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而又神秘。天空繁星點點，卻沒有月。

玄蒼城的夜晚變得一片寧靜，踏踏踏....一隊持著銅棍的夜衛提著燈籠踏過坊市，玄蒼城午夜開始就會有宵禁，除了通行令，任何人晚上的行動都會被限制在自己的院子里。

漫長的夜啊，一隊隊沉默不語的遮面夜衛...伴著無止無休的蟬鳴，熬過這個黯淡無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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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咕嚕...”春早路的玄武巖石板下，一個圓溜溜的腦袋鉆出了排水渠，只見他用手一抹滿是水漬的臉，回頭望了一眼剛剛走過去的那隊夜衛。又深吸一大口氣，噗通扎個猛子，只留下水面幾點細碎微小的氣泡，融入了夜幕中。

劉環此時并不好受，他的肺快炸了！隨著不斷的向前潛游，他感覺自己肺部的新鮮空氣變得越來越渾濁，自己也愈發難耐，只能忍耐著。

劉環瞇著眼，死死的跟著前面那團在水下潛行的白色氣團，那就是他的跟蹤目標——錢大嘴。自己碰到他實在是太巧了，而且他竟然將自己知道的秘密和盤托出，這么容易就得到的東西，簡直是困了就有人遞來枕頭，劉環反而會輾轉反側、坐立不安。

咕嚕、咕嚕。劉環又吐出了幾個氣泡。自己實在想不明白，這狗日的錢大嘴怎么像條泥鰍，又賊又滑，在水下潛了這么久還穿梭在阡陌交叉的水渠中，要不是自己的陰陽眼，一定會跟丟。

而且劉環根本不敢起身，平靜的水渠里突然鉆出個人來，夜衛會直接上來把自己亂棍打死。

咳咳，就在劉環連灌了幾大口臟水后，前方那個笨拙而略顯肥胖的身軀終于停下，扭著屁股翻到空地上。

只見其背手而立，得意的說道：“哈哈，出來吧，我早已發現你了。”

劉環瞪大眼睛，看到前方的身影浮起，剛想換個氣跟上，卻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雖然是在水里，但劉環還是感覺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斑@狗日的，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

正當劉環在水下躊躇思量、進退兩難時。

岸上的絡腮胡子大漢說完這話，背手而立靜了片刻。最后四顧無人，竟“噗通”一聲又跳回了水里。繼續潛行而去。

咕咚，咕咚。劉環又喝了一大口渠水，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這狗日的錢大嘴真是傻精傻精的，和空氣斗智斗勇，把自己玩的團團轉轉，差點把自己給詐出來，那可就樂子大了。

因為錢大嘴這么一鬧，劉環根本不敢再換氣了，肚子也喝得漲得難受，肺都快炸了，劉環水下晃動著腦袋，他感覺自己腦子可能也進了不少水，要不然自己今晚怎么會想著跟來呢？

就在劉環的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前方的白色氣團終于停下來了，只見他來到了居民區的一個偏僻的青磚小院前，順著破敗木門下的排水渠進入了院子里。

劉環等了片刻，也扶著水渠進入，兩旁的青磚上長滿了青苔，顯得有些滑膩，劉環暗自用力撐住墻壁使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

剛將眼浮出水面，劉環那深邃的黑眼仁怔在那里，瞳孔迅速縮小?！ピ豪锏哪莻€男人身著著水墨色長衫！

點點星光下瑩白的白玉冠顯得更加溫潤，他修長的手指按住一個三腳青銅酒樽，晃動著里面粘稠的碧綠瓊漿。

縷縷水痕劃過劉環的臉頰，讓人不知道是水還是汗。劉環只感覺自己要窒息，要說這個人沒發現自己，他打死都不信，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眼前的暗青色氣團往自己這里延展了幾分又迅速縮了回去。

“看夠了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磁性又帶著點沙啞。

“?。繀④娔阏f啥？”剛翻上來的錢大嘴剛將已經黯淡的避水符小心翼翼的收入自己內衫，就聽到那個男子的詢問。他縮了縮脖子環顧四周，臉上浮現疑惑。

“不會吧，這招我都使過了。絕對沒人。”錢大嘴擰了擰濕透的頭巾，湊到那個男子身邊附耳小聲提醒到。

“噗...參、參軍晚上好啊?！甭牭侥莻€男子的質問，劉環麻利的從水渠里乖乖爬出來。聽到錢大嘴叫他參軍，劉環終于知道這人的身份了，錄事參軍。相當于玄蒼城的作戰參謀頭子，玄蒼城三大巨頭之一，其他兩個分別是“北御”主管高貫和監察使莫文君。

“自我介紹一下，新任錄事參軍——方飛軒。”

“好名字啊，正可謂是顧瞻望宮闕。俯仰御飛軒。早就聽說錄事參軍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對您的敬仰可謂是...”

