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
白如雪是個感情方面很內斂的女孩，所以才會單戀燕啟整整七八年，藏在心底無法說出口。愛對她而言是涂了辣椒水的蜜糖，甜蜜憂傷。沒有完全把握，她不敢出口，因為一旦失敗，愛會失去，朋友也會消失，她會很難過很難過。
但這一刻，她突然就這么問出了口，心里寧靜得可怕。或者是衛顯給了她難以想象的安全感，讓她毫無顧忌。
習慣黑暗之后，二人的眸子都能看到對方的輪廓，白如雪莫名有些緊張起來，她的手指攥緊了毛毯，身子突然熱了起來，燙燙的，像是傳染了臉上的溫度。
綿長的呼吸在安靜中蔓延。
沒有人說話。
白如雪一下屏住了呼吸，有些難堪地朝著墻角又移了移。
他為什么不說話？
白如雪咬了唇，突然很想穿越到過去，穿越到說這句話之前，把這句話吃了，她怎么這么自戀啊，衛顯怎么會喜歡她這個黑炭頭呢？他連陳衣染都看不上，怎么會，怎么會看上她呢？
“呃，這個......感覺這里氧氣有點不夠，要不要開......”
可衛顯打斷了她心慌意亂的找借口。
“如果我說是，你會害怕嗎？”
“什么？”
“喜歡，你會害怕嗎？”
枕頭動了動，二人是共同用一個枕頭的，所以白如雪能感覺到他偏了頭正對著自己的方向。
“你是認真的嗎？”
白如雪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平復下來，她也看向衛顯。
黑夜中，兩人的眸子都晶亮剔透。
衛顯輕笑：“我以為我已經很明顯了。”
白如雪將頭轉了回去，手攥得更緊，心臟跳動的要跳出來一樣，她的腦子里耳朵里只能聽到自己不絕于耳的雷鳴般的心跳。
“那你要努力了。”
似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說完這句話，白如雪轉過身子面對著墻，那話中的笑意卻是怎么掩飾都掩飾不了。
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害羞的時候回答的也很隱晦。就如同燕啟跟她表白的時候，她也是如此，只不過......
算了，過去的事情不要想了。
衛顯輕聲應著：“好。”只是那聲音中的調笑意味十足濃烈，讓白如雪害羞不已。
初生的旭陽，總帶著希望的光芒。海的碧波粼粼，蕩漾出無數閃耀晶瑩。
如果你站在漁村的燈塔上，遠遠的還能看到大魚的白色肚皮，它們也如同人一樣，喜歡和煦的陽光，喜歡曬太陽。
花房里的廚房此時正在熱火朝天的工作著，白如雪將魚肉碎跟放在一個大碗里，加上鹽油生粉仔細拌勻，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如同被施了魔法的魔法棒，將帶有腥味的我魚處理成令人沉醉的珍饈美味。
“這幾條鲅魚收你五塊真是便宜你了，看著你做的，竟也不覺得小了。”
小沐和她媽媽一家兩口雖然住在漁村里，卻是都不愛吃魚的，但是隔壁的鄰居們都有下海打漁，所以總會往花房送，她們也不吃，每次都留到下午去喂流浪貓了，可今天被白如雪發現了，小沐樂的解決這些小小的麻煩，于是給了她一大半，順便還收了五塊的食材和調料開火費。
可她是真的沒想到這魚還能做的這么香啊！
白如雪開始煎魚餅，她用蔥段做了一個小小的模具，心形的形狀，把打散的魚餅放進去煎才能煎出漂亮的形狀。
“太香了。”
白如雪好笑地看著在一邊垂涎欲滴的小沐，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你的頭都快伸進我的鍋里了，我可不想把你煮熟。”
小沐羞紅臉，哼著鼻子不服氣。
“待會弄熟了我會給你們留下一點，畢竟你給我的食材很夠，但是要麻煩你借我幾個小盒子了，我要用來裝著，能保溫的就最好了。”
小沐頓時來了興致，踮著腳打開廚房的柜子，仔細地在里邊找：“我們家廚房什么都有，就是沒人喜歡做飯，平常都是去買些青菜回來煮，加上白米飯就對付了。”
“你媽不愛做飯啊？”
“是啊，我們家都是吃素的，我媽可討厭吃魚了，所以我也討厭。”
白如雪聽此故意說：“那這么說來，我待會出鍋了應該就不用分你了吧？”
小沐這就不愿意了，將保鮮盒擺在案板上，換上討好的笑：“我不愛吃魚是因為沒人做啊，你不知道我們村里吃魚的方法特別簡單，不是炸就是煮，那腥味啊，你別說真的是夠難受的。我實在受不了。”
“如果實在腥，可以用生姜啊，或者料酒，多腌一下就好了。”
“那可不行，這里的人吃慣了腥，腥就是香，他們才不會去腥呢，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有生姜這玩意兒。”
“好了好了，待會多給你點，別抱怨了。”
小沐爽朗一笑。
白如雪聽著她抱怨的功夫，已經利落的將魚餅出鍋了。
裝好一大盒之后，她還借了些米飯，寶貝似的找了大塑料袋來裝盒子。沒辦法，這地方能裝東西的也只有這種實用不經看的垃圾袋了。
“我走了。”
白如雪回頭打招呼的時候，小沐已經坐在了廚房的小桌子上狼吞虎咽地開吃了。
吃的可真香。
漆成大綠大藍的漁船，迎著海浪正在歸途。
白如雪還是第一次給人送飯呢，連她親爸都沒有過這個待遇。
