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們都說貴妃娘娘有著失心瘋，總是時不時的發病。

昨天，我看到貴妃娘娘親手將匕首插進了李美人的胸膛，李美人的血濺在了我的身上，也濺在了貴妃娘娘的臉上，而她只是大聲笑了起來，美艷而瘋狂。

待李美人的尸體倒在地上之后，貴妃娘娘才轉過身來有些迷茫的看著我，而后輕輕一笑：“四季，我美嗎？”

我愣是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回答到：“娘娘自是極美的。”

貴妃娘娘生的極美，坊間都在說，貴妃娘娘像極了她的外祖母昭和長公主，只不過卻是兩種不同的美，長公主是清冷的美，而貴妃娘娘是妖艷。

在貴妃還在出神的時候，皇上已經聞聲而來，看著躺在血泊之中的李美人，皇上厲聲質問娘娘：“貴妃，你為何如此歹毒，竟在宮闈之中做出如此惡毒之事，她何錯之有，你竟然要取她性命，你怎么配得上你貴妃之位！”

“臣妾自知德不配位，還請皇上廢黜臣妾，臣妾自請前往冷宮了卻殘生，也為自己的父親祈福！”貴妃娘娘也沒有向皇上辯解自己為何要殺了李美人，只是自請前往冷宮，我知道，如果貴妃娘娘想要撇清自己，是非常容易的，因為皇上不敢治貴妃娘娘的罪，這個天下怎么來的，靠的就是貴妃娘娘。

“好！好！來人，德貴妃在宮闈之中取人性命并且毫無悔改之意，傳朕旨意將貴妃壓入冷宮，不得任何人探望!”

“貴妃娘娘，請——”在皇上的旨意傳出去后，便立刻有侍衛進來要將娘娘帶進冷宮。

我看著娘娘看著皇上那毫無波瀾的眼神，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中的匕首往皇上面前一扔，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合歡宮。

（二）

我是自小就跟在貴妃娘娘身邊的丫鬟，現在也自然要跟著貴妃娘娘一起前往冷宮，在退出合歡宮的時候，我瞄了皇上一眼，成了這世上最為尊貴的人又如何，還是比不上娘娘心里的人。

“四季，這冷宮向來荒涼，你也不必過多進行打掃，就把我們休息的小院子清掃一下即可，我有些乏了，便去休息一下，待傍晚時你便叫醒我。”

我應了一聲，而后伺候著娘娘淺眠，看著這荒涼的冷宮，娘娘是不會就住的，娘娘身份尊貴，母親是昭和長公主的嫡親女兒，父親是兵馬大將軍，舅舅是當今丞相，雖說兵馬大將軍已經戰死沙場，但是忠臣一世的兵馬大將軍怎么會不給這唯一的女兒留后路呢？她遲早又會回到自己的合歡宮，即使娘娘從來都不愿在那合歡宮里度過一生。

冷宮其實除了荒涼一點以外，其他的都和這紅墻里面的其他宮殿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煙火味，時間過去許久，在有小太監給我們送來吃食我才發現已經到了傍晚。

“四季姑姑，雖說娘娘現在在冷宮，但是吃食一點不會差了娘娘，如果娘娘想吃什么，姑姑盡管告訴奴才。”我笑著接過小太監手中的吃食。看，一個小太監都知道貴妃娘娘是扳不倒的，皇上卻那么沒有眼力見，把娘娘趕到了冷宮，這件事估計滿朝文武官員都知道了吧，那么明日……

將吃食一一擺好之后，我進入內殿喚娘娘起來洗漱，卻看到娘娘手中緊緊的握著兩個平安符，我仔細看了看，一個是大將軍出行之前交給貴妃娘娘的，大將軍說此行怕是兇險，估計父女二人可能就此再也見不到了，那平安符是特意給娘娘的，希望娘娘此生平安順暢，我還記得那日貴妃娘娘和大將軍都紅了的眼眶，看著他們，我總是想當初先帝的選擇是否明智？

另外一個平安符，是娘娘的心上人，但是那平安符并未保那人平安，獨留娘娘一人度過這孤寂的歲月。

“娘娘，該起來了。”我當做沒有看到娘娘臉上的淚，只是輕輕的喚著娘娘，娘娘向來淺眠，一點聲響都會吵醒她。

（三）

貴妃娘娘殺了李美人，被貶冷宮的事情傳的滿宮皆知，皇上剛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擺脫丞相和攝政王的控制做獨裁的君王，下一刻卻被太后冷冷的聲音打破幻想：“你這個廢物，你究竟拿什么資格敢把陳清雅貶到冷宮，不要以為把他父親解決了，你就可以任意拿捏他了！”

