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全黑了,屋里也暗暗沉沉像是被晚天籠絡了似的,唯有那兩扇雕花的小窗滲進來些光亮,仔細一看,原是借了廊前的那幾盞五彩繽紛的燈籠,紅的橙的藍的鮮艷極了,這時純白宣紙糊地燈籠反而亮眼起來。
對面床上的景象,也沉浸在黑夜里,朦朧不清。不知雪瑤師姐回來了沒?
姜夏換上新衫,添了羅襪和略厚的中衣。東陸的時節比之披雀島,要冷上些,和四季如春的家鄉相比,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兩臂攀在窗棱上,頭越過窗外,她看到庭園樓堂間人來人往,比白天還有熱鬧。
忽然間,一陣悅耳的琴聲從遠處悠悠傳來,這曲子姜夏知道,是被眾人推崇的“高山流水”。
這琴音聲聲入耳,如一泓活水清泉直直灌入人的心間,時而魚龍潛躍,跌宕起伏,時而碧水神潭,沉靜無囂,它牽起人的靈魂,游動在飛躍在一個極舒適的仙境,至真至幻間,琴音緩緩落下,那些恍惚和沉醉散發出無窮的回味。
彈的真好!姜夏被這琴音觸動,馬上伸出神識,去尋它的來處。
咦?這個方位,是隔著柳樹的北堂,北堂是靜梧門的地盤。姜夏剛想撤回神識,卻發現被纏住了。
“你是誰?”那位“琴者”問道,沉靜的聲音沿著神識線飄過來。
姜夏放下搭在窗上的手,回了句“披雀島姜夏,敢問道友名號?我這間屋子剛好可以聽到您的琴音,只是想問彈琴者誰?非有意打擾道友?!?
“靜梧門,法號同塵?!蓖瑝m心中冒出疑惑,他彈琴的時候不是已經將琴音封在房間里了嗎?怎會被人聽到?這樣想,他也就這樣問了,出家人,坦然處世,寧窮盡答案,不招憂煩。
“嗯…可能是我的神識比較強悍吧,五官也比普通修士要靈敏些?!?
“原來如此。”
同塵放開了對她的神識禁錮,姜夏立馬酒把神識抽了回來。開玩笑,神識這東西可不能隨便被人逮住,正道的道友也不行。
床上的雪瑤并未睡著,她借著朦朧月色瞅著姜夏??吹浇恼驹诖斑吅靡粫]動,雪瑤忍耐不住了,她三兩下爬起床,也站到了床邊。
“喂!”雪瑤在姜夏耳旁喊了聲。
姜夏耳朵被喊的有點疼,她皺皺眉頭,接著看到了雪瑤。
“你今晚上不去玄天城的歡迎會嗎?”
“去呀,師姐一會來找我。你不也沒去?”
“我…”哼,她能說自己是為了看姜夏在房間里干什么,害怕姜夏“報復”自己嗎?
“咳咳,那一起唄,我也要去乙字號找你四師姐。”
于是,姜夏就和雪瑤一起走到了丁字號房,兩人各領著一個,前后腳出了酒樓。
“哇,玄天城搞的這套還真不錯?!毖┈庂潎@道。
乍一看確實驚艷,長街燈如晝,桂花香滿樓,高閣雕欄處,和月唱慶歌。
耍猴的演戲的捏糖人的雜耍的連成一條長街,糖炒栗子冰糖葫蘆小籠包子攪攪糖瓜子花生小吃類不勝枚舉,姑娘家愛的玉釵步搖團扇玉帶、小子們青睞的玉佩劍穗發冠無一不在,在這街頭轉一圈,不知道有多快活哩。
“三師姐,你看這個冰糖葫蘆紅通通的,一定很好吃。我們拿兩個吧。”姜夏掏出她十年的家當,預備付賬。
蘇裙趕緊把這敗家小妞攔住,“誒誒,哪能用得上這些?!彼约簭睦C袋里掏出了兩枚銅錢遞了過去。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掃蕩了一圈后,姜夏的手里已經塞不住東西了,她意念一動,手里的東西就全都撞進了爹爹給的儲物袋里。
“前面好多人啊,小師妹,我們也去看看。”蘇裙說著,把第五次站在糖葫蘆攤前的姜夏一把拉走。
“誒,師姐~~,我的糖葫蘆~”
啊,我的糖葫蘆付了錢還沒拿到呢。姜夏心里苦。
鳳凰臺上正在進行一場文試。得分最高者可以得到上品靈器——碧海潮生扇。碧海潮生扇一扇掠過,如潮水涌來,澎湃激昂;兩扇掃過,若瀑布傾瀉,萬丈狂瀾;三扇刮過,似白浪滔天,帶著絕對的壓制性,可以抵擋筑基三層以下的靈力。
這把扇子兼裝飾性與實用性為一體,想要的人海了去了。
“夏夏,你得給我參加?!碧K裙道。
“師姐~”姜夏撒嬌道。
