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辰。他租的房子坐落在一條破敗弄堂的盡頭。霉菌的腥味，惡臭的水溝。讓人窒息的環(huán)境。

我敲門。辰，你在嗎。墻壁和門角陳舊的漆在風(fēng)中剝落。

門打開。他今天穿著黑色的毛衣，黑色的褲子，趿著黑色的拖鞋。這使他看上去極其地悲愴。他的臉上帶著壞壞的笑。他依舊明朗。

他把我放進(jìn)去。屋子狹小，并且凌亂不堪。啤酒瓶，煙頭，衣服，垃圾，散落一地。

有點(diǎn)亂。他淡淡地開口。

我俯下身去，開始收拾這間不像樣的屋子。

他沒有阻止我。他又抽起煙來。

你今年多大。他突然問我。

十九。我說。

你比我大。說完他笑起來。

那又怎樣。我繼續(xù)捯飭地上零亂的物件。總算干凈整潔。

我們?cè)诨椟S的燈光下嗦著螺螄粉，辛臭而甜膩。窗外能聽到稀疏的蟲鳴，那一刻我似乎回到外婆的小鎮(zhèn)。我很久沒有這樣開心。

我們很少言語。但我心上卻十分舒坦。我猜想辰也是。獸與獸之間可以很純粹地相處。語言大多時(shí)候本就是一種無力的東西。我和辰不需要。

辰。我今晚能在這兒睡嗎。

他看著我。微微點(diǎn)頭。

蒼。你喜歡念書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它當(dāng)作我唯一的救贖。

你呢，為什么不再念書。

因?yàn)槲也幌矚g。

那你現(xiàn)在做什么。

服務(wù)員。司機(jī)。酒保。模特。畫家。我嘗試過很多。我一直都在路上。

說著，他突然站了起來。他很高，看去應(yīng)該有一米八三。我去洗澡。他說。

嗯。然后我繼續(xù)埋頭寫題。這支長跑的隊(duì)伍，我終于能夠趕上。我還可以跑得更快。

他洗完澡出來，依舊穿一身黑。黑色的睡衣。他身上也有薄荷的清香。將整個(gè)屋子包裹。

你迷戀黑色。辰。

是。就像你迷戀藍(lán)色一樣。

我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