劉環心里慌的不行，聽到方飛軒主動說話，嘴里的彩虹屁可謂是又長又花。邊說著還一邊觀察著方飛軒的神情，在這種敵我未知的強大到碾壓自己的人身邊，自己一點都不好受。

方飛軒清冷的神色出現了幾分緩和，他捏著酒樽，勾起嘴角。水墨色衣袖一揮，圓形石桌上出現了一杯三腳酒樽。

“喝下它，你有資格繼續聽我把話說下去?！?

劉環望向酒杯，里面和方飛軒的酒樽一樣，已經盛滿了碧綠色的瓊漿。旁邊的錢大嘴好像知道什么，伸頭看向酒樽里一眼，悻悻的把頭扭過一旁。

劉環咽了咽唾液，雙手端起了酒樽?！澳?，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杯酒，敬參軍?！?

劉環看向深邃的碧色酒，忽然發現了酒樽中的三頭異鳥的暗影，自己這算不算“杯弓鳥影”？

仿佛看出了劉環的思索，方飛軒端起酒樽一飲而盡，笑道：“這畜生不夠聽話，干脆釀酒。這可是好東西啊，希望你能有福享用...”

劉環聽這意思，自己好像必須要有點“?！绷恕?

烈酒剛下肚，劉環就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呼呼的燃燒起來，肚中一片滾燙。水，水！劉環想發出聲音喉嚨卻喑啞著發不出任何聲響，感覺到要燃燒的自己，劉環四顧無水，看到水渠，噗通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清冷的渠水可算緩解了劉環的灼燒感，正想著，小腹處忽然升騰起一陣燥熱感，陣陣發漲的感覺傳來，原來是烈酒中蘊含了大量的真氣，積攢在了丹田里，無處發泄。

劉環的第二條正經已經打通了大半，就緊忙引導著真氣流沖向經脈，一下、兩下，忍著疼痛，劉環在水下沖擊著發漲的正經。

.....

“啵...”不知過了多久，堵塞的正經終于被一寸寸地打通、擴寬。

屬于劉環獨有的那種陰寒精純真氣滋滋的流通在兩根正經之間，劉環丹田內的真氣終于也上了一個臺階，劉環現在成為了練氣第二層的修士了！

“卑職多謝參軍賜酒！小人劉環，愿為方參軍效犬馬之勞?！眲h才爬出水渠，就抱拳向方飛軒說道。

自己和方飛軒地位、勢力千差萬別，而自己今晚一頭撞在他手里卻沒被抹殺，已是萬幸。

很明顯的證明他與自己的某些利益相符一致。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自己最近就得罪王良玉了，所以自己肯定又要徹徹底底的走上與王良玉或者說其背后勢力的對立面了。

劉環的心思一向很活泛，腦子里胡七八糟的想著，卻又想不清晰。他知道自己已經又陷入了一張錯綜復雜的大網，唯一選擇就是加入方飛軒的勢力下，但事已至此，自己也絕不后悔了。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酒尋常練氣一層可喝不下，果然有些能耐。”

“哎，這酒也只是見面禮而已，你有本事喝就代表你有資格享用。你能追到這兒來，也是個心思活泛的妙人。我這差事本來正愁無人可用，正好看你不錯?！?

劉環聽到正戲來了，抱拳說道：“參軍請講。”

“明日你隨黃桂進出城，帶著這個面具，記著你是個啞巴，無名無姓，別人就叫你啞巴?！€有，寧可什么也沒發現，也不要暴露自己，乃至是我，明白嗎？”方飛軒說道后面，眼神冷的可怕，仿佛劉環就是那只要被降服的青焰妖獸一樣。

劉環重重的點點頭，他當然明白方飛軒的暴露是什么意思，自己對他來說如螻蟻一般，他殺了自己都不用費什么心思。所以自己要是壞了他的謀劃，他會立馬翻臉殺了自己。

接過那個黝黑的中年男人面具，薄薄的絲絲冰涼，貼在臉上，立刻緊緊的貼服在臉皮上，仿佛真的換了個人般。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真實觸感，劉環甚至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臉。

“明日錢俊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祝你好運了?！狈斤w軒踏著步子，飄然消失在了夜空，只留下荒敗小院子里的劉環二人。

“錢??？說誰呢？”

“我?。课掖竺?！”

“呵，你也配？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