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愿神的榮光照耀你。”
“......你這是抽哪門子風？”
“我只是想現在向著神表現我的虔誠。”
“那麻煩先把你房間當中違規經書的東西收起來。”胡德這樣說著，揉著自己的鼻梁。
在他的面前，那個幾乎住在圖書館當中的法師帶著厚重的圣經坐在高椅上面，跟自己讀著里面的東西。
一個法師吟唱經書的感覺就好像是在這個世界當中最滑稽的事情，簡直就好像是門口的花皮狗坐在那里做起來數學題一樣。
“額，這東西他們不沖突。”這個家伙就是達魯斯，他看起來稍微有點邋遢。
他比起來胡德要大上五歲，但是卻是一屆的學生——法師的學業和其他的職業區別極大，胡德是在冒險當中不斷的成就自己，而達魯斯可能幾年都不會離開圖書館。
這個家伙應該屬于稍微陰暗一點的那種，這是胡德對這家伙的刻板印象。
可是再次見到的時候，他意外的整理的干凈，而且還拿起來了經書，簡直不知道發了什么瘋。
他從椅子上下來，拍了拍胡德的肩膀：“你成為勇者后的慶祝會我沒有參加，真是非常抱歉。那幾天的時間我忙著處理新的課題。”
“不用在意，就連我都沒去。”
“你的慶祝會結果本人沒去？哈哈，聽起來真有意思。估計也沒有你的親友，應該都是聞到你身上價值的人吧。”達魯斯笑了笑說道：“應該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慶祝會吧？那些家伙因為你的價值而高興的手舞足蹈。”
胡德沉默著，看著達魯斯走過他的身邊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沒見，一起吃一頓吧。”
“你看起來倒是神氣了不少。”胡德輕聲說。
“或許吧。”他攤著手，看著站在門口的卡門說道：“你也來吧，嘗嘗雨欣的手藝。”
“嗯？”胡德愣了愣，看著他問道：“那是誰？”
“哦，我忘了給你說了。”達魯斯愣了愣，然后笑著說道：“我結婚了。”
“嗯......嗯？嗯！”胡德人都傻了，看著這家伙很開心的就從身邊過去了。
這件事情直接沖擊了他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原本應該稍微的慶祝一下。可是當這個消息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傳來，胡德只是覺得心里各種意義上都有點不好受。
他扭頭看著卡門，他聳肩表示自己懶得在意。
這家伙和法師不對付，進來就一言不發。
說是圖書館，實際上這里就是達魯斯的家里，作為貴族的后代，這家伙富得流油。
不過沒錢也成為不了法師。
他的家就是圖書館，這里自然也有著生活所想要的一切。
哦，是有姓氏。名為梅因的家族。
這個家族算是法師的世家，在這個家族當中。后輩大多數都會在魔法的領域當中有所建樹。
基本上就是從認字開始學習，一直在學習。等到完全的畢業需要到二十多歲就能大概到拿出去運用。實踐幾年以后會再回到圖書館當中開始二次的學習。
這種長期的學習才能有所成就的職業在別人看來可真是太麻煩了，正是因為如此，戰斗的時候，除了法師以外的人都很好被頂替。
現在達魯斯剛剛進入二次學習過程當中，在之前跟著胡德的冒險當中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發現了自己的不足。現在正在這個領域當中用自己全部的精力去學習。
可以說這個家伙光棍到四十多胡德都不會有任何的奇怪。
等到吃飯的時候，胡德見到了她的妻子。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認出來，他的確是認識。因為就是達魯斯的侍女，據說是收養的在貧民的一個孩子。從小就跟著達魯斯。
在所有的貴族當中，能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后輩和什么樣的女人在一起的估計只有梅因家族了。
因為這些家伙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后輩絕大多數都讀書讀傻了，好不容易了有點繁衍后代的欲望都是先支持再說的。
“諾爾雅去黑森林了？”達魯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后仔細的看著胡德的表情，確認了這個家伙沒有在和自己開玩笑。
也沒人會用這種事情開玩笑。
“我有勸過她。”卡門在旁邊輕聲說道。
他甚至和家里上面的人反應了要不要按著這個家伙在家里，畢竟那里可是黑森林，不管是誰都一致認為那里很危險的地方。
“我現在被兩件事情震驚到了。”達魯斯頓了頓說道：“首先我沒想到那家伙居然會去那里......另外的，我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夠心平氣和的坐在這里。”
“我現在并不是心平氣和。”
“好的，我理解了。可別在我在這里鬧脾氣，新到的書里一般都是孤本。”達魯斯用叉子叉起來一塊烤肉塞進嘴里，看著坐在旁邊還在害羞的女孩笑著說：“果然你做的飯最好吃了。”
“謝謝。”雨欣輕聲說。
這家伙婚后就換上了標準的制服——這個家族對于傳統的法袍非常的執著，甚至每個人的衣服都是來自于這種曾經法師的裝束。
實際上這種袍子穿起來又熱又難受，如果不是里面會放入降溫用的冰晶石，估計穿戴的體驗會更差。
這在當初是為了保護穿戴者來引動元素的時候減少反噬用的，但是魔法已經研究到了現在以后，安全性的需求首次大于了性能。于是現在的法師很少會談到反噬這樣的詞匯。
對此做出來的替代品是騎士甲，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現在的開采提高使得盔甲的穿戴率很高，提高防護的同時也能提高隱蔽性。
當初袍子也是處于這個目的——大家都是穿著布衣，更容易能隱藏起來。
總而言之，換掉了女仆裝之后胡德還真是第一次雨欣。說起來這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換上了這身衣服后展露出來了讓人動容的容顏。
