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和蜂妖的攻勢迅猛,遠不是青蕪這個幾百年的小妖和風(fēng)邱那個半吊子半仙能比的。
好在之前已經(jīng)給鳩煜山傳信讓他來幫忙。
鳩煜山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水,一股腦兒滅了對方的熊熊火焰。
以水為媒,困住了作惡的元兇。兩妖見情況不妙,撇下惡鬼就跑。
正要審問,書婧桐趕來了。
施法綁了惡鬼。
“你可記得從前發(fā)生了何事?”
惡鬼抱著頭嘆息“不知道……不知道……”
一旁的小妾眼神閃躲,怯怯的移動到了方夫人背后。
書婧桐道:“我有茶,名浮生,可憶起生前遺忘之事,卻要以你的記憶為代價,你可愿意?”
惡鬼聽得糊涂,“記憶怎么會是代價?”
書婧桐淡漠的瞧了瞧他,“我,會看到你的記憶,作為代價,我還可能選擇讓其他人看到,你,可愿?”
惡鬼色瞇瞇地看著書婧桐,早已經(jīng)忘了他的問題,癡癡的回她,“好。”
只一瞬,書婧桐的空手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杯子。
書婧桐以杯中物送到了惡鬼嘴里。
正要施法,鳩煜山自顧自蘸了杯中物點于額頭,道,“開始吧。”
書婧桐疑惑,他怎么知道這樣能看到?卻還是施法。
十七年前,方家與賀家就是世家。兩家世代交好,只是到了方斌這一輩,賀家已經(jīng)是大不如前,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都遠遠落后于方家。
賀家為了保住自家最后一點生意,依著長輩的法子,給兩家孩子定了娃娃親。
方家孩子名為方斌,自幼在母親身邊長大,嬌縱任性,時常與府中婢女胡鬧,花街柳巷里時常有他的‘美名’。
賀家老爺明知對方是那么個性子,為了名利,硬是逼著自家女兒賀菲嫁給了他。
賀菲生的貌美,又有文采,與方斌志趣相投。
成親當(dāng)晚,兩人甚至對了一夜的詩,從古到今的名句一一羅列,你說上句我說下句。日上三竿時,兩個人卻睡著了。
賀菲錯過了給婆母請安的日子,被婆母罰了跪。
賀菲出門不久,管事的婆婆就來要床上的白布。方斌劃了手指,滴了血上去。
大戶人家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讓他頭疼,他已經(jīng)受夠了這樣被人逼著做各種事的日子,他不想這個滿腹經(jīng)綸的女子也跟著毀在這個宅院里。
夏日的日頭本來就毒,方斌去給他母親叩拜,瞧見了在院里跪暈了的賀菲。
“你沒事吧?喂!”方斌拍了好多次賀菲的臉都不見她醒來。
情急之下,直接抱了賀菲回房。
不到晌午,方老夫人拄著拐杖,由一眾丫鬟陪著到了賀菲房里。
新婚燕爾第二天就中了暑熱,方斌一步不離的陪在身邊。這一幕,刺疼了老夫人雙眼。
賀菲不知道從哪里得知方斌與府里的丫鬟有兩個孩子,一時間心氣郁結(jié),暈了過去。
一對新婚夫婦,不消一天就已經(jīng)是同床異夢。
賀府的當(dāng)家主母來來去去總是和賀菲說著什么。
又幾日,賀菲突然羞澀的拉住了方斌,阻止他去書房睡。
“我們……我們……我……要個孩子吧……”
少女的臉被這種話逼得通紅。
方斌明白,這一定是賀夫人的‘功勞’。
他的妻子那么單純,他不忍心拒絕,也不想傷害。他本就是浪子,如今是否真的做好準(zhǔn)備為她一人回頭,他還不確定……
兩人同房第二天,方斌就自請去了云州談生意。
一去半年之久,方斌再次回來,賀菲已經(jīng)有了六個月的身孕。
等待孩子降生是漫長的。
方斌的丫鬟芝兒——那兩個孩子的生母,一直陪在他身邊,安慰他。他從心底里覺得芝兒是個好女人。可惜他不愛她。
