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靈哭得很傷心。

從小無父無母，好不容易有一個師父，她可是把他當父親對待。

怎么會這樣呢？

面對這么重情的孩子，元旭知悉其心中之苦。

手撫其頂，他出言寬慰道：“或許，你師父是……不得已。”

“嗯，一定是。”

龜靈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那，以后我著跟你。”

轉變竟這么快，元旭有些意外。

“不回去求通天原諒了？”

“既然師父是不得已，我不能回去讓他為難。”

元旭心中一酸，眼角差點濕潤。

也只有這么重情義的龜，才會在封神時，擎著一把破劍殺回去給通天助陣。

最終卻落得身死魂銷的結局。

第一眼看到她，元旭就想改變她的無妄之災。

“嗯，好，跟著我，我們一起壯大鰲龜族。”

“壯大鰲龜族，好啊，好啊！能像龍族一樣厲害就好了。”

龜靈歡呼雀躍，高興得像個小女孩。

只高興一霎，她又皺起眉頭，連聲嘆氣。

“我要拜你為師嗎？”

“那倒不必。”

元旭修行不過十幾天，不過是剛上路。

由于血脈級別更高，龜靈對他倒是當長輩看待。

看一眼元旭只有地仙的修為，龜靈拍拍他的頭頂，咧嘴一笑。

“修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

“你的日月神珠，剛猛有余，柔性不足；遇到更強硬對手，便會縮手縮腳，處處被克制……”

元旭開口指出她修行中的不足。

倒不是眼光多毒，他不過是復述通天教主的觀點。

法不外傳。

通天雖然有教無類，什么妖魔鬼怪都收，道法神通卻只傳自家弟子。

金鰲島的護島大陣，除去限制出入，也防止修煉內容外傳。

神鰲被壓在島下，通天從沒想過他能離開，所以傳道講課從不背著他。

從另一種意義上講，除去背甲上的一層土石，神鰲本體就是通天的道場。

他所傳任何道法，神鰲都有記憶。

元旭剛才所做的，只不過是檢索記憶，找到通天對龜靈的點評。

至于龜靈修行中的難題，搜索其他弟子遇到時通天的回答，即可輕松解答。

結合神鰲的經驗，再融合現代科學知識，元旭講解得比通天還透徹。

想讓龜靈離開通天，當然要令她心服口服。

龜靈一臉震驚，呆呆望著眼前的小地仙。

“哇，比我師父講得還通透，我還是叫你師父吧。”

“不必，我們可以互相交流，共同進步。”

元旭臉皮沒那么厚。

指導她沒問題，修為比人家低二個境界，怎好意思自稱師父。

龜靈不依，堅持道：“指點修行，就是我師父。”

“好吧，隨你喜歡。”元旭無意糾結這個問題。

畢竟說，他就是神鰲，比天地更古老的混沌真神。

師父的稱呼也不會弱了龜靈名頭。

除去境界暫時不高，他的推演之道，空間之道，陣道，器道都造詣不凡，指導龜靈一點沒有問題。

而且，待她晉級混元金仙之后，他有的是鴻蒙真氣給她感悟。

對于天道的理解，他甚至不遜于許多圣人和真神。

混沌大爆炸的親身經歷，可不是白給的。

如果把這些家底都公布出去，像歸墟老祖那種無背景的散仙，定會爭破頭抱著元旭大腿喊父親。

龜靈的心定下來，元旭也算了結一樁心事。

他神思飄遠，陷入一個重大問題的思考。

——要不要把鰲龜族收到麾下，建立強盛繁榮的族群。

四大神獸，龍，鳳，龜，麟。

其它三族，名列萬族前三。

鰲龜一族，不僅不成氣候，甚至沒有種族組織——沒有族長，沒有大本營。

然而，靈氣枯竭后，三大神族煙消云散，徒留神話之中。

相反，龜族卻在水族中占據重要一席。

這種局面，令他十分糾結。

三大神族因何消亡，古籍中沒有記載。

所以，也就無從考究，龜族因何沒有被滅族。

如果建立一個強大統一的鰲龜族，會不會改變歷史？會不會讓龜族與另外三大神族一樣，遭受滅頂之災？

強盛、風光數萬年，然后全族覆滅，還不如不風光。

畢竟說，種族長久延續，勝過一時風光。

“會不會導致種族滅亡呢？”

元旭眉頭緊鎖，輕聲嘀咕道。

或許，不作改變現狀便是最好的選擇。

保守心聲占據上風。

然而，另一個迥異聲音同樣尖銳。

“你怎知種族強大會導致滅頂之災？

或許，正是因為你的改變，龜族才得以傳承下去！

三大神族滅亡，恰是因為他們沒來自未來的救主改命！”

魔怔了。

自己從未來返回，究竟是神挽救鰲龜族的后手？還是會令種族覆滅的種子？

元旭左右為難。

一個錯誤選擇，就可能令龜族從未來的版圖消失。

“師父，你在想什么？”

見元旭直愣愣地坐地發呆，龜靈終于忍不住問道。

元旭輕嘆一口氣：“我在想我們的未來。”

“未來，你能看得到？”

“龜族的未來是這樣，你來看。”

揮手一抹，一道鏡像出現在天空。

鏡像是一幅畫面：一只鰲龜伏在地上，背上豎立一方高大厚重銘碑。

秀目流露出憐惜，龜靈嘆道：“好慘！”

元旭：“置碑者說，此龜力氣大，喜歡負重馱物。”

龜靈：“胡說，分明是鎮壓。圣人、真神們力氣更大，也沒見他們扛著石碑。”

嗯，元旭也從沒見過舉重運動員喜歡抗著石塊。

元旭揮手再一抹，第二幅畫面顯現：

一只靈龜被蛇盤住，蛇身從龜甲中穿過，一名威武正神腳踏靈龜甲殼。

龜靈：“憋屈！”

第三幅畫面：宮殿高大巍峨，一摟多粗的柱基下，一只靈龜被生生壓住，脫身不得。

龜靈：“……”

第四幅畫面：一只強壯的大象，負載一名神異男子，四腳死死踩住一只靈龜。

……

第五幅畫面：十畝方塘內，一只靈龜轉身困難，背上卻馱著一只重逾億鈞的凈瓶。

“我們的未來，這么……慘？”

龜靈情緒低落，一揮手，映出另外二道鏡像。

第六幅畫面：一只巨鰲四肢盡失，被鎮壓在海底。

第七幅畫面：十五只巨鰲分成五組，被鎮壓在仙山之下。

略一猶豫，元旭再補上一幅。

第八幅畫面：一只靈龜氣血全失，形容枯槁，鼻尖上趴著一只腹部滾圓的蚊子。

“噗呲！”

縱然情緒低落，龜靈還是笑出聲：“這只笨龜最慘，竟被蚊子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