“唉,你也知道師姐學問不好,就當幫幫師姐吧,你看,師姐是水靈根,它也是水系法器,碧海潮生扇那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師妹啊,靠你了。”話音一落,姜夏就被推上了臺。
臺上的姜夏還是看著蘇裙的方向,臉帶微笑,嘴里默念“師!姐!你給我等著。”蘇裙感受到了小師妹的殺意,默默發了個抖,又淡然地撫平雞皮疙瘩。怕什么,咱是筑基三層,打的過。蘇裙向著姜夏眨了個眼,嘿,我無所畏懼。
“好,參加文試的道友們來領一下你們愛的號碼牌吧。兩兩一組,兩關過后,最后一試便是隊友之間的戰爭哦?!?
姜夏這個獨丁兒被剩到了后面,跟她一組的是,一個黑衣男修。
“司江沅”
“姜夏”
“夏道友,這扇子必定是我的。”
“???”這個人說話怎么奇奇怪怪的。
姜夏往四周一看,有些明白了,大師兄好像講過,只有天機樓才會穿的一身黑,黑色象征神秘的不可捉摸的天道。天機樓的弟子尤善文墨和算籌,是修真界的高知分子。
今天這場合,也有不少天機樓的來比試。
“第一關,猜謎”
“謎題是:臉面盡失,打一詩句。”
“這”
“第一道題就這么難?”
已經有數名道友因為想不出來而來回踱步了。
“我來”一位天機樓的弟子上前道。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恭喜這位道友,拿到了第二輪的入場券?!?
“好,現在還有十二組道友比試,謎題只有五道哦,先猜先得。第二道謎題是迎頭探春,打一詩句。”
“這題我要了,一枝紅杏出墻來,是也不是?”
“誒,恭喜這位道友?!崩现魇绿ь^一看,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凌羨仙和楚白微兩個嗎?
凌羨仙明白他的疑惑,傳音入密道:“老古,你說你,彩頭至于放這么好的嗎?幸虧我來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老古也煞有其事地點頭表示同意
一旁的楚白微看到兩人的交流,不禁扶額,今日我不該來的。這個財迷把他也拉上來做隊友,真是尷尬的四爪撓地,這臺上穿白衣的除了他倆,還有誰?還有誰!
四輪答完,只有一個名額了。然而姜夏這組還是沒什么動靜,隊友司江沅在靠著柱子打瞌睡呢。
“最后一題謎面是:此生不為草莽?!?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姜夏快人快語。
“恭喜這組道友,拿到了最后一個進入第二輪比賽的資格。”姜夏狠狠吐出一口氣,好險。
“第二輪,對對聯。出一副對聯,五組來對,對的最工整最自然的一組優勝。大家聽好了啊,我的上聯是:鐵石梅花氣概?!?
“蕭原孤松勁遒?!?
“素潭苔青瀟零。”
“山川香草風流?!?
除兩組棄權外,剩下三組給出了答案。
“依照成對工整,音韻和諧,詞調優美來看,山川香草風流乃是上上之選,大道至簡,如此流暢自然的下聯實屬不易。”
“第三輪,我們比七步成詩,以月為題。”
“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彼窘潆p手插在腰間,才不過兩三步,就脫口而出。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姜夏的兩句詩隨后而出。
“兩位的詩都是流暢佳作,不過從速度和質量上看,還是司道友更勝一籌。那么,司道友,這扇子就給你了?!?
“謝老伯”司將沅執起扇子,蒲一展開,扇面上的江海盛景便明白了個徹底,再月夜中散開晶藍色的流光。在看那執扇的人,更是神采飛揚,勢不可當。
姜夏也發自內心的為他鼓掌,看得出來,司江沅滿腹經綸,這扇子交給他也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