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草叢里撿來的姑娘，安置在自家床鋪上，打了溫水幫她洗漱了臉頰，抹上膏子藥，然后去灶房燒火做飯。

家里的膏子是，是之前走鏢時常備著的，他們這樣的，藥就是命，因此王麻子家中有個竹箱子，專門用來裝這些，外用內服的瓶瓶罐罐。

暈暈乎乎的，張小花醒了過來。

她記得她死了，上輩子因為她大伯和大伯母，給她那個酒鬼老爹說讓他嫁給，村里的三十多歲窮鰥夫，他家還有十歲的男娃。

因為她抗議不想嫁，她爹所幸鎖了灶房，不給她吃食，嫁去張家鰥夫之前就餓了三天，加上她摔下山坡身子虛，去了張家被押著，忙家里家外的，因此去了兩天便一命嗚呼了。

在牛車上顛簸的時候，她心里是知曉的，只是眼皮沉重醒不了，有人給她漱洗搽藥，她也知曉。

眼巴巴的盯房梁，她不敢置信，真的有人救了她，來不及想象，門外進來個壯實的男人，他手中端著兩碗粥，一張餅。

“醒了，來喝口水，能吃下吃食嗎？”

“還疼不疼，家住哪呀！要不要送你回去？”

聽著男人的念叨，張小花默默的接過水，咕嚕嚕的喝了，然后小口小口的喝粥，最后啃著油汪汪包面餅。

吃完飯，張小花仔細打量著她呆的房間，土磚和泥土房子，在村里不算最好，卻也比她家強。

她決定她不走了，先看看這家主人，有沒有娶媳婦，如果沒有，那么她就嫁，如果娶了媳婦，那么她就留下來，做個灑掃的婢女也使的。

到了傍晚，家里來了幾個人，張小花躲在臥房里面，不敢出來。

臨睡前，王麻子為難了，這可怎么好，他到桌子上湊合一晚，倒是沒什么，但是凌晨他就要走了，留下一個姑娘如果是好。

“姑娘，明早你便家去吧！一會子俺們便走了。”

原本裝睡的張小花，鯉魚打挺，噗通跪在床上，眼眶里的淚水瞬間，梨花帶雨的落下來。

“恩人，奴家沒有家，以后是要跟著你的。”

說完，手指絞著衣角，可憐兮兮的抬頭，祈求的巴望著王麻子。

何時見著這陣仗，王麻子一時不知該怎么反映。

對面的男人，雖面相普通，可張小花覺得甚好，“大哥，奴家是張村的人，名換張小花，還，還未嫁人。”

都要逃命了，王麻子真沒想過別的事，就是對面有個活生生的姑娘，王麻子也是沒那啥意思的。

見男人面露無奈，不啃聲，張小花放大招了。

“恩人，是您救的奴家，奴家的命就是你的，如果你不嫌棄，留在身邊也使的，您放心奴家是良家子，不要聘禮，只要有口吃的，以后都聽您的話，一定好好伺候您。”

含羞帶怯的說完這番話，饒是上輩嫁過人的，張小花也被自己驚到了，顧不得，紅得滴水的臉頰燒的慌。

如果她前些年，不曾到外祖家聽過幾回戲，這般話她定然不會說。

落在王麻子眼里，就是這姑娘莫不是，腦袋被砸壞了，嫁他，他是何人，王家村已經沒有媒婆上門的單身漢。

“張姑娘，額，那個，俺家沒銀子，現在不娶親，你看。”

“不怕，奴家吃的少，也不要衣裳鞋襪，晚間，就睡在您的腳踏邊……”

說著，哽咽著，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的滾落下來，她知道，她長的不漂亮，她知道她沒啥好處，但是她就是想活命。

這可咋辦，“張姑娘，你你先睡吧！”

“俺，就在桌子上睡一宿得了。”

“不成的，床上暖和。”