等到他們吃完了東西后，達魯斯又提議要去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聊天。
這倒是幫到了胡德，因為胡德也不希望這種聊天的時候旁邊跟著別人。
他們來到了達魯斯的房間，還在學院上學的那段期間胡德很長的時間里都住在了這里。
這里倒是還是熟悉當中的模樣。
架子上依舊是書和各種各種奇奇怪怪的罐子，里面塞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還是如此的奇怪，這反倒是讓人感覺到了熟悉。
“你這家伙現在看起來過的可真是不錯。”胡德嘆了口氣：“真好啊。”
“額，其實你也可以過的很不錯。目前最年輕的勇者，我估計你去做巡回演講都能賺到大錢。”達魯斯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哦，我忘了，你不缺錢。”
“這個話題跳過去......我特地來找你，是想知道你覺得我該不該去黑森林？”達魯斯輕聲說：“我害怕她遇到危險，但是更害怕因為我到了那里以后，使得她的決心如此的不值一提。”
“在我面前你可誠實，我感謝你如此信任我。但是我不能給你回復，因為站在我的角度來說，我一定會去。”達魯斯托著腦袋看著他說道：“說真的，要是你打算去的話跟我說一聲，我一定會跟著——我很稀罕黑森林當中那些東西，現在那里已經開發了十年，每年帶來的發現都是在顛覆著我們對于魔法的概念。你不是學魔法的，不知道那里帶回來的東西對我們而言意義有多大。”
“我只知道那里有不錯的武器。”
“在這件事情上你的目光意外的短淺。”達魯斯非常明確的表達了對于胡德這種隨口說的事情的不屑：“那里能帶回來只存在概念當中的東西。”
“比如？”
“純粹的元素水晶。”
“額，這很稀有嗎？”
“非常，非常，非常的稀有......不是，這是只存在在概念當中的東西。”達魯斯說道：“你應該記得我在比賽當中使用了長達四個小時法術后差點沒救回來吧？”
胡德的眉頭皺了皺，然后嘆了口氣。
“用那東西就不會嗎？”
“是啊，不會。”達魯斯輕聲說：“你知道人體有多脆弱嗎？”
胡德搖了搖頭。
他的確不知道，自己雖然也是人類，但是他接觸的圈子當中，都是一群從幾百米跌落都還能活下來的家伙。
所以也不好說自己覺得人類很脆弱——即便是自己是人類，也是那種能夠穿著重甲好幾天不休息的奇怪之物。
“舉個例子，元素水晶是一千八百年之前的概念，是一千兩百年以前出現。一千年以前批量生產，而在最近六百年里，我們才能用來直接使用魔法？”
“因為雜質？”
“嗯，雖然使用空間當中的元素雜質量遠多于最低質量的水晶......但是我們有辦法讓這些雜質分離出來。我們可以只是使用純粹的法術所需求的元素。”達魯斯說：“理論上，只要所處的環境足夠好，我們就是無敵的。相對應的魔法可以完全沒有后顧之憂的使用。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需要水晶。”
他指了指自己說道：“但是水晶當中的所有雜質都要由使用者來承受......當時我全身的血管都被燒了，能活過來真是萬幸。”
“我大概理解這東西的價值了。”胡德看著他桌子上面的水晶說道：“只要黑森林當中才能得到嗎？”
“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如何制作。”達魯斯頓了頓：“這是只存在于概念......媽的，我給你扯了這么久你都沒有搞明白我想要說什么。”
胡德愣了一下，然后被他拉著自己的衣服直接摔在了墻上。
“我想要表示的只是——別用你看到普通地方的狹隘想法來看那里！”達魯斯說道這里，眼睛當中已經只剩下狂熱：“你能想象嗎？只有概念的東西，只是能大概描述出來的概念，那些怪異之物就能給出來實物。只要是人能想象到的，人能說出來的，人所渴望的一切......在那里都能得到。”
胡德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達魯斯這樣的表情。
應該說整整一天的時間里，他見過了達魯斯從來沒有過的表情。
比如幸福，比如虔誠，比如現在的狂熱。
“那里什么都能得到，世界上有的，世界上沒有的。”達魯斯輕聲說道：“那就是潘多拉的盒子，會聽從愿望，給予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他這樣說著，讓胡德有點看不清他了。
這家伙原本是那種除了看書以外完全無欲的家伙在對，但是現在，這家伙給胡德一種明天就會去黑森林的感覺。
“喂，你冷靜一點。”胡德沒有客氣，一手肘撞在了達魯斯的面頰上。
他被直接頂飛后滾了兩圈撞在了對面的墻上。
“好疼。”達魯斯皺了皺眉頭，然后在抬起來頭的時候，被胡德用腦袋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
“你別給我犯神經。”胡德皺了皺眉頭，看著快暈過去的這家伙說道：“我不記得你是苛求外物的家伙。”
他被這家伙嚇到了，因為這家伙忽然有種了某種......奇怪的渴望。
“是嗎，那是因為我以前不知道里面居然能夠得到一切。”這個倒在地上的家伙輕聲說：“我不是意志堅定的家伙......我承認我每天都在猶豫要不要遠游，因為那些被證實了的事物。”
胡德愣愣的看著這家伙，聽著他輕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不會老死？有沒有過想要復活的人？有沒有希望得到的，那原本不存在與世界上的東西呢？”
達魯斯說到這里，他慢慢的停了下來：“我開始后悔為什么自己如此的對于經書如此的不屑一顧了......畢竟那種地方才是真的有神的地方不是嗎？”
胡德看著他，輕聲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那里是我不該去的地方。”
“那本來就不是人該去的地方！去之前都得做好下地獄的打算！那里可是神的庭院，我們都不過是凡人啊。”達魯斯忽然大聲，然后聲音又落寞下來：“我給你說過沒有？我妹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