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是新的一年的開始，一襲黑色夜行衣的黎雪鳳帶領著她的心腹軍隊悄悄的自雁蕩山軍營閃了出來，接著夜色向白家軍集結

白家軍營地除了幾個還在站崗巡邏的士兵以外其他人早已經睡去，尚未靠近就已經聞到了濃烈刺鼻酒肉摻雜在一起的宿醉味道

黎雪鳳微微皺了皺眉，一直聽聞白龍騰治軍嚴明且又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怎會如此縱容自己的妹妹這般渙散、目無軍紀，竟然在兩軍對壘之際帶領先鋒軍宿醉，半點傳聞中白家軍的氣勢都不曾看到

繞過巡邏的士兵，黎雪鳳大步走入了營地最中間的那個軍帳，不用問她也知道是白鳳鳴的軍裝，古往今來的行軍作戰之道一直都是擒賊先請王，她從白鳳鳴出現的那一刻就一直盯著，親眼看到白鳳鳴喝了很多酒，此刻軍帳內飄散的也是刺鼻的酒味，很顯然，白家軍的先鋒將軍已經讓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了，不免又多了幾分輕蔑

輕輕的抽出寶劍，她掀起了軍帳快速的沖了進去，人剛邁進去，就覺得脖頸處一涼

漆黑的軍帳一下亮了起來，白鳳鳴儒雅的坐在她不遠處的桌前，輕輕的吹滅了手中的火信，這才抬起頭，從容淡定的笑道：“許久不見了，二公主”

黎雪鳳這才發現自己中了埋伏，卻因為被彩霞用劍抵在脖頸處不敢動彈，只能咬牙切齒的看著白鳳鳴斥責道：“陰險”

“陰險？二公主是在說我嗎？”，白鳳鳴站起身來緩步走了過去，不無嘲笑的看著她說道：“這可是我白家軍的營帳，公主半夜不睡覺難道是來找我守歲不成？”

黎雪鳳懊惱的看著白鳳鳴，“你···”

“若二公主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我的性命又怎會如此草率的進入我的陷阱？”

“廢話少說，成王敗寇，悉聽尊便”

“你倒也霸氣，只可惜你這個寇對我而言沒有半點用處”

一聲冷哼，黎雪鳳說道：“若我真的沒有半點用處，你大可以在我走入營帳的那一刻就殺了我，又何必在這里惺惺作態”

冷寧走了進來，說道：“小姐，除了一小部分敵軍潰散而逃，大部分黎軍都已經被擒獲，您看怎么處置？”

故意看了黎雪鳳一眼，白鳳鳴淡淡的說了句，“殺了，留著沒用”

冷寧一愣，不敢相信的看著白鳳鳴，“啊？”

黎雪鳳只覺得怒火中燒，吼了聲，“白鳳鳴”

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白鳳鳴轉身回到了桌前，單手撐頭淡笑道：“二公主，有何指教？”

“你怎么可以如此嗜血，要殺要剮沖我來”

“你以為你還能活？”

“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墨龍霄的藏身之處，你給了我便放了你的士兵，你若不愿意給，黃泉路上自然有他們陪你，你肯定也不會寂寞”

黎雪鳳神情復雜的看著白鳳鳴，說不清是怕還是恨，只覺得胸口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的讓她無法呼吸，若目光可以殺人，只怕白鳳鳴已經死了千百回，可是如今她已經無力反抗，一想到那些士兵都是陪她從黎國一路走來的，她又怎么忍心棄之不顧

彩霞見她猶豫不決，忙趁熱打鐵的說道：“孰輕孰重還望二公主掂量清楚，畢竟墨龍霄是我云啟的叛徒，理應交給我們”

黎雪鳳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只好妥協了，“好，我說，他一直躲在云啟京都的一條密道里”

白鳳鳴笑了，看了冷寧一眼，心領神會的冷寧轉身走了

白鳳鳴這才擺了擺手示意彩霞收起武器，“你走吧”

黎雪鳳一愣，不敢相信的看著白鳳鳴，“你、你竟然放我走？”

“你我終有一戰，卻不是在這里，黎雪鳳，你們黎國欠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黎雪鳳自然明白白鳳鳴的意思，“你說我們欠你的，你又何嘗不曾虧欠我們？白鳳鳴，我不知道時至今日你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給誰看？我得不到的你也沒有得到，你比我好到那里去？”

白鳳鳴柳眉微微皺起，饒有情趣的看著她，“至少我若落敗，定有歸處”

黎雪鳳心中又是一陣刺痛，苦笑道：“好，我等著你，等你來討債”

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

“小姐，就這么放她走？”

早已洞察一切的白鳳鳴淡淡的說了句，“隨她去吧，今夜這么一鬧，你以為離王宮還能重用她嗎？”

軍賬外，黎雪鳳腳步頓了頓，才大步的向雁蕩山方向走去，時至今日，她不得不佩服白鳳鳴的機智，難怪她可以用短短三年的時間坐上先鋒將軍的位置，原來靠的不是她哥哥，而是她自己，這般洞察一切的蕙質蘭心的確不是誰都有的

就在她剛剛走出軍營，一人一馬自遠方飛快的奔來，她忙將自己隱藏至角落里，默默的看向來人，在看清來人的那一刻，黎雪鳳的心跳加快了跳動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墨龍吟穿白色的衣服，不見了往日的慵懶、冷漠，此刻的他意氣風發中帶著他慣有的王者之氣，竟比起往日里那個懶散的他更添了幾分颯爽之氣

這樣的他，這樣的時刻出現在這里，卻不是為了自己

墨龍吟追風趕月的終于在除夕之夜最后時刻趕到了南疆，他自黎雪鳳身邊擦肩而過卻沒有留意到那雙哀傷的眼睛，急匆匆的翻身下馬大步的走向了白鳳鳴的營帳

他尚未走近，營帳的簾子就被掀了起來，下一刻，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經迫不急的沖入了墨龍吟的懷抱，墨龍吟幾乎是下意識的接住了投懷送抱的人，四目相視，久別重逢的兩人都笑了

將懷中人抱得緊緊的，墨龍吟柔聲說道：“娘子，為夫來陪你守歲了”

白鳳鳴含著淚笑了，“夫君，我想你”

···

軍營外，黑暗的角落里，黎雪鳳留著眼淚看著面前的一切，他叫她娘子，她喊他夫君，不是說墨龍吟娶了南岳公主嗎？他不是承諾過不會娶白鳳鳴的嗎？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墨龍吟那般急不可耐的神情早已經將她推入了萬丈深淵

原來到頭來，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話

也罷，既然連最后的念頭都被斷了，生死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