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東尼的這句話讓氣氛徹底向著奇怪的方向發展，或者說，從一開始聊天的氣氛就不對。

本來他作為一個被抓住的家伙，現在應該稍微的警惕一點，或者至少對于他們有點敵意什么的。

但是這話說著說著，就向著聊天的方向靠攏。

似乎他一開始就不認為他們是敵人，之前打架不過是友好交流。那些死去的，沒死的，受傷的東西。還有躺在地上的布萊卡，諾亞和凡的滿身傷。

都是無所謂的東西，他們仿佛只是在娛樂而已。沒有任何目的的娛樂。就算是受傷什么的也不在乎。如此的瘋狂，讓諾亞稍微的有點心理膈應。

布萊卡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他默默的從地上起來，看著那里的安東尼。

“你能告訴我之前雇傭你的隊伍都經歷了什么嗎？”布萊卡輕聲問道：“你把他們都殺了嗎？”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是我敢保證，他們的死和我關系不大。”安東尼頓了頓，看他說道：“在出發之前我就告訴過他們很危險，而它們的運氣的確不好。一路上都不消停。在見到病鼠之前就丟掉了運輸價值的馬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還有那個小王子。雖然結果不好，但是我的確完成了我的使命——帶他們去見到了病鼠。”

“它們為什么要去見病鼠？”

“這和你關系很大嗎？那不是難理解的事情，也不是值得唾棄的事情，更不是什么應該被贊揚的事情。那只是作為人類想要向黑森林祈求的眾多事情當中極其平凡的一種。”安東尼頓了頓，然后說道：“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去多了解，并非是作為引路人，而是作為人類向你提出建議。不然的話你離開黑森林后會并不安穩。”

這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布萊卡也只能皺了皺眉頭不再多問——應該是再問也問不出來什么。安東尼在奇怪的事情上口風非常嚴實，只要是他不想說的東西，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么你們會和那家伙走的這么近。”安東尼說著，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凡：“你們和鼠人的關系很好嗎?有幾天的交情？”

“你給他們的種群種下了瘟疫，如果沒有靈力保護的話，他們會死。”布萊卡輕聲說：“而我們還需要他們的幫助。”

“我沒有搞懂這些家伙能幫到你們什么，而且，這不是唯一一個被我種下瘟疫的種群。”安東尼用疑惑的聲音說道：“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毀掉了大概十幾處這樣的鼠巢了。但是他們依舊太多了，幾乎無窮無盡。”

他看著坐在那里怒視著自己的凡，輕笑了一聲：“你到底怎么騙著他們來幫你們的？來說說看，我想知道你們到底用了什么巧舌來欺騙他們。”

“我距離受夠你的廢話不遠了。”凡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為何是你在忍耐我？你以為這東西捆著我就能趾高氣昂嗎？”安東尼用嘲笑的聲音說道：“我勸你最好溜之大吉，異族，別試圖離間人類。”

凡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站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兩把匕首已經被握在了手里。

鼠人本來就因為脾氣問題而被當做人類的威脅，他顯然不是個好脾氣的家伙。

在諾亞和布萊卡之前阻止了沖突的是白靈——她終于收拾好了支架鍋，這樣終于可以靠著火堆煮一鍋肉湯了。

現在的環境當中，晚上還能有晚熱湯喝是真的奢侈的享受了。

布萊卡頭一次想要感謝白靈的單純，因為完全看不懂現在的氣氛。所以完全不會因為現在的請款而減緩做飯的動作——反而覺得自己說過了的是安東尼，這兩個家伙隔著支架對視了一眼后，凡又坐了回去，而安東尼也挪了挪后找了一個還算是舒服的姿勢。

不管現在是什么情況，能夠吃飽就是最簡單的幸福。

簡單的晚飯后，布萊卡默默的坐在火堆前面。

其他人都睡了，因為明天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所以他們需要充足的休息。

而布萊卡會利用白靈的賦予的靈力釋放出來一個示威的結界，奇奇怪怪的東西基本就不會再以著他們為目標。

另外，他也的確休息夠了。受傷后他一直都在睡覺來恢復，所以他來守夜非常合適。

他聽見了打哈欠的聲音，白靈轉了轉身子后縮進了他的臂彎里抱著布萊卡的腰——他們現在是靠著大樹休息，她需要一個能夠靠著的東西才能睡好。

而布萊卡顯然是個很好選擇的抱枕，成為了引路人后甚至身體都不會因為汗液而發臭。正相反，他的身體上帶著一股草葉上晨露的氣味。有一種很淡的清晨才有的香氣。

所以白靈很喜歡抱著布萊卡睡覺，這家伙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會避諱。

而布萊卡對于男女的事情也不是很懂，正常來說十六歲的男孩如果是在城市當中早就已經被染得奇怪。可是他一直都過的非常單調的生活，也幾乎沒有和人群接觸。所以甚至連大概的概念都不是很清楚。

因為他自己都不清楚，也自然沒法給白靈解釋清楚。外加這家伙抱著自己的確也是軟軟的，還帶著一種奇怪的，但是意外好聞的氣味。也就沒有把這家伙趕到一邊去。

布萊卡看著自己的手，上面印著藍色的印記。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的使用白狼賦予的靈力，之前只是知道自己被賦予了這樣的能力，但是到底用起來是一個什么樣的體驗是完全不知道的。

儲量遠比自己想的要少，兩次靈力外放他就已經幾乎用掉了一大半。現在還剩下的一點靈力估計也就能維持一晚上的警戒圈。

不過靈力的消耗并非有不適的感覺，雖然沒有人給他解釋。但是在得到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東西的原理——這是一種基于生命的能量，正常的休息就能恢復大概。

