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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可曾相知

  • 真心若是諾言
  • 小樂即安
  • 4866字
  • 2020-11-11 21:20:47

今天是應臻住院的第十天,術后第九天。在物理復健師的幫助下,借助丁字形拐杖支撐,他已經可以自己上下床活動了,雖然很勉強。

今天有件事,一開始我還有點小生氣。為了預防深部靜脈血栓,我向肖老板提議,住院期間要給他每天注射低分子肝素,最少打兩周。結果這位小爺,明明自己也做這一行,非要跟我唱反調,他偏說他不用。我知道,我不算他的什么人,畢竟我和他才認識短短十天,我的話他自然可以不聽。但是,如果這么算的話,他又為什么要那樣子對我?后來還改變主意,跟我說那種話?我不得不說,這個人真的是十分難搞。

我推門進他病房的時候,周復健師剛把他放倒在床上坐下。他喘著粗氣,滿額晶瑩的汗。我見他把拐杖遞給周復健師放好,抬起頭來,朝我齜牙一笑。這人的臉上,總象是閃爍著一層光。有什么辦法,有些人就是這樣被上天優待,專門生來引人嫉妒的。

“今天是周六,我知道,陳醫生一定給我準備了特別的優待?!?

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含著淺淺的笑意。

看著他的臉,聽著他的聲音,我不否認這個人確實讓人賞心悅目。盡管如此,我還是瞪了他一眼。他的話,太容易引人誤解。

果然,周復健師在一旁哈地一下樂了,張嘴就是,“陳諾,你過來接我的班,扶你男朋友躺下。我這只電燈泡的瓦數有點爆表,老哥我很自覺,自行回避了哈?!?

說完周復健師把那兩支拐杖往墻邊一靠,沖我一笑,眼神里盡是揶揄。他抬腿掠過我的身邊,一陣風似地走了。出去的時候還把門死死一拽,推了推,確定關嚴實了,腳步聲才漸遠。

坐在床沿的那個人于是施施然地說,“怎么,陳醫生不敢過來了么?”

我的臉有些燙,低頭走了過去。我想勸勸這個人,我們之間的事還是慢些來,不要在別人面前造成一種我和他已經是老夫老妻的錯覺。我磨蹭到他的身邊,張了張口,不知道怎么措辭為好。同時,我也在心里問我自己,我與他,真的會有可能嗎?他這么年輕,長得好看,職業也不錯,圍在他身邊的女孩子應該有很多吧?而他對我,言行舉止看上去好象是認定了一般,速度還這么快,總讓我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我將心中的疑惑,投遞給了對面的這個人。應臻的目光直直地向我撞來,我的心猛然一跳,又感覺害羞,好像被他看破了心事。那一刻我真想撈起床上的枕頭蓋在這人的臉上,不讓他再繼續看著我笑。

過了一會,我伸出手,遲疑著去扶他的右臂,同時我也想開口問他,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結果這個家伙倒好,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還翹著一條打著石膏的腿呢。總之我就感覺我被一股力量猛然帶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和他一起朝后摔到了醫院的那張窄床上,砰地一聲巨響。我感覺自己直接撞到了一塊硬木頭上,胸前撞得生疼。而且這還是一塊火熱的木頭,讓人懷疑我身下這個人是不是發了燒。年輕男人陌生的氣息,瞬間盈滿鼻間,讓我一陣心慌意亂。更糟糕的是,一種柔軟溫熱的感覺從我的唇上傳來,帶著熱熱的呼吸。我匆忙向后,手忙腳亂地推開他,撐著此人的前胸爬了起來,直立起身子勉強站住。而斜躺在床上的這人,在此時發出了一陣大笑,胸膛震動,顯得很是愉快的樣子。

我用手掌捂住嘴,用力擦了擦,一時覺得難堪極了。這個人怎么這樣,做什么都這么突如其來,也不打個招呼!我轉身幾步走到窗前站住,看著窗外的聽心湖,努力調整著呼吸,和臉上的熱度。我想,我不能怪自己當時的反應激烈。要知道在這期間,床上的那個人一直在笑。叫人生氣的那種笑。

他這算是什么?隨便這樣欺負人么?就因為他救了我,就因為他看得出來,我對他動了心?我的臉燙極了,但那并不完全是怕羞,我想更多的是生氣!有好一陣子,我默然無語。

“陳醫生,你行行好,過來幫我把腿抬到床上?!?

笑聲終于結束了,然后我聽到他這么說。

我回頭一看,某人斜躺著,左腿已經在床上,但受傷的右腿還懸掛在床下,以一種很別扭的姿勢歪在那里。術后可經不起這位老弟這么折騰。我一個箭步回到他的身邊,將他的右腿小心地扶到床上去。與此同時,他伸手調整醫療床的角度,半坐了起來。在我幫他躺好的過程中,他展開右臂,緊緊摟住了我的肩膀。我歪著身子,忍受著這人將我的上身扳到很靠近他,溫熱的感覺從我的后背傳來。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只是借力調整自己的姿勢。實話實說,我并不討厭他近在咫尺的氣息。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的進展還是太快了,心里不太能適應。

應臻他,真的了解我這個人嗎?我真的能夠相信,他是認真的嗎?

