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今天有好幾位大臣都進諫讓你納妃，都說君家不能斷后，皇家不可無人。你想怎么做？”
“不納。”
“二哥，你是不是愛上了二嫂？我知道你對于曾利用二嫂而心存愧疚，可是楚伯父和緋冀并不是你害死的。”
“如果我不曾救起她，不曾為了皇位和她往來，想比她如今也不是這般模樣。”
“二哥，你也是不得已……”
“罷了，你退下吧。”
“好吧。”
“二嫂！”
可推開門的那一刻，君宇凱就覺得天塌了下來，若是二嫂不知道這一切，醒來說不定還能和二哥快樂的過一生，現在，怕是一切都晚了。
“玖兒，你醒了，怎么不在寢殿等我或是叫人來尋我？”
君宇翎聽見聲音便趕緊走了出來，步履匆忙，帶著一絲急迫與緊張。
宇翎，你還是和我初見你時一樣，聲音清冷而又矜貴，不過這次卻透露著一絲不安。你是害怕我對你興師問罪嗎？
“嗯。”
對啊，我怎么不在寢殿等你呢，若我乖乖地在寢殿等你，又怎會有現在的滿心瘡痍，可我若真的在寢殿等你，又怎會知曉這一切呢？
我是不是還沒醒呢？我是不是還在做夢？你們在騙我，對不對？
其實醒了那一刻，我懂了許多，我只是想來問問你，你是不是不曾愛過我？
“我想回家。”
“好，明日我便陪你回家，我們先回寢殿，別著了涼。”
說罷，便抱起了楚緋玖往寢殿方向走去，好像剛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
翌日
楚緋玖站在國公府門前，只覺得心里一片荒蕪。曾經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被自己懵懂無知的那一次絕食，那一次反抗，那一次執著害死了，再也回不來。
她不恨君宇翎，她只恨自己。
因為三皇子的謀反，國公府被波及，上下一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幾個。國公府，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國公府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翎哥哥，我想吃西街口王老頭家的糖炒栗子，你去給我買來，好不好？”
或許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吧。我愧為人子女，卻不愧為人妻。我于你，已經仁至義盡，這次，我想做個好女兒。
“張庭，去西街口………”
聽到那一聲翎哥哥，君宇翎只覺得時光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自己還不是皇上，卻仍是一個滿心只有皇位的人。
其實有時候自己都會忘了接近她到底是為了什么，有時候心里真的只有陪她這一件事。只是后來，終究迷了心。
“翎哥哥，我想你去幫我買嘛，以前都是你給我買的，你去嘛……”
“好，我去給你買。”君宇翎給楚緋玖攏了攏衣裳，送她進了門才離去。
君宇翎轉身的那一刻，耳畔似傳來一句：來生不復相見。
……
“今天，我放你們一天假期，你們回家陪你們的家人，無需留人在這里照顧我。”
“是。”
“福伯，你們也回去吧。我想去看看父親和哥哥，不用擔心我。”
“小姐……”
“去吧。”
楚緋玖說罷，便回了以前的閨房，換了一身大紅衣裳，仿佛那個明媚的女子從不曾改變。
一步步往祠堂走去，那里擺著爹爹和哥哥的牌位，也只有牌位。
楚緋玖拿起楚博雄的牌位，淚水一顆一顆地滴落在上面，暈染開來。
“爹，女兒對不起你和哥哥，真的對不起，是我的愚蠢無知毀了我們的家，毀了國公府。”
“爹，你會不會原諒女兒？下輩子，我還能不能做你的女兒？你會不會嫌棄女兒不懂事啊？會不會不要女兒啊？”
“女兒知道錯了，女兒以后都聽你的話，女兒以后會乖乖的，求爹不要嫌棄女兒。”
楚緋玖走到楚緋冀的牌位前，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眼前仿佛出現那個會摸自己頭，罵自己傻丫頭的壞蛋哥哥。
可是放在那里的只有一個冰冷的牌位啊，哪里還有那個溫暖如太陽的哥哥呢！
“哥，小玖知錯了。小玖早該明白的，那一天哥對小玖說的話，早該明白的，是小玖太愚昧，是小玖太蠢太傻。”
“哥，你也會原諒小玖的，對不對？畢竟哥哥那么寵小玖，從來不舍得罵小玖的。哥哥還說過，小玖是哥哥的小寶貝，呵護在手心里的寶貝啊。哥哥，一定不舍得對小玖兇的，對不對？”
“哥，小玖就快要來陪你和父親了的，到時候，不要嫌棄小玖啊。”
以前，與君宇翎相處的一幕幕，是自己深處邊關，哪怕被敵人圍困，也不曾放棄的支持，信仰與力量，如今，只是剜心的痛。
“翎哥哥，你說等玖兒長大了，玖兒會不會好丑啊？”“不會，翎哥哥的玖兒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
“翎哥哥，我想吃西街口的糖炒栗子，我們去買好不好？”“好。”
“翎哥哥，我聽別人說，丞相府家的大小姐喜歡你……”“沒有的事，翎哥哥只喜歡玖兒。”
尤記得，火折子落下的那一刻，楚緋玖問了一句:“君宇翎，你可曾真心的愛過我？”
只是終究得不到回答。
……
“王老伯，我要一份糖炒栗子，剛出鍋的。”
“好。”
“你們聽說了嗎，國公府著火了，據說火勢很大，是國公府小姐自己放的，也不知道…………”
“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路人還未將話說完，便被君宇翎揪起。
而此刻的君宇翎又哪里還是那個不可一世，掌握萬千人生死的帝王呢？不過是一個可憐地悲鳴的野獸而已。
“我說國公府著火了，火勢…………”
聽到這里的君宇翎發了瘋似的跑去，可是鎮國公府在東街，又豈是一時半刻能到的。
那份糖炒栗子撒落滿地，在地上滾來滾去，被人踩來踩去，早已面目全非。
就像那份純真而又懵懂的感情，被權勢與野心模糊了本來面目，不復從前。
“玖兒，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求求你，等等我。”
“求求你………”
的確，國公府著了火。
那沖天的火光和那火紅的衣裳相互纏繞，像情人間的呢喃，纏綿，可終究是蝕骨的痛。
而此時的楚緋玖已經化為那一堆粉塵，再無一絲牽掛。
有些人，終究是追不上了。
而有些愛，耗盡所有，也換不來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