王麻子，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張的可以塞個雞蛋。

被張小花扶著座在床邊，半天無法回神。

大約半刻鐘過去了，張小花從外頭端來，一盆溫水，王麻子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他的腳上的舊布鞋，就被張小花脫了，眼睜睜的看著她，把他的腳送進盆里，溫熱的水裹著他疲憊了一天的臭腳，讓他清醒了幾分。

木盆傍邊的姑娘，身材瘦弱，頭發枯黃，如今正一根根的搓洗著，他的腳趾頭，酥酥麻麻的熱流躺進他的心里，

這樣的境遇，二十四以來年，除了幼年的時候，他娘親幫他洗過腳，此后再無其他的人，如此不嫌棄的上手為他做這等事。

他看著出來，這個姑娘沒有嫌棄他，好像有些討好他。

給王麻子洗完腳，張小花心里一橫，就著一絲熱氣的水，也泡了腳，然后準備上床睡覺，站在床頭呆呆的不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大大哥，咱還沒拜堂呢！得拜堂才能一塊安睡的。”

不知哪根筋不對，王麻子撓著三千煩惱絲回：“啊！是是的，咱這就去爹娘的排位前，燒香磕頭拜堂。”

沒有聘禮，沒有觀禮的人，也沒有賓客，王麻子和張小花，穿上了紅色的喜服，這夜在父母靈前拜堂成親。

次日，王麻子記得，凌晨他們要出發，寅時出發，張小花被王麻子喚醒，他將媳婦抱上牛車，出了院門來到村口，發現只有三十幾個單身漢子，還有幾個婦孺孩子，其他的村民沒有走的打算。

這三十幾個還是加上，他們王家村的親戚，也就是別的村的，剛才匆匆趕到的，都是些家里不待見的，爹不疼娘不愛的，王龍只得了三個包袱皮，和三麻袋糧食，其他的都沒有，他家人不愿和他跑出去吃苦。

好在，出了王家山坳的時候，王龍離開了一刻鐘，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小麻袋。

張小花從相公王麻子口中，得知他們要離開這里，白天同他商量，她想將村里的要好的姑娘，都帶出來，依她的意思，這里的年青力壯這么多，都是要娶妻的，不如……

這個也有報復的成份在里面，記得她堂姐，就要嫁給一六十多歲的老頭了，想必有更好的去處，她一定會愿意的吧！

她的堂姐，不是大伯娘生的，還有她的堂妹，再有她隔壁的張嬸子的小姑子，還有寄居在叔叔家的張小春。

這些人，足足有十幾二十個。

次日晨光微亮，張小花從柴堆，將她的堂姐喚出來，告訴她，她有喜錢，要給村里的大姑娘發放，讓她堂姐想個法子，讓村里的姑娘去個地集合，她好統一發放。

她堂姐自然半信半疑，沒成想張小花故意露出大十幾個銅錢，還說明只給這幾年將要嫁人的大姑娘，小孩子是不會給的。

她堂姐一早上，和姐妹們交頭接耳一番，和家里人打了聲招呼，十幾二十幾個大姑娘，跑對門山上采野菜蘑菇去了，直至夜幕降臨都未歸家，而對門山，日后被當成了禁地。

夜幕降臨之際，張家村的二十八個姑娘，彎彎繞繞的，來到朱魚鎮的大河攤子上。

為了表示誠意，王家村的小伙子，將糧食拿出來給她們看，而王龍是個收攏民心的，給每個漢子發了一錠銀子，十兩一個。

此時，所有的漢子手中有糧有銀，就是再念家的姑娘，一時也會亂了心神，晚食她們每個人還分到了兩條烤魚。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張小花，將她的堂姐介紹給了王龍，有了一就有二，有的已經暗暗確定了對象。

如果不愿一起走的，現在也不能回村，除非他們都離開這地界，給姑娘們考慮的時間不多，有糧有銀錢的男人，就在這，錯過了這夜，可能就要過苦日子。

最終二十八個姑娘，都和他們一起上船了，不管能不能湊成對，總是上他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