等他調整好了,我將床單掀上來,幫他蓋好。然后我站到床腳去,距離這個人遠一點比較好。

“陳諾,你和從前很不一樣。”應臻輕聲嘆了一句。

“從前?”我很驚訝,“你對我以前有印象嗎?”

他靜靜地看著我,目光里好象藏著很多東西,讓我看不清。過了好一會兒,笑容又一次爬上了他的臉。

“是的,從前你很冷。我一直想要和你說話,總是不得其門而入?,F在,你又這么害羞?!?

我的心咚地一跳,話未經思索就蹦出了我的嘴。

“你是說,你在大學時代就暗戀我?”說完之后,我才發覺這句話讓人覺得我很自戀,于是我連忙修改道,“不,不是暗戀。我是說,你以前就,就注意過我嗎?”

應臻再次大笑了起來,

“冰雪。和你說話真是毫不費力。是的,我一直暗戀陳醫生,只是從來沒有機會真正認識你。而我不甘心接受失敗的命運,所以,我決定冒一次險,我決定孤注一擲。”他的話音里,似乎有一種頗為沉重的東西,一時讓我想起了決絕這個詞。

“怎么可能???”我呆呆地問他。

我覺得那時我看向應臻的樣子肯定有些傻,于是我強迫著自己,微微掉開了目光。坦白說,那一刻我的心里象是忽然飛來了一只活潑的鳥兒,在拼命撲騰著翅膀。一種明亮而愉快的色彩冒了出來,讓我幾乎按捺不住她的雀躍。雖然,在我的內心,我還是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需要‘暗戀’別人?”我問他,“那你為什么,從來也沒來找我說過話?”

“你忘啦,我們一個在省人醫實習,一個在市立三院。而且,我后來發現了一條規律,就是我們倆總是會不斷地擦肩而過。如果我想要徹底扭轉頹勢,那就只能另辟蹊徑?!睂γ娴哪莻€人,微笑著回答我。

“我還是覺得不太能相信你。我這樣的女人,你還不是隨便追追就一大把,怎么可能需要你去費盡心機?除非你就是喜歡玩那種默默心動卻忍著不說的游戲?!蔽夜緡5?。

“喂,陳醫生,我好象需要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你這是準備告訴我,你答應我了嗎?”

這把聲音里表達的情緒,似乎說明說話的人心情很愉快。我不覺再次調開了眼,去看窗外的湖和那些樹,任憑臉上的熱度起伏。

“我發現,你和我印象中真的很不一樣。從前你可是冷若冰霜,怎么捂都捂不熱的那種。陳醫生,請你告訴我,你今年是二十八歲,還是又重新回到了十六歲?你給我交代清楚。”

我對面的人,他的聲音里好象染上了一種溫柔卻又帶著哄勸的味道。讓人無端感到心顫。

可是,我可以相信他的話嗎?相信他對我,從大學時代就有好感,一直希望能夠認識我?我會有這么幸運嗎?從前我也曾以為,我和小龍同學會一直君心知我心,兩情相悅??墒堑阶詈筮€不是無可奈何花落去,被現實吹得七零八落?

而這一次,我真的會運氣這么好,有一個這么英俊又有能力的年輕男人,在很久以前就對我傾心,現在又特地趕來救了我的命,然后還對我如此地溫柔,如此地,渴望?

難道我是活在了自己的夢里,而有一天我會突然驚醒,發現自己需要按掉的,只是叫自己早起上班的鬧鐘?我感到意亂神迷,一種強烈的不切實際的感覺在我心里蔓延了開來。

“陳醫生,你再這么呆呆地望著我,會讓本人忘乎所以的。說起來,你是應該感謝老天爺讓我摔斷了一條腿。否則,你現在很危險,你知道嗎。”

一陣敲門聲在我身后響起,謝天謝地!

我舒了一口氣,立即轉身去拉開門。

肖老板的笑臉出現在我面前,我朝他頷首笑道,“領導,您周末也起這么早?。俊?

“年輕人不學好,關著門想干什么呢?我這科里不準關門?!?

老肖一本正經地說。他身后的那位小護士聞言撲哧一笑。

我的臉紅了,囁嚅著,“是周復健師剛才臨走時關的,我們可沒讓他關門。”

護士妹妹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一些。

應臻朝他們倆人招呼道,“肖主任,小老師,早上好。謝謝兩位啊,辛苦了?!?