“母后，兵馬大將軍已經死了，而他的門客那些也已經被我流放，或者貶到離皇城較遠的地方去了，現在陳清雅已經沒有什么用處了！”皇上終究還是害怕自己的母后，也急迫的想要證明自己得到她的認可，但是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做不到最好。

太后看著面前的這個廢物皇上，心中的怒氣越發大，若不是當初只有這一個皇子自己肯定不會選擇他：“你只想了陳清雅的父親，想她父親的門客，那你有沒有想過攝政王以及丞相待陳清雅如何，還有陳清雅的父親一代忠臣，又有多少臣子心里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你已經寒了那些忠臣的心，現在又如此對待陳清雅，你……你！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一個廢物！”

“母后，朕也是因為陳清雅殺了你舉薦的李美人才會如此的，朕……朕馬上就聯系李美人的父親，讓他明日上在朝堂上參陳清雅一本，那么那些臣子肯定不會有意見的。”皇上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么錯事，連忙開始和太后商量對策。

“呵呵，你不必做這些無用之事，明日朝堂上倒霉的不是陳清雅，也不是攝政王和丞相，而是李美人的族人和你這個廢物，你在我這里也沒什么用，還不如多想想該怎么取得陳清雅的原諒，把她迎回合歡宮，她若待在冷宮一人，你就一日不會清凈！”

皇上也有一點悶氣，為何自己做了皇上還是這樣，所有人都可以拿捏他，他看著自己面前的母后，當初她明明告訴自己，等自己坐上了那個最為尊貴的位置時，沒有人在可以欺負他了，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母后，我會把陳清雅迎回合歡宮的，兒子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好孩子。”太后舒了一口氣，自己終究還是高看了這個兒子：“你不要忘記你是怎么登上這個皇帝之位的，有些事終究還是你做不了決定的。”

（四）

“娘娘，這是剛剛小太監遞進來的吃食，我發現里面有一封書信，請娘娘過目。”這是我跟娘娘待在冷宮里面的第六日，雖說宮里傳的沸沸揚揚，說貴妃娘娘得了失心瘋殺了李美人，說貴妃娘娘已經失了圣寵也沒有家族依靠遲早會死在這宮里，但依然沒有人敢來挑釁娘娘，聰明的人總是會暗自觀察，而不聰明的人早就死在了這深宮。

娘娘在吃完早膳后，開始看那信上的內容，而后開始提筆寫回信，其實這幾日每日都有書信傳進來，娘娘在空閑時間會看卻從來都沒有回過，她更多時間總是在沉默，看著手里的平安符發呆，我知曉娘娘的悲傷，怕是那些人說到了娘娘的軟肋，娘娘才會開始回信。但是我卻感覺這樣子挺好的，貴妃娘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優秀的女子，在我看來，她遲早會成為最珍貴的人。

“四季，把這書信收好，等晌午時有人送來吃食你便把這信封交給送來吃食的人，他會將這信帶出去的，還有今日不用在打掃這冷宮了，明日我們便回合歡宮。”這是娘娘這幾日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哪怕是吩咐，我想娘娘還是找到活下去的動力。是啊，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到了晚上，娘娘第一次在這冷宮里面為死去的司馬大將軍燒紙錢。

“娘娘，宮里忌諱這些東西……”我雖是時時刻刻記得那些宮規，想要勸阻娘娘，卻還是保持沉默，無論娘娘做什么我都跟著她就好。

我和娘娘一點點的將紙錢燒給在地下的司馬大將軍，看著那些火光映照在娘娘的臉上，明明是艷麗的，帶著火光的映照，卻硬生生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

“是女兒不孝，未能阻止他才讓父親喪命，當初女兒已經忍讓進了這皇宮，但是他們卻還不滿足，女兒必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女兒也必定會為你守住這江山。為了父親，為了先帝，為了女兒自己，也為了他。”