還未懂情愛,卻經(jīng)歷了情事,這是他最大的錯。等到懂時,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辜負(fù)了一個女人。
四個月后,賀菲生下一個女孩,方斌樂的喜笑顏開,為女兒取名——方瑤。
賀菲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的法子,在方瑤手臂上刺了‘賀’字。麟兒降生,兩夫妻之間的隔閡在慢慢的填平。
方斌整天抱著女兒,平日里除了出門做生意,就是在家陪妻兒。
忽一日,方斌回家女兒已經(jīng)沒了蹤影。一問芝兒,芝兒道:“夫人帶小姐去出云觀祈福,一時不慎,弄丟了小姐……”
方斌急著找女兒,一連很多天都沒有回家。
卻是碌碌忙忙,一無所獲。
回了家里,賀菲一臉幽怨。
方斌自以為是她心中有愧,哪個母親會故意將自己孩子丟失?便再沒有提過女兒的事。
方斌每次外出都會帶地方特產(chǎn)和布匹給賀菲,殷殷切切,他總以為這樣,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會小一點……
可是沒有,賀菲整日以淚洗面,每次他回府的日子,賀菲就像松了一口氣一樣,就像終于結(jié)束了一場折磨。他一走,她又回了地獄……他不懂,她對他是有情的,可是為什么他們卻漸行漸遠……
賀府的當(dāng)家人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方府。
沒多久,他們又送來了另一個女兒……像供奉皇帝一樣……在他們眼里,女兒只是工具嗎?
方府后院的自在亭,那里成了方斌獨處的唯一去處。
他時常在想,如果方瑤還在,他會不會也那樣對她……他應(yīng)該是不會的,豪門大院把他禁錮,他不能再為了自己的私欲,讓女兒也變成金絲雀。
方夫人一直明示暗示方斌要盡快和賀家的另一個女兒賀英在一起,甚至不惜動用藥物。
方斌心死了。
賀菲眼里對他只剩下了怨懟。
芝兒對他殷勤,卻更像是另一個母親,想要控制他。
賀英與他本就沒有感情,那個匆匆而來的孩子,橫亙在他和賀菲之間,他和賀菲,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花街柳巷重新有了方家公子的‘美名’。那個醉生夢死的公子哥被強行拉回了人間。
賀英生下兒子那天,方斌甚至醉倒在了百花樓的酒桌上。
他很少再回方府,那是他的地獄,也是她們的地獄。
突然有一天,一個小廝跑來同他講,夫人中毒了。
他笑的癡狂,“哪個夫人?”
小廝答,賀菲夫人。
他慌了神,匆匆跑回去,伺候在左右,他的妻,即便回不到賭書潑茶的日子,他也希望他可以好好活著,相看兩厭不也是一種感情嗎?只要有感情,那就是幸福。
賀菲醒來,他正好去煎藥。
賀英不知同她說了什么,她再看他時,怨懟竟然變成了恨,繼而是漠然。
方斌手足無措的舉著湯藥,手一抖,直接撒了一地。
他們好像走到了死胡同里,沒了救。
賀英送來了酒,說要謝謝他多年照拂。
他笑了,照拂?哪來的照拂?兩家人的利益糾紛犧牲的兩個女人的一生?還是自己和妻子的孩子丟失的悲慘?還是芝兒在母親死后上躥下跳的刁難……
一杯接著一杯進肚,嘴角有鮮血出來,腹痛難忍,他還是繼續(xù)飲酒。
就這樣結(jié)束吧。
這是書婧桐能看到的方斌最后的時刻。
被毒而死,又被妖魔控制,終其一生都是傀儡。
他遇到了自己的光——賀菲,可是光只短暫的存在在他生命里片刻,就沒了下落。
惡鬼慢慢變成了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模樣,留一把山羊胡子,還是能看到原本的英俊模樣。
書婧桐愕然,“賀英的酒有毒?”
方斌面色痛苦,“不重要了……”
賀菲難以置信的看向賀英,“英兒,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