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果和別人比起來有點特殊，或許會被稱呼為天才。

但是如何和人比起來，這種特殊相當的過分，就大概率會被稱呼為怪物。

布萊卡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因為自己被稱呼為怪物而高興。難道是因為這個詞代表了他們不同于正常人嗎？

和正常人有不同就這么的令人喜悅嗎？

布萊卡不清楚，不知道。他有點愚笨，想不明白這種顯而易見的簡單事。

他只是覺得自己腦袋亂糟糟的，什么都聽不進去。

“加油哦?！敝Z亞拍了拍布萊卡的肩膀，遞給他一個烤好的地瓜。

嚴格來說只是一種長得像是地瓜的東西，到現在名字也沒定。非要說的話，叫做怪俞，是黑森林的草在腐爛后被當成養料而長出來的特別粗壯的根系。

聽描述的確是不怎么樣，但是實際上烤熟以后的口感相當不錯。被當成不錯的口糧，算是黑森林對于旅者的恩惠。

布萊卡被這一拍才驚醒，他在聽說自己被稱為怪物以后，腦袋一直亂糟糟的。

之后做了什么也記得不是太清，就是感到腦袋暈暈乎乎的?，F在他坐在了這里，手中捧著食物，和諾亞并排坐在運送尸體的車上。

而那個仿佛殺神一樣的家伙就在不遠的地方，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這家伙不餓，不累，不著急。似乎就像是死神永遠是卡點收人，早了沒必要，而又不可能遲到。

諾亞聽說了布萊卡領到的任務，他是來鼓勵這個家伙的。

按理說很簡單，他是神官。就算是不從他能夠用圣法力強化這個角度來說，就單單是自己熟讀經書，也足夠讓這家伙感覺神就站在自己身后。

可是他判斷錯了，當他看到布萊卡的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能做的或許只有坐在這個孩子的旁邊，讓他知道自己不是自己一個人就好了。

“或許我會死吧?！辈既R卡輕聲說：“我不認為我們能對付那東西?！?

諾亞等了很久，終于等到這個孩子自己說話了。

“我倒是覺得我們很有機會?！敝Z亞說：“我們有七位戰士形成的防線，它用的是刀劍。我們的騎士盔甲質量精良?！?

“刀切不開盔甲嗎？”布萊卡忽然輕聲問，諾亞被問的一言不發。

他當然什么都沒法回答，因為他們需要用刀斬開豬型后頸的盔甲。

如果他說不可，那么就代表他們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那個怪物。如果他說可以，那么就代表他們的時間是用隊友的生命換過來的。

布萊卡感覺自己的腦袋亂糟糟的，下意思的抓了抓旁邊，握住了自己的斧頭。

或許真的沒問題，畢竟自己還有這把斧頭，這僅有的東西就是他最后的依靠。

自己或許不應該這么擔心，其實很簡單，就是和砍樹一樣。抬起來斧頭，砍下去。那不過只是盔甲而已，而盔甲的下面，頸椎是脆弱的。

“別擔心，我會在你前面?！?

他忽然聽見了女孩說話的聲音，愣了愣，抬頭看著站在身后的安迪。

這家伙的衣服只穿了一半，上半身從斷口到胸部都用繃帶綁住。

香艷的一幕按理說應該讓人感到養眼，但是與這共存的是紅色的血染紅了繃帶。

“看起來溫妮把你救治的很好?！敝Z亞隨口說：“不過我更懷疑你還能不能斬開那......”

他沒繼續說，因為刀已經在他的眉梢。

“你可以試試。”安迪輕聲說，她的左手緩緩的收回到，高舉回轉后重新插回刀鞘。

并非是慣用手，也并非是精通的刀術，但是安迪仍然有信心斬開它的防御。

或者說，她早有覺悟。這件事情只有她能做，所以她必須能做到。

“當我沒說?！敝Z亞不再嘲諷，而是輕聲問道：“那你這樣的好手為什么會被那家伙重傷？”

“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我察覺到的時候太晚了?！卑驳险f：“我的攻擊沒有效果，而它只需一次得利我就會失去行動能力。我們的戰力天差地別?！?

