟著林母，走出了房間。剛出房間，便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狼藉，林雙的臉上，頓時浮出了些笑意。

“媽，爸和大伯喝了多少的酒啊？”林雙看著正要走進廚房的林母，問道。

“我咋知道，我都睡了，他們還在喝。”林母轉頭看了一眼院子，繼續說道：“趕緊收拾一下，我去熬些粥，今天早上，簡單吃點。”

林雙應了一聲，便走到那堆狼藉前，一點一點的收拾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林雙便將酒瓶子，桌子歸置到了一起，然后拿起大掃帚，在院子掃了起來。清晨的陽光，沒有正午陽光的濃烈，透過涼棚間的縫隙，一縷一縷撒在院子里。林雙在揮舞間，汗珠已經掛在了額頭，汗水將身上的衣服侵濕。

“要我幫忙不？”林思修正好起床出門上廁所，見到正在打掃院子的林雙，便問道。

“不用，馬上就打掃完了。”林雙說著，放下大掃帚，走到堂屋門前，拿起小掃帚，將渣滓掃到到一起。抬頭看了一眼林思修的背影，見他鉆進了后院，便繼續打掃了起來。

掃完院子，林雙拿起水盆，接了一盆水，拿起水瓢，一瓢一瓢的將院子的各個角落都撒上水，一切做完，別接水洗漱起來。林母正好從廚房出來，見林雙正在洗臉便問道：“餓了沒有？看一下你堂哥，他起床了嗎？”

“堂哥剛剛起來了，去后院了。”林雙回到。

“那你洗漱完，將客廳的桌子收拾一下吧，準備吃飯。”林母說完，又走進了廚房。

林雙洗漱完，回到房間，換了一件短袖衫，正要走出房間，堂哥回來了。

“我爸他們昨晚上喝了多少酒？”林思修問道。

“那，兩件子啤的，一瓶白的。”林雙正好看到院子角落的空酒瓶，說道。

“頭一次啊，頭一次見我爸喝這么多酒。”林思修轉頭看向院子角落，說道。

“趕緊洗漱吧，我媽已經做好早飯了。”林雙拍了拍林思修的肩膀，說著，側身走出了房間。

從廚房端著已經準備好的碗筷，林雙走客廳，將碗筷一一擺好。林母端著一大缽粥走進客廳，林雙正要盛粥，被林母制止了，示意林雙去看一看睡在臥室的大伯和林父。

剛走進臥室，林雙就問道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喝醉酒的人，散發出來的味道。林雙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正要拉開窗簾，可轉身看到仍然在睡覺的父親和大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林雙走出臥室，間堂哥已經坐在桌子上了，便走到飯桌前，坐了下來。

“嬸，怎么沒見林單哥呢？”林思修正要端起碗筷，可想到從昨天開始，到今天，只見到了林單的妻子和孩子，卻沒有見到林單，一家人也都沒有提起林單，便好奇的問道。

“他……吃飯吧，不提他。”林母想說來著，可轉念一想，又沒有說出來。

“堂哥你不是說想去轉轉嗎，快吃飯吧，吃完了我帶你去轉轉。”林雙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林思修吃飯。

林思修見狀，不好再問什么，便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稀粥，拿起筷子，吃起桌上的咸菜來。此時的飯桌上，異常的安靜，只有時不時發出的咀嚼食物的聲音，除此之外，更本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那個……昨天聽你爸說，他過來也呆不了幾天，什么意思？”林母想起昨天在飯桌上的談話，便問道。

“哦，我爸他過幾天，在省城有個交流會，原本計劃是明天去那邊的，這不，前幾天叔父打電話來嘛，我爸就決定提前過來。”林思修說著，將碗里的稀粥喝完，便放下了碗筷，繼續說道：“我呢，正好學校即將放假了，我一個教體育的，也沒有什么其他用處了，就向學校請了假，陪父親走這一趟，加上我還沒有見過叔父和嬸嬸你們一家人呢。”

“不吃了嗎，這缽里還有粥呢，再吃點，可要吃飽啊。”林母見林思修放下了碗筷，便要伸手去拿林思修面前的碗，欲做盛飯的姿勢。

“不了，不吃了，真飽了。”林思修連忙起身，繼續說道：“嬸兒，我早上一般都不怎么吃東西的，家里的保姆一般都不準備早餐的。”

“啊，不吃早飯，早上不餓嗎？”林母見林思修拒絕加飯，便坐了下來，正要拿起筷子，繼續吃飯，聽到林思修這樣說，便問道。

“早上一般都是喝些牛奶，吃點面包就好了。我爸起的晚，臨近中午了，才會起來。家里的保姆一般都是準備午餐和晚餐，早飯我自己解決。”林思修說著，又坐回了飯桌前，看著吃飯的林雙和林母。

聽到這里，林母也不在問什么了，而是扒拉了幾口，將碗里剩下的稀粥喝盡，見林雙已經吃完了，也沒有繼續盛飯的意思，知道這個早飯應該是結束了。看了一眼缽里還剩下的稀粥，林母輕微的嘆了一聲氣，便站起身來。

“林雙，等下你們去逛街的時候，記得去你嫂子店里一趟，給你嫂子說一聲，晚上下來吃飯。”林母看了看林雙，又看了看林思修。一邊說著，一邊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