貴妃娘娘將手中的最后一點紙錢投進火光里，然后從懷中拿出那兩個她每日都會撫摸的平安符。娘娘低頭看著哪兩個平安符，過了一會將兩個平安符都丟進了火里。

我看著娘娘那冷漠的臉，在想這究竟是好是壞。

（五）

衛凌華正在自己的宮殿里耍著長槍，一招一式都不輸那些在戰場上的士兵，這是她畢生的念想，和心愛的人游歷天下，除暴安良，而如今她卻被困在這深宮之中，不僅害了自己的心愛之人，還失去了最好的姐妹。

“娘娘，貴妃娘娘今日被皇上從冷宮里迎了出來，還被封了皇貴妃。”一個宮女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衛凌華。

衛凌華收了長槍，而后揮了揮手，讓那個宮女離開。而后坐在石凳上開始吃今日的早膳，她一點點的將早膳塞進自己的嘴巴里，下意識的咀嚼。

“娘娘……”

素秋見自家娘娘如此吃東西，不管不顧的跪在地上：“還請娘娘照顧自己的身子。”

素秋知道自家娘娘為何會如此，每每她聽到貴妃娘娘的消息總會如此，但還是不顧一切的去打聽。

“素秋……”衛凌華把跪在地上的衛凌華扶起來。

素秋抬頭一看，自家娘娘和自己一樣滿臉都是淚痕，但是素秋知道，自己是為了娘娘不愛惜自己身體而哭，而娘娘是為了當初自己所做的錯事而哭。

娘娘和貴妃小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他們有各自喜歡的人，貴妃娘娘喜歡的是肅穆太子，但是肅穆太子身體不好，國師曾斷言肅穆太子活不過三十歲，先皇和皇后用了各種珍貴藥材吊著肅穆太子的命，每次太醫說肅穆太子的身體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帝后總是大怒，然后成千上萬的珍貴藥材就會像流水一樣進入東宮。肅穆太子的身體本來都好一些了，然而還是沒有熬過他二十歲的冬天。

而自家娘娘喜歡的是一個翰林院的先生，素秋并不知道那個先生的名字，只知道自家娘娘以前總是喚他何哥哥，他們本也是最好的一對，奈何娘娘卻中了現在皇子的計謀，為了保全一個男人，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姐妹，也讓兩人都深陷深宮。

“素秋，我想見她。”衛凌華哭了一會，冷靜的說，有些事情，以前她做錯了，她現在不想在錯了。

“娘娘，皇貴妃娘娘以前說過，她不想見您……”

“是啊，死生不復相見……”

（六）

“陳清雅，不要以為你復位了又能怎么樣？這天下還不是我的，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是誰，是我的那個短命的皇長兄。”

今日是娘娘的封皇貴妃的大殿，皇貴妃又如何？我知道娘娘心中有許多的怨，當今皇上也只會趁醉酒后在娘娘面前大吵大鬧罷了，就如同現在，皇上在合歡宮外面吼著，然后又罵罵咧咧的走進了娘娘的寢宮。

“皇貴妃？今日就讓你來侍寢！”皇上一邊說著一邊解自己身上的衣裳，我跪在地上看著如此的皇上，娘娘不喜歡皇上終究是有理由的，他永遠也比不上那個人。

娘娘只是冷眼的看了正在鬧事的皇上一眼，而后又開始把玩手上的玉佩，我知道那是娘娘和那人的定情信物。

“皇上夜深了，今日臣妾身體不適，怕不能侍寢，皇上去找其他的姐妹吧。”娘娘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冷冷的拒絕，從來不曾迎合皇上，即使現在司馬大將軍已經去了，娘娘依舊瞧不上現在這個言語粗魯的皇上。

“陳清雅，你是朕的妃子，朕要你侍寢你怎么能不侍寢。朕知道你還想著那個短命鬼，還留著他給你的玉佩，今日我就斷了你所有的念想！”說完便趁著娘娘不注意將娘娘手中的玉佩搶來用力的扔在地上。

“啪——”那是玉佩破碎的聲音，但我仿佛聽到了娘娘心碎的聲音。

我看到娘娘紅了的眼眶，看到一身華服的娘娘臉上的狼狽。

直到有侍衛聽到聲響闖進來，娘娘才回過神來，轉身抽出侍衛身上的配劍架在皇上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皇上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清雅，我錯了，清雅，放過我。”看著皇上如此求饒，我知道皇上怕了，娘娘出生在武將之家，從小習武，滿京城的女子除了賢妃娘娘無人可與娘娘匹敵。