另外的恢復方式也沒有什么作用，作為容器而言他的器量太少，沒必要再去研究其他的恢復方式。頭一次體驗到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布萊卡只是感覺有點奇怪。

或者說自己使用這身體很奇怪。

布萊卡默默的看著那邊睡著的安東尼，想著這家伙之前戰斗的方式。

他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從開始到最后都沒有傷到他一分一毫。

甚至就連最后的勝利都是搞笑的，這家伙自己用光了靈力和體力后扛不住了。聽他的意識，是因為連續幾天沒有休息才會有這種丟臉的事情發生。

那么這家伙要是休息好，從開始到最后他們都沒有辦法對安東尼造成威脅。在他的面前，自己的行動估計看起來就看孩子揮舞木棒一樣可笑。

他慢慢的張開手，微弱的火焰在手掌上升起。

轉化成火焰的確是一種使用方法，當時為了驅逐身上的老鼠他用了這一招。

但是不得不說，這消耗的靈力實在是太快了。加上自己身體當中的確就存不了多少的靈力，這種方式要是用來進攻也太弱，時間也太短了。

果然還是應該換一種武器嗎？

布萊卡沉默的看了看放在那邊自己的斧頭，這東西就放在自己能一把抓住的地方。

在夜晚的火焰當中，斧頭上面閃著紅光。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失去了找到這東西的記憶。

他之前生活的記憶里最后的節點就是找到了白狼，并且得到了祝福。

再然后的記憶，就是十年之久的獨自生活。

還是有一段記憶是空的，隨便聯想也能知道，這些和這個斧頭有關。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布萊卡輕聲說，握住它慢慢的抬起來。

的的確確就是一把伐木斧，除了的確非常耐用，到現在也沒有破損以外，它就是個設計很不合理的斧頭。

和諾亞的那兩把專門設計出來為了戰斗的斧頭不同，伐木斧不需要考慮太多的使用方式，所以重力分配的非常奇怪。投擲五米以外就是隨緣，劈砍也總感覺用不上近。用來格擋也沒有多少面積，還稍微有點重的奇怪。

這不是武器，它被創造出來只是為了伐木而已。砍人不是它的本行，所以表現的不盡人意。

或許還是應該在那個時候接受安迪的刀，那東西無論是攻擊速度，長度，還是重力的分配都和這東西不在一個檔次。

布萊卡猶豫了一下，拿過來了諾亞的戰斧。

這是一個傷害部分用金屬，而其中用一種輕且柔韌的木頭填塞。上面刷了防火漆。有密有舒的空出來一些不必要的金屬，用網狀的棍子分散了斧面的壓力。

這才是用來砍人的斧頭，雖然輕，但是斧頭的重量很容易就能用上力。投擲也能飛到二十多米，準不說，上面還有專門的豁口來讓傷口擴大。

或許自己也應該用這東西，比起來自己現在的武器強了不只是一個檔次。

想了很久后，布萊卡迷茫的看著火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開始想著應該怎么樣變得更強一點了。

他可以找很多的借口，比如現在他需要保護白靈，他需要讓自己更強的手段。

也可以說自己現在是白狼的引路人，擁有足夠的戰力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可是自己為什么要找借口呢？到底自己要給誰解釋呢？

布萊卡不知道，他只是感覺自己在火堆當中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個在火堆當中的人影，被燒的焦黑，但是也不掙扎。

就像是被關在地獄當中的惡鬼。

那些只是借口，布萊卡的心里非常清楚。尤其是諾亞就在旁邊，他不好意思找借口。

他只是想要讓自己變強而已，沒有很特別的理由。

“吶，孩子，你曾經的覺悟去哪里呢？”

布萊卡的瞳孔收縮，他又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雖然只聽過一次，但是他記得這個聲音。就在自己和豬型戰斗之前，勸誘他逃跑的也是這聲音。

他回頭看了看，發現空無一人，又看了看旁邊的斧頭。

依舊什么都沒有。

正當他以為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根本問題。

他已經不在原地，來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只是前面有火堆，身后有一把伐木斧。

他忽然有種在噩夢中驚醒的感覺，因為不知道何時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森林。

并非是黑森林，而是自己一直住在的森林。每天帶著柴火去賣東西，然后買食物后回家的那個森林。

好像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來到黑森林，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家。

但是他意識到不對了，因為周圍的樹仔細端詳，都看起來扭曲猙獰。

“看著這邊看這邊。”

那是女孩的聲音。

布萊卡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尋找聲音看去，在自己經常砍柴的木樁上面，不知道何時坐了人。

那是一個比自己小一點的女孩，看起來正值佳齡，亭亭玉立。穿著奇怪的衣服，那是血紅的裙裝。

布萊卡看到的瞬間，瞳孔收縮，下意識的后退，一個沒注意就摔在了地上。

他認識這家伙，只是見到的瞬間他就認了出來。

布萊卡沒見過這家伙，但是在認出來的瞬間，他只是覺得自己從頭涼到腳底。

那是他的妹妹，見到的瞬間，他的頭開始疼了起來，疼的幾乎無法忍受。

他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狂奔而去。

這個森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成了他陌生的樣子，這里不再是熟悉的森林，他到了奇怪的地方，在這里逃竄如同老鼠。

布萊卡感覺她在追著自己，但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也可能是自己不想要去感受，只是想要下意識的逃避，逃的越遠越好。

她已經死了才對，對的，已經死了才對！

布萊卡應該高興她還活著，但是只是感覺難以置信。

她怎么可能還活著呢？她怎么可能還活著！自己明明已經......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