她說道這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安迪的心理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冷靜，因為她實際接觸過。

但是她卻笑了，看著坐在那里的布萊卡說道：“不過放心吧，我們接下來一定能殺了它?！?

“你為什么這么確認？”布萊卡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等我們贏了我就告訴你?！卑驳线@樣說：“你遠比我有潛力，但你似乎并沒有自覺。”

......

太陽即將沉入地平線，豬型慢慢的停了下來，看著遠處的太陽。

血紅的光帶來了最后的亮，它扭頭看了看天空，慢慢的活動脖子，全身上下發出來仿佛骨頭的脆響。

它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氣并不好。因為雨云已經形成了。

黑森林的天氣很不穩定，從大晴天到下雨大概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

但是要是下雨的樣子已經很明顯還沒有落雨，可以相見會是傾盆大雨。

大概在午夜后吧，現在還能夠看見太陽，不至于說立刻就會下雨。

那也是妖精保護期結束的時間。

“喂，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聽到這忽然出現的聲音，它愣了愣，然后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女孩。

那是安左拉，她帶著面具，不過沒有帶著帽子。白色的頭發和樹葉一起搖曳。

“是死靈的？”

極其嘶啞的聲音從它的喉嚨里發出，勉強能分清那是人的語言。

就在這之后，天空傳來了隆隆的雷聲。仍然不見雨點。

“的確如此?！卑沧罄f道：“侍奉于賊豬的戰士，你為什么要于我們為敵？”

“我的，敵人只是那些人類?！惫治锏穆曇羲粏?，但是能聽得出來這家伙有在很努力的試著說話：“我們無意和死靈為敵?！?

“這是我的隊伍，我帶著他們去找死靈。”安左拉說道：“既然無意和死靈為敵，那么你為什么要追著我們？”

“你的邏輯很奇怪，我搞不懂。”豬型回答：“我只是和他們為敵。你，我不會主動攻擊。所以，請不要插手?！?

它這樣說著，然后慢慢的從身后取下砍刀，和繳獲的一對刀刃。四肢均握有武器。

今晚就是妖精保護到期的時間，它已然暴露，于是打算正面突破。

而安左拉看著它，不在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它從自己的身邊走過。

她長嘆氣，立在原地。

引路人不能插手這場戰斗，最后的交涉依舊沒有作用，于是她只能在此旁觀。

“對自己的朋友有點信心啊。”妖精的聲音忽然傳來：“那些家伙寧可自己上也不愿意讓我繼續保護它們啊，這可真是讓我傷心?！?

安左拉不想搭理這個家伙，妖精在黑森林當中的口碑可真不算好。

這家伙兩頭吃，名義上站在黑森林這邊，但是實際上一直都在對人類的問題上保持寬容。

妖精似乎也不是來說話的，所以她只是坐在了石頭上，看著安左拉。

它拍了拍手，地面忽然開始扭曲。木頭從地下長出，在這塊空地當中形成了一個溫馨的木屋。

安左拉和它都在這里。

“我今天累了，有工作會交給分身的。”妖精說到：“之后會有很大的雨，你過去看也不容易，還不如在這里和我喝茶?！?

她這樣說著，又拍了拍手，在角落當中的壁爐當中燃起來火焰。而墻上的火把一個又一個的燃起，把這個不大的房子照亮。

“這個房子我是參照著村莊里的建筑來的，是外部的建筑。我挑一個還算不錯的房子。”妖精撐著腦袋說到：“這里有沐浴的地方，也有睡覺的地方。下雨后你可以在這里休息。等到那邊忙完，我會帶你去找那些人的。”

“謝謝?！卑沧罄⑽⒕瞎?，也沒有客氣，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

妖精的邀請沒有拒絕的理由，它大概的知道這個守護者。她喜歡禮物，無論是別人送的還是她送給別人的。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希望會拒絕。

換句話說，如果自己立刻就離開這個地方，反而會激怒她。

這樣一來，妖精的確是更高興了。

“你有喜歡吃的東西嘛？”妖精問道：“我可以試著準備一下食材。不過抱歉，我不是很會料理，如果是水果之類的東西我能更輕松的準備?！?