老肖的腔調繼續一本正經著,“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省人醫ICU的張老頭整天連環奪命call,問小應你什么時候能出院,下周能不能踩著足托滾回去給他干活?!?

“下周?”我著急道,“下周怎么行,他還不能負重,要是愈合不良,他打算以后做傅紅雪???”

護士妹妹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啊,陳醫生,你說的太對了。應醫生很符合傅紅雪的形象!我們科的小姐妹都想到他的石膏上簽名。你看?!?

經她提醒,我才注意到,應臻綁著石膏的右腿上確實寫著幾個字,好像是人名。

肖老板對護士妹妹說,“嗨,你們這些眼皮子淺的女人,老老小小的,都這么不正經。連護士長也跟著你們這些小姑娘瞎起哄?!比缓笏殖艺f,“陳諾啊,趕緊把你家的這位禍害辦理出院,帶回去小心收藏。我這科里這些天來人心渙散,隊伍很不好帶,你知道嗎?!?

坐在床上的那位雙手抱拳,朝肖老板做了一個揖。看把他得意的。我早知道會這樣。

我吸了一口氣,問肖老板,“領導,我請教您,你給他打了低分子肝素嗎?我看他住院用藥項目欄上沒這一項啊。”

老肖笑了笑,努努嘴說,“你問他。”

應臻淡淡地說,“不需要。謝謝陳醫生的關心?!比缓笏殖闲ふf,“謝謝你肖主任,我明天可以出院嗎?張老板一天一百條短消息催我,聽起來已經是聲淚俱下?!?

我突然覺得有些氣悶。想了想,我沒說話。是啊,短短十天而已,我算他的誰呢。他不聽我的,那是很自然的事。

等我推著他到聽心湖邊散步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問起這位老弟。

“你不打肝素,不會是怕疼吧?還是主要原因是覺得不方便?為什么不接受學會推薦的標準治療?你也知道,這又不是我規定的?!?

他側過頭,伸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將手往后挪了挪,讓他拍不到。他坐在輪椅上,將雙手搭在一起,語氣輕松地說,

“別擔心我。我這一出院,根本不可能休息。不用擔心我,會安靜呆著得什么血栓?!?

“那怎么行?你這可是脛腓骨一起離斷,打了六個鋼釘的,沒兩個月的非承重休息絕對不行。你真的想以后下肢不等長,做個跛子啊?!?

“我做了跛子不是更好,那樣你就不用嘟著嘴生氣了。”此人笑咪咪地說。

“誰生氣啦?”我反問他。

“不是有人聽說,有其他姑娘在我這石膏腿上簽字,就一直嘟著嘴不高興么。讓我看看,過了這么久,現在平下去了一點沒有。”他回頭看我。

我伸手捂住了嘴,“誰跟你說我嘟著嘴了。”我朝后退了一步,抿緊了嘴。我一向知道,我不是什么美女。嘴唇微翹,是我的五官缺陷之一,還偏偏被這人毫不留情地指出來。

他轉過頭去,看著前面的石板路說,“陳醫生,你真的想讓我打肝素???”

“那當然。就算你年輕,發生血栓的風險也不低。你以為就你體質特殊???”

他的肩膀微微一聳動,好象在笑。他停頓了一下說,

“那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難道他還要象個孩子那樣,為了打針,和大人討價還價?

“我要陳醫生給我打。每天一次,為期一個月。怎么樣?”

我一愣,吶吶地回復,“這好象沒必要吧?你自己又不是沒長手?!?

“嗯?這是你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他應聲說到。

這家伙一準是故意的!在肚皮上打個肝素,他會不知道怎么打?還來道德綁架我。

“我又不能保證每天幾點鐘下班,晚上跑你家去給你打針?。磕慵胰瞬粫X得奇怪嗎?!?

我停頓了一下。他這么說,意思是說他想每天看到我嗎?我咬住了唇,不再說話。

前面這人笑著說,“本人是標準的單身貴族。父母‘雙亡’,有車有房。無掛無牽,妹子絕緣。身家清爽,歡迎查崗?!?

我一顫,輕聲問他,“你父母都不在了嗎?你,你是孤兒?”

“不,不是。從物理學意義上來說,當年生了我的那兩位都還健在。而且,他們過得都還不錯。只是,我與他們沒有關系了?!彼卣f。

這么說來,他和自己的父母關系很不好?怪不得,他手術前怎么著也不肯告訴肖老板他父母的聯系方式。

我一時覺得有點惻隱,輕聲說,“那,我可以去你家給你打針。如果你覺得孤單,我也可以陪你說說話?!?

他微微笑了一下,“陳醫生,我不希望有人可憐我?!?

應臻的聲音里,有一種難言的落寞。我蹲到他的身側,抬頭看進他的眼睛。

那里如一潭湖水,反射著葉間灑落的細碎陽光。

他定定地看著我,緩緩吐出一句話,“尤其是,被我喜歡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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