“皇貴妃娘娘息怒！”寢宮里面頓時跪滿了人，都在求娘娘息怒，可是心中的那些怒氣怎么會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娘娘指著皇上把皇上一步步的逼到了墻角。

“你是怎么登上這帝位的你心中有數，你說我要是現在殺了你，會怎么樣？”

“娘娘，不可啊。”一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害怕娘娘真的一個不小心就一劍殺了皇上。

知道太后聞聲趕來，才讓這個局面破解。

“皇貴妃，你在干什么，弒君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太后娘娘雖然已經老了，但依舊中氣十足，對比皇上，太后娘娘才更有上位者的氣場。

娘娘沒有說話，只是冷笑一身，然后把劍拿開，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么平息的時候，娘娘又把手中的劍硬生生的劃在了皇上的手上，而后把劍一扔：“臣妾自知無德，有失禮數，特交出協理六宮之權。”

而后話鋒一轉：“跪，都給我滾出去。”

太后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拉著皇上走出了合歡宮，其他的侍衛也一一退下，我本想上前安慰娘娘幾句，娘娘卻揮手讓我也退下了，娘娘說她需要靜一靜。我知道我并不能彌補娘娘心中的那一份空缺，我只能在娘娘的寢宮外面聽她的哭聲。

在退出寢宮的時候，我看到娘娘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然后一點點的將碎落在地上的玉佩撿起，再一點點的拼湊，娘娘那么驕傲一個人，那時候的抽噎聲讓我也感到心碎，那也是他留給娘娘的最后一點念想了。

（七）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了，娘娘一直都沒有什么動靜，但我知道娘娘一直都有聯系這些年司馬大將軍留下的幕僚，還有那些曾經受到司馬大將軍恩惠的人。娘娘和我說，自從大將軍死后，這個江山當今皇上是守不住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造反。而她必須守護大將軍戎馬一生守護的江山，也是為她心中的那個人守住江山。

“娘娘，賢妃娘娘有孕了。”這是我今日打探到的消息，雖然娘娘從來都不怎么關注后宮里的那些人，但是我知道賢妃娘娘不同。賢妃娘娘從小就和娘娘一起長大，雖說賢妃娘娘害了娘娘，但是我知道娘娘心中自始至終都有賢妃娘娘的位置，既有愛也有恨。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娘娘有一瞬間的遲疑而后卻勾唇一笑和我說：“那我們就去看望看望賢妃吧。”

我越來越看不懂娘娘了，當初說“死生不復相見”的是娘娘，現在說要去看望賢妃的也是娘娘，但同時也有一些喜悅，希望娘娘可以放下當初的事情，重新開始。

“阿雅——”賢妃娘娘看到娘娘的時候是驚訝的，而后是滿臉的喜悅。

娘娘只是看了看四周，什么話都沒說，賢妃娘娘便將周圍的人都遣散出去，這兩個人的默契是自小就有的，哪怕這些年的隔閡也不能消散。

待所有人走后，娘娘坐在凳子上看著站立著的賢妃娘娘輕笑一聲：“你說黃泉之下的何煥可會被你氣死？”

在娘娘說了這話后，賢妃娘娘很明顯的后退一步，我知道娘娘說話向來誅心，賢妃娘娘終究還是要傷心一番了。

“你說你當初陷害我，讓我嫁給了當今皇上只為了保全你的何哥哥，但是卻沒有想到皇上太后的手段毒辣，你的何哥哥也死了，你也來了這深宮陪我。你說你這一輩子只愛你的何哥哥，現在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娘娘也沒有等賢妃娘娘回應，自顧自的說著。

“阿雅，當初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只要你想，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哪怕這個孩子你不想要我也可以打掉，我只希望你可以原諒我。”賢妃娘娘并沒有如我想象的那般和娘娘爭論，而是直接跪倒在地上求娘娘原諒。

“孩子向來無辜，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任何一個孩子，想要我原諒你也可以，把這個孩子好好的生下來然后交給我撫養。我想何煥也不會想你和皇上有一個孩子吧。”我一直都知道娘娘不可能真心來向賢妃娘娘祝賀，但是我沒有想到娘娘是想要賢妃娘娘的孩子。

“阿雅，你為何……”