衛顯坐在白如雪旁邊，陣陣海風打在二人身上，將衣服吹的呼呼作響，衛顯換了一身又臟又舊的衣服，赤著的腳上滿是泥沙：“剛有人開玩笑問說你是我新婚妻子嗎。”
白如雪將袋子鋪開，當作簡易餐桌，她頓了頓，好一會沒事人一樣沒什么波動地問：“那你怎么說？”
“我說我正在努力讓這名號名副其實。”他湊近白如雪的耳朵，如情侶間的竊竊私語。
“胡說什么。”
“也沒錯啊，他們都回家吃飯了，只有新婚的小夫妻才會眼巴巴地送飯，多有愛啊。”
白如雪瞪他：“就你能說，嘴這么能貧，不用吃飯了是吧。”
衛顯笑嘻嘻地搶過白如雪做事要扔的保鮮盒，掀開蓋子，一臉沉醉的表情：“哇，好香啊！今天出的漁船里有人帶了早飯，可沒你做的香。”
白如雪心里很愉悅，面上卻不顯，罵道：“不要太感動，誰叫我們是難兄難弟呢，還是需要互相扶持的。”
“死鴨子嘴硬。”衛顯才不信：“承認關心我就那么難嗎？你包袱可比我重多了。”
“再廢話，明天繼續啃五毛一個的大饅頭吧。”
“別啊。”衛顯嘻笑著求饒，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紅色鈔票，鄭重其事地放在白如雪手心：“以后我的錢就交給你來管了，收好哦。”
白如雪自然而然地拿過錢，卻十分驚訝：“兩百？出半天海能有兩百嗎？你昨天一上午才賺了十塊啊。”
“昨天是打探消息，再加上第一次上工，不熟悉，今天快到深海的時候，有大家伙，大家都不敢前進，是我下的備用小船去拋網子，那里抓到一個快三十斤的大章魚，我的報酬就高了。”
三十斤的章魚，還上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備用小船，大魚的力氣是很大的，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把人拽下大海的，這人是不要命了嗎？就為了兩百塊？
手上的錢突然就礙眼了起來，白如雪恨不得將它們狠狠揉碎了。
眼前的這個人還在笑！
白如雪氣壞了，把錢狠狠拍到衛顯手里，一副不想同他講話的模樣。
衛顯就算再傻也察覺到不對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盒子：“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白如雪只是說：“我明天也要去捕魚，我也要賺錢。”
“你一個女孩子去干嘛？有我呢，我會好好工作養你的。”
“誰要你養了，你養好你自己吧。”白如雪用力戳著他的胸口，直痛的衛顯不停地慘叫：“你看看你自己，傷好全了嗎？我之前說過什么？我說不要你以身犯險，你聾了嗎？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很難過，很擔心，很討厭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雪......”
“不要喊我！”
“對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你做錯了什么！”白如雪竟然哭出了聲，小臉可憐不已。
衛顯嘴唇動了動，有些手足無措，除了道歉，別的他什么都說不出口。
白如雪心情很復雜，明明知道衛顯什么都沒做錯，但看到他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就氣的忘乎所以，指責他，心疼他，又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
良久，衛顯嘆了嘆氣，抱住了白如雪，白如雪的情緒在衛顯的懷里一下爆發了出來，這兩天的強忍的恐懼和害怕都一擁而上，紅了她的眼眶，沾濕了整張臉。
“其實我很害怕，我以為我很堅強，但我真的很害怕。”
衛顯撫摸著她的頭發，像在哄一個孩子：“不要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你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怎么保護我！”白如雪生氣地發牢騷：“你說話不算話。”
“我下次不會了，我保證。”
白如雪可不是這么簡單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人，她逼著衛顯伸出手在她面前發誓，再三保證一定會好好愛惜自己才算完。
“你這樣，太可愛了，跟小怪物委屈的時候一模一樣。”見她終于平靜下來，衛顯才敢調笑。
“你才是花貓呢！”
太丟臉了，哭成這樣。
白如雪低著頭，狠狠在臉上擦去淚水，卻被衛顯攔住：“你的臉都要被你擦破了，小點力氣，我來吧。”
衛顯自然而然接收了白如雪的工作，輕柔地替她抹去淚漬，他的手指溫熱，拂過的每一寸都帶著不可言說的癢意，從臉上一直蔓延到心底深處，然后泛濫開來，在心里炸成絢爛的煙花。
衛顯......
近的可以看到對方瞳孔笑意的距離，二人都有一瞬間的停滯，就像是時間靜止。
這一刻她不能再否認，她真的喜歡上了眼前這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