“蘋果就好?！?

“蘋果可真是好東西啊?！毖@樣說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木籃子就出現在上面，并且裝滿了蘋果：“話說，有興趣和妖精玩游戲嗎？”

“什么？”

“猜一下那些家伙能夠活下來多少。”妖精說：“別緊張，錯了沒有懲罰的。如果能猜對的話我會給禮物的?！?

“我不知道?！?

“至少隨便說一下，萬一能猜對呢？”妖精頓了頓說到：“哦，開始下雨了?！?

隨著她說出這句話，外面的確是開始滴滴答答滴著水。天空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

安左拉沉默不語，只是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雨水一點點的冷了下去。

“你是引路人，沒必要因為那些人的生死而傷心?！毖f：“死靈向你承諾了永生。你也總有一天會看著它們老死在你面前。你之后的路很長很長，放寬心，那些人和你沒關系。”

“嗯?！卑沧罄p聲答應，然后慢慢脫掉了自己的斗篷掛在了墻上。

不帶面具和斗篷的安左拉看起來就是個病弱的女孩。瘦的有點不大正常，而皮膚和白的與其說是讓人羨慕，不如說是讓人感覺到有些許的寒意。

她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長發，然后再次坐回到椅子上，默默的吃著蘋果。

“除了蘋果以外你還喜歡什么？”

“什么都好?！卑沧罄p聲說，沉默了片刻后，說到：“我覺得它們全都能活下來?！?

她思考了很久，終于給了妖精這樣的回答。

“是嗎，也的確如此。有這可能啊?！毖现X袋說：“不過這得看賊豬要它們命有多堅定了，如果她只是想看看這些人類掙扎，也沒必要趕盡殺絕?！?

“你對我們太關注了?！卑沧罄鋈徽f：“這不應該，你在這里的是本體。而我和你的本體相處的時間之前加在一起都沒有現在長。你基本不會如此勤勞，用分身現身才是常態。”

“你想說什么？”

“那個叫做布萊卡的家伙，你在意那個家伙?！卑沧罄粗骸澳羌一飸撨€沒見過你的分身。”

“是啊是啊，那個孩子我很在意?！毖f：“因為那家伙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氣息，他很奇怪，非常奇怪。”

“熟悉？”

“是的，熟悉。我不會忘記東西，我沒有見過這個家伙，但是卻感覺到熟悉的感覺讓我非常奇怪?！毖f：“而且，我們也的確丟了人。”

“誰？”

“你無權知道。”妖精用如此一句冷漠無情的回答堵死了安左拉，讓她沒辦法繼續的詢問下去：“不過我能說，守護者遠比你知道的多。黑森林很大很大，到現在你們人類也不過只是在入口轉了轉?！?

“我所知道的守護者只有死靈，妖精，病鼠，還有賊豬。”安左拉輕聲說：“原來不只是這四個嗎？”

“因為愿意和人類平等交流的只有我們四個?！毖D了頓：“還有很多雖然不愿意交易，但是至少愿意接受人類進來的。你們說的黑森林深處里，基本上都是不想和人交流的。我聽你們人類的看法，說黑森林的深處多變。其實也不過就是誤入了某個家伙的領地。真要是那樣的話，能不能活著回來就去全看那些家伙的心情了?！?

安左拉沉默著，看著妖精端著茶水喝著，猶豫了很久很久后，終于問出來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為什么你們會愿意和人類交易？又為什么非要我們用這種方式和你們交易？”安左拉頓了頓，然后問完了全部：“我們人類的血肉，和其他的生物有什么不同嗎？”

妖精聽了，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