“不管這個孩子你給不給我，他都會是我的。”娘娘也不等賢妃娘娘說完，直接將話說的清清楚楚，而后將讓我將手中的賀禮交到賢妃娘娘的手上，離開了賢妃娘娘的中萃宮。

娘娘在我身前走著，和遠處的黃昏合在一起，像極了孤軍奮戰的勇士。

（八）

年歲將至，合宮上下都在慶祝新年，為新年的到來而做準備。娘娘雖然已經不再管后宮的事了，但是良妃娘娘這是第一次舉行這么大的宮宴，許多事情還是需要娘娘出馬做準備。

宮宴那日，許多朝廷忠臣都會參加，那天是娘娘在司馬大將軍死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親人，之前無論是丞相夫人求見，還是攝政王妃求見都被皇上禁止了，但是今日不一樣，今日是國宴，該見到的娘娘依舊會見到。

娘娘坐在皇上身邊，舉著酒杯敬丞相和攝政王。我站在娘娘身后看著娘娘那不熟悉的笑容，很多事都在朝著不同的軌跡進行著。

待國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跟著娘娘一起見到了丞相和攝政王。

“舅舅，師父。”

“今日阿雅找我們是為了何事？”攝政王冷聲道。

“不知舅舅，師父覺得當今皇上如何？”當我聽到娘娘和丞相以及攝政王討論皇上的時候我不知道該不該租住，這是死罪。

“皇上……”丞相不知道娘娘竟然會找他來說這個問題，終究是一國之君，終究是娘娘的父君，我知道丞相有些話也不好說出口。

倒是攝政王有心有憤直接說道：“沒有治世之才，聽信讒言，迫害忠臣，楚國終究會亡在他的手里，自從兵馬大將軍死后，邊境小國都有進犯之意。近來邊境幾個小國來往密切，怕是已有進犯之意。然而皇上只知道沉迷享樂，到現在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怕是等到他知道的時候邊境小國早已聯合一起進犯我國了。”

攝政王說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一直待在宮里，我雖有聽說過邊塞的事情，卻只是一些流寇入城進行搶劫，這些事每年都有發生我并未放在心里，今日聽攝政王如此說才知道現在的朝廷竟已經被皇上帶成了現在的樣子。

“沒想到事情已經嚴重成了這個樣子，怕是楚國真的是會毀在皇上的手里。”貴妃娘娘好像早已經知道這些事情，在攝政王說的時候并未感到驚訝。

“先皇和父輩們打下來的江山難道舅舅，師父真的情愿看著皇上拱手讓人嗎？”娘娘說出這句話后跪在了地上，我也跟著娘娘跪下。

“可是我們終究是不能反了吧，這些事情是要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的。”丞相的這些顧慮我都知道，他們曾經答應先帝一定會輔助下一任皇帝，知道自己死去。

“舅舅，你們并不需要造反，你們只是需要盡心盡力的輔佐下一任皇帝就好了，就像先帝所說的那樣，盡你們所有的一切，輔佐皇帝成才。”

“阿雅，你可知你這話是會株連九族的。”攝政王說道：“而且現下皇上并無子嗣，何來新帝一說？”

“賢妃有孕，我已經找人看過了，是個皇子。其他的事情舅舅，師父并不用管，只希望到時候舅舅，師父盡全力輔佐皇上，殺母取子，莫讓他受到外戚的控制。舅舅，師父，阿雅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就先回去了，只希望舅舅師父可以為我保守秘密。”

（九）

待酒宴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娘娘借口不甚酒力提前離場，皇上向來管不住娘娘，就讓娘娘離場了，但是娘娘并沒有帶我回到合歡宮，而是來到了東宮。

“娘娘，這個地方被先帝封鎖起來了，我們怕是進不去。”我看著前面那緊閉的大門，同娘娘說道。

娘娘也沒有回我，而是繞開了那大門從一處偏僻的地方走進了東宮。東宮一直被封鎖已經荒廢了許多年成為了冷宮。先帝在時還會命人每日打掃東宮，而先帝駕崩之后，東宮就再也沒有人打掃了。

我很好奇為什么娘娘會來東宮，也不知曉為何娘娘會找到這么一個偏僻的入口。

后來娘娘和我講了一個故事，關于娘娘和肅穆太子的故事。

我一直都知道娘娘有一個心上人，但是我今天才知道這個人是肅穆太子。

當娘娘還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會嫁給太子殿下成為最為珍貴的皇后。娘娘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是在花會上，太子殿下的身體并不好，那日他們也只是遙遙一見，但是娘娘卻傾了心。娘娘從小舞刀弄槍慣了，向來不懂得那些女子的矜持，在知道自己對太子殿下有意后偷偷開始和太子殿下傳書信，兩個人聊詩詞歌賦，聊治國理念，聊各自的生活和人生。兩個人雖說是書信傳情，卻總是沒有機會真正的談心，有時候只能在各種宴會上見到，每次見面無論是幾句問候還是遙遙一笑都會讓娘娘興奮好久。

