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陳朗出來了,他低聲對旁的人吩咐了幾句,便向我大踏步走了來,黑眸看著我,牽起了我的手,握得緊緊的,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向外走去。門口停著一輛漆著朱紅色的馬車,我們上了車后,馬車便“嘚兒嘚兒”的駛向那繁華的人煙阜盛之地。
陳朗半晌沒有說話,突然間睜開了眼,精光畢射,回轉了頭看向我,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件遞給我,我低頭一看,卻是一把短劍,鑲金嵌玉甚是繁復,花紋是中原地方不曾流行的,想來也是從那北邊游牧民族處流傳過來的。
我接過短劍把玩著,想知道這柄寶劍是否也像那傳說中一般吹毛緣滅,以后拿來切水果不錯。外面卻傳來小廝的聲音:“將軍、姑娘,我們到了。”
陳朗扶著我下馬車時,他壓低了身子,在我耳邊低語道:“此劍乃高麗國貢品,你切記收好,萬不可遺失了。”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把短劍揣在了懷里,便隨他下了車。
七夕街上人煙鼎盛,川流不息,各類小攤小販擠占著街邊,沿街叫嚷,充斥著濃重的煙火氣息,令人目接不暇。
陽河邊滿是放船燈的人流,選好一個喜歡的樣式,點燃上燈芯,置入水中,看著船燈搖搖晃晃的向水中駛去,在心中許下美好的愿望。
置身鬧市之中,我不禁心情也歡快了起來,拉扯著陳朗走東逛西,硬是先逛了胭脂鋪和糕點鋪,買齊了要帶給銀杏的東西。
后經過一個賣面具的小攤,陳朗駐足了下來,看著面具沒有動,我見狀便選了一個昆侖奴的面具塞在他手里,自己選了一個張飛的面具,便戴了起來,陳朗望向我,眼神中透露著一絲不明朗的情緒,過了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過來,那是一種不舍。
陳朗牽起了我的手,往人流處走去,人越來越多,我們握著的手散開了,我被擠著往前涌去,而身邊已經沒有了陳朗的身影,我想要高聲呼喊他,聲音卻淹沒在人群中。人流如織,熙熙攘攘,把我們倆隔在了兩端。
我拼命的在人流中尋找他的身影,終于發現他的身影出現在一個街角,我歡快的振臂高呼,逆著人流向他走去,他只默默地看著我,卻看不清面具下的神情。
我上前歡喜的握住了他的手,卻感覺他身形一僵,我有些猶疑,仰著臉問他道:“陳朗你怎么了。”
他沒有回答我,但卻反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拽著我往人煙稀少處走去。而我則在身后絮絮叨叨的說著:“你以后莫要放開我的手了,人那么多要是走散了可怎么辦,咦,你拽著我走那么飛快作甚。”
一直到沒有人煙的小弄堂,他才停下了腳步,回轉身來對著我,從面具下傳來悶悶的聲音:“我不是陳朗。”
我聽聞大驚失色,竟是我認錯了人,那陳朗在何處,可是有在尋我,此人將錯就錯又是何意,故意拐我來這沒有人煙的地方又是為了何,我瞬間冷汗淋淋,不由得退后了幾步。
“你莫急,我不會害你的。”說著,他便要摘下面具。
就在此刻,周圍響起了一陣尖利的笑聲,直震得人耳膜直嗡嗡作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沒看清他摘下面具之后的容貌,便肩頸一痛,昏迷著倒了下去。心中最后想到的是,流年不利啊,倒下后的一陣疼痛中我失去了知覺。
好痛,好冷,我瑟縮著往前走,但卻一片灰蒙蒙的,沒有天也沒有地,我抱緊了自己,蹲坐了下來開始哭泣,突然肩上一暖,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轉頭去,竟是王箋,他正微笑著看著我,我心中一陣驚喜。站了起來想要擁住他,他卻后退一步,痛惜的看著我,然后開始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我想要試圖捂住他的嘴,但卻徒勞無功,鮮血從我的手中滲出。
我又開始流淚了,一種絕望在我的心中彌漫開來,倏爾王箋轉過了身去,爆發出了尖利的笑聲,再看向我時她已是綠萼的臉
,她雙目留著血淚,站在一片搖曳著的罌粟花叢中。
她不斷的笑著,聲音越來越響,我終于忍耐不住驚醒了過來。
張開眼,我一陣心驚,天吶,這是什么情況,我竟躺在崖邊的頑石上,入目之處半躺半坐著一人,臉上戴著面具,此人衣衫凌亂不堪,發絲飛揚,露著精壯的胸膛,上面布著紅痕,看似像是爭斗留下的。雖是帶著一樣的面具,但此人絕非陳朗,身高體格都不相同。
面對著我們的還有一人,便是從他嘴中傳來的尖利笑聲,他錦衣玉帶,整齊的束著發,長相甚是普通,屬于扔進人堆里都沒影的,但是皮膚水嫩至極,貌似能一掐一汪水。
看到此處,我心下莞爾,這兩人不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打斗,便是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
“我的心肝,你就從了奴家吧,讓奴家看看你長得何樣容貌,我這心里可癢的跟貓抓似的。”錦衣玉帶之人雖是男子,但講話時婉轉動聽,更是有那女子都比不上的嬌媚之音,但見他面上一片哀色,似是能見到面具之下的容貌對他來說是頂頂重要的事。
面具人不發一言,但卻捂住了胸口干咳了幾聲,我這時才領悟到錦衣玉帶之人發出的笑聲并不一般,似是能震動面具人的心脈。
錦衣玉帶人又爆發出一陣笑聲,邊笑邊向著面具人欺近,面具人嘔出一口鮮血,終于體力不支,拂倒在地。錦衣玉帶之人一個閃身,手刀劈開了面具,那人面具下的容貌顯現了出來,我不禁驚呼道:“小旭?”
小旭認真的看著我,似在辨認我的神色,而我腦中飛快的極度運轉著我們三人的處境,想著能夠脫身的法子。
錦衣玉帶之人則看得眼睛都直了,就差把眼珠子貼到小旭臉上去了。
“我的乖乖,還真有長得這么俊的人兒,可把我的心肝脾肺腎都看得火燒火燎的,讓奴家好好來疼疼你。”說完,他便撲向小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