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然自幼愛音樂,愛彈琴,甚至會喬裝成街頭藝人,在人群中演奏,吸引那些真正懂琴的人駐足。然而,他的才華再耀眼,也無法讓他喘息。
得然的思維,被長期撕扯著。
無論他做什么,總有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低語——“這是你父親在幫助你。你一定要超越你的父親,才是一個獨立的人。”
可他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思維的旋渦。
父親的影子,無處不在。
一個任務完成,新的任務隨即降臨;一場試練結束,新的挑戰(zhàn)便在前方等候。
他時常聽聞同輩出身平凡的人,年紀輕輕便才華橫溢、加官晉爵,而他呢?他明明是庫拉的兒子,卻只能在泥沼中掙扎,無法突破父親的枷鎖。
他和別人,到底差在哪里?直到那一天,他發(fā)現(xiàn)了真相。
那一天,他悄悄跟蹤父親,打探到夙嵐的藏身之所。那里是母親的墓地。
他站在墓碑前,恐懼,從骨子里滲透出來。
父親……
他在母親的墓地里,關押一個反叛軍的女兒?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的父親,究竟是怎樣的人。
憤怒取代了恐懼,他要救這個可憐的女孩。他要離開父親的掌控,建立自己的力量。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擺脫了父親的影子,他不知道,能主導整個龍王節(jié)進程的庫拉,比他想象中更有本事。
他的每一步,都在父親的掌控之中,他的反抗,不過是耍猴戲一般的可笑掙扎。
“然然,我在你父親的眼里,不過是用來歷練你的工具之一罷了。”
夙嵐的聲音,帶著疲憊與無奈。
得然的手,微微顫抖。
夙嵐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低垂:“因為你父親察覺到我們之間的感情,用某種力量控制了你,試圖逼我離開。具體是什么樣的力量,我也不清楚。”
夙嵐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眼神堅定。
“但得然,如今的我,已經(jīng)今非昔比。我不需要再感到恐懼和憂慮。我們終究還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她的聲音是堅定的,可話語的最后,卻微微顫抖了一下。
“阿嵐,你瘋了嗎?”
得然的情緒,終于失控了。
“我看得出來你的能力已經(jīng)進步很多了。可以一己之力想撼動綠空的統(tǒng)治者,無疑是飛蛾撲火,癡人說夢。”
夙嵐早已料到得然會這么說,但她知道,任何大人物的誕生過程,都必須面對這些閑言碎語。
“你心里為什么總是裝著那么多的恨和欲望?我,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我只是……不能沒有——”
“好了,得然。”
她打斷了他。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隨風而散的細雨,卻讓得然猛然停住。
“我要走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聯(lián)絡的必要了。”
得然瞪大雙眼,臉色蒼白。
夙嵐沒有再看他,她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項鏈,輕輕放在他手心。
“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
“不,我不接受!”
得然幾乎是立刻拒絕,眼神固執(zhí)得像是壓抑著什么。
“那我就扔了。”
她毫不猶豫地,抬手將項鏈甩入沙漠。
鉆石墜落在黃沙之中,瞬間被掩埋。
得然心里一酸。她不知道嗎?她還不知道嗎?!
他的語氣是悲傷而哀求的:
“阿嵐,它能讓你免去身體上的痛苦。我們之間情義沒了,但它對你還是有好處的。”
夙嵐怔住。她一直以為,自己失去痛覺,是因為咒術的代價,她的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淚。
“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謝謝你的心意。”她低下頭,聲音帶著哽咽:“但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我們……還是算了吧。”
風沙彌漫,遮掩了夜色,也遮掩了二人之間,徹底決裂的痕跡。
域城第二層,紫光浴場。
穿著浴袍的衫殷爵走進空蕩的浴場,這里水汽繚繞。只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他的能力才會發(fā)揮到最好,他的思路才會達到最清晰的程度。
衫收到了來自焉城龍王節(jié)的最終結果。去年這個時候,贏的人只有一個帶著面具的金發(fā)男子,他本人。
“三個人算什么贏家?”衫泡在水池里,水池里蒸汽滾滾,令他閑適而松弛。回想起去年龍王節(jié),他雖然贏了,殷池卻消失了。到今年,他又突然回來了,他幾次想要傷害他,都沒有成功。他似乎又變強了。而他的本命物到現(xiàn)在也沒有消息。他無奈地在心里嘆氣,哎,那群廢物。
說來就來,衫的參謀們也來了浴場,看到這大理石磚組成的浴場,紫色的燈光微弱,伸手不見五指,他們表面連連稱贊,心中卻排斥著這個有著怪異癖好的二皇子。
“衫殿,有線索了。”其中一個參謀卑躬屈膝地笑臉相迎。
“說吧。”
“想要穿越時空之門,到地空去,雖然困難重重。但是在大海沿岸的一個精通法術的族群里,流傳著一種咒術。通過這種的咒術,能夠用自己身上的東西,換取一個愿望。但是代價極大,有可能,您會失去容貌,失去綠空人的身份。”
衫聽后哈哈大笑。笑聲終止之后,那個參謀便被一束海藻緊緊困住了身體,掐住了喉嚨,海藻越勒越緊,參謀將要被活活勒死。
旁邊的人見狀失聲慘叫,跪倒在地,請求衫饒過他們。
“太慫了,動的還不是你們就嗷嗷叫。”比上次那個沙漠的美人叫的還大聲。想想他現(xiàn)在還有點后悔,早知道力道輕一些,他也只是想嚇唬她而已。但是還是收不住手,斷送了一段艷福。大概有的人就是不喜歡濕漉漉的海藻。
“衫殿,衫殿,請允許我們將功補過!我們還有消息!”
“嗯。”
“殷池的宮殿住進了兩個女人,一個叫阿登,一個叫耵香。”
聽罷,衫在水池中迅速起身離開,一轉(zhuǎn)眼消失了,濺了參謀滿臉的水花。
第一層。寢殿。
阿登房中休息,自從死而復生之后,她感覺自己的神清氣爽,能感知到許多很遠地方的動靜。最近二皇子又在折磨人了,他那里的氣息讓她感覺真不舒服。
“怎么越來越近了。”阿登自言自語。殷殿如以往帶著耵香出去了,不在第一層。她一人在這里,萬一有突發(fā)情況,她該如何應付?
“砰”的一聲,她的房門被踹開了。
她看著周圍,卻沒有任何人的影子。但是她很肯定,衫殷爵就在這里。思索片刻,她說:“二皇子,我知道你在這里。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么活過來了,但是這個原因,只有殷殿才清楚。我還可以告訴你,你就在我的身后往西二十厘米處。這樣的能力我在復活前是不具備的。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衫從阿登身后慢慢走出來,他看到阿登的就這樣活著站在他面前,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發(fā)生了什么。殷池還是先了他一步,掌握了時空之門的鑰匙,他一定已經(jīng)得到了它,以及他想要的任何綠空人的本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