他們本是天上的一對，一個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一個是貴女，未來的皇后娘娘，卻還是錯過了。本來太子殿下的身體已經開始一點點的好轉，是現在皇上的計謀才讓太子在冬天暈倒在雪地之中。

娘娘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一個大雪天。現在的賢妃娘娘以前的衛凌華約娘娘一同前往廣化寺為太子殿下祈福。娘娘和太子殿下的事情只有她知道，她出賣了娘娘。那日娘娘和太子殿下越好祈福回來就一起去逛夜市的，但是那一夜娘娘都沒有回來，賢妃娘娘給娘娘的茶水里下了迷藥，讓娘娘在山上躺了一夜。太子殿下也在上山尋找娘娘的時候被人襲擊倒在了雪地里，待人找到太子殿下時，太子已經回天無力了。

太子死后，先帝震怒，雖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是現在的皇上害了太子，但是皇子死的死，無用的無用，無奈之下才立了現在的皇上為帝。皇上雖換了人，但皇后這個位置本該還是娘娘的，可在先帝駕崩后，皇上以娘娘曾在寺廟中消失一夜為由只封了娘娘貴妃。

原來娘娘和肅穆太子就是這樣錯過的，后來我每每回想到娘娘，總是會想如果娘娘和肅穆太子在一起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的一生會不會幸福很多。

（十）

幾個月后，賢妃娘娘成功誕下一子，娘娘將那個孩子抱了過來，然后將賢妃囚禁在中萃宮。

找娘娘的書信也越來越多，娘娘也越來越忙，但是邊境依舊是很平和，好像什么事都不曾發生過。

在我都快要忘記當初國宴上攝政王所說的話時，邊境小國聯合起來進軍了。

一切都如娘娘預料的那樣，皇上昏庸，在得知消息的時候邊境已經被打破了，敵軍占領了幾座城池。

皇上很是生氣接連砍了幾個大臣的腦袋，卻還是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在司馬大將軍死后，整個朝廷竟然沒有一個可用的武將。

“如今的情況，只有皇上親自出征才能給兩軍信心。”丞相在朝堂上的話傳滿了京城。

看著娘娘越來越多的信件，很多都是從邊關來的，我知道這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握之中。皇帝親征怕是不可避免了，我也想起了那日娘娘同丞相攝政王的談話，怕死皇上此去無回。

我抱著小皇子，一邊哄他入睡，一邊看著充滿憂思的娘娘，好像這兩年，娘娘就老了許多。一切都在我預料中進行，娘娘以自己司馬大將軍之女的身份同皇上一起去了軍營。

后來，傳回京的大多數都是捷報，所有百姓都在歡呼皇上圣明娘娘圣明，只有我知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知道皇上此去必死，所以在林小將軍將皇上的衣冠冢帶回來的時候我并不驚訝，只是當我看到皇上的衣冠冢后面還有一副屬于娘娘的衣冠冢后，我哭著跑了過去，原來娘娘早就為自己安排好了結局。

回來的小林將軍不僅帶回了皇上和娘娘的衣冠冢，還帶回了皇上最后的一道圣旨，那一日，我帶著毒酒白綾去了太后所在的寢宮。

太后娘娘死到臨頭依舊掙扎著說娘娘害了皇上，卻被太監活生生用白綾勒死。然后我帶著這些東西又去了賢妃娘娘所在的中萃宮，賢妃娘娘早就一身素服的等著我們，在看到我時微微一笑，但是我卻總感覺她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

“何哥哥，阿雅，我來陪你們了。”賢妃娘娘說完拿起一杯毒酒一飲而盡，我并沒有留下來看賢妃娘娘最后的死狀，終究是娘娘在乎過的人，我怕我也于心不忍。

丞相和攝政王帶著小皇子登基之前問我是想繼續留在這深宮還是想離開。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娘娘這一生都被困在這紅墻之內，接下來就讓我替娘娘將這世間的美好一一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