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臻臻愣了,圍觀的百姓立即吱吱喳喳的交談起來。
周實跪直身體,大著聲音:“州府大人,這就是草民休妻的原因了?!?
周山的頭埋的更低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在上堂后,頭自始自終都沒抬起來過。
豆娘渾身都在抖,牙齒咬的咯咯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李州府一拍驚堂木,“周何氏,你可有話說?”
“民、民婦,民婦冤枉啊,民婦是清白的?!倍鼓锪鳒I只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就癱軟在地,緊緊的抱著兩孩子不松手。
阿正從豆娘懷里出來,小小的腰板子跪的直直,眼里有著膽怯,口齒卻不含糊。
“州府大人,我娘在半年前上山收豆子的時候,狠狠摔了一跤,肩膀磕到了尖石上,流了好多血,周家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周實轉頭看向兒子,兒子卻沒看他這個爹。
原來如此,蔣臻臻上前一步,“所以,周山所說的豆娘肩上有道疤這種證明私通的證據是不足的,”
她看著周山,繃著一張小臉,自有一股嬌貴的氣勢,“周山,你為什么要污蔑豆娘?”
周山只低著頭,沒有說話,周實又推他,聲音又氣又急的,“快說話,快說啊。”
氣周山收了銀子不辦事,急豆娘竟有貴人相助,他的新丈人站在一旁,連話都沒說,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周山,說話啊。”周實手上用力,可周山身體結實,他推都推不動。
豆娘將阿正拉回懷里,看著周山,“周山,你說實話,在周家村,你住村尾我住村頭,平日里我們連面都見的少?!?
李州府高舉驚堂木拍下,“都肅靜,周山,本官問你,你可還有其他證據證明你與周何氏私通?”
周實狠狠掐了周山一把,周山低著頭,終于悶聲回答,“有!”
周山聲音不大,卻聽得豆娘渾身冰冷,她伏地大哭,早知道昨夜就該上吊去了,也免了今日受這平白的侮辱,日后讓她的娘家人,讓她的孩子怎么做人啊。
“夠了,”尤五昕開口了,“州府大人,這周山是受了周實的賄賂而來的,所以任何私通的證據他都能安在豆娘身上?!?
他再不開口,這兩個孩子的母親就會被逼死了。
周實跟周山身體一抖。
李州府還未問話,周實就手指著尤五昕,“你、你誰啊,胡說八道什么呢,明明就是豆娘跟周山私通?!?
“肅靜,”李州府拍著驚堂木,看著尤五昕,“若無證據就信口胡說,可是要挨板子的。”
蔣臻臻迎著李州府的目光,“州府大人,且聽聽他怎么說吧?!?
尤五昕視線掃過低頭的周山以及眼神閃爍的周實,“周山身上帶有不少銀子,這便是證據?!?
圍觀的百姓紛紛指著周山,“就一莊稼漢子,還有不少銀子?”“看他身上粗布打著好幾個補丁呢?!?
周實挪著身體離周山遠了些。
“搜他身。”李州府吩咐衙差。
衙差上前手往周山懷里一摸,抓了一把碎銀子出來,“州府大人,周山身上共有八兩碎銀?!?
蔣臻臻對尤五昕飄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對豆娘更是同情了,這周實真是可惡,居然會收買男子來破壞豆娘的聲譽,以此把豆娘休棄。
周山垂著的臉慘白慘白的,周實則時不時的抬頭看向一旁的州尉,可這州尉為了避嫌,一直沒同他眼神接觸。
他這州尉一職來之不易,怎么會為了周實這種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人,給州府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呢,畢竟他才當上州尉沒幾天。
心里暗罵女兒找的什么男人,又不是讀書人,為了休妻竟污蔑曾經的結發妻子,這樣的男人毫無擔當可言。
李州府拍下驚堂木問周山,“周山,你身上碎銀從何處而來?”
周山動動嘴唇,沒開口。
豆娘緊摟著兩個孩子,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了,她對周實是徹底的死心了。
李州府看了一眼衙差,就有衙差手持著板子走過去,看來這周山是要挨上板子才肯開口了。
尤五昕看著被兩個衙差按下的周山,“不必用刑,他身上的碎銀,應該跟周實身上所帶的碎銀,成色一樣。”
衙差看了李州府一眼,李州府點點頭,隨后衙差便解下了周實腰上的錢袋子。
倒出來一看,里面的三兩碎銀同周山身上的八兩碎銀,成色果然是一模一樣,分明是在同一塊銀錠子上絞下來的。
周實撐地彎腰,眼睛亂轉,“這,這,也不能說明、說明什么吧。”
蔣臻臻“呵”了一聲,站到周山面前,“周山,本姑娘問你,你這碎銀哪里來的?只要你能說出來,州府大人一查便知?!?
周山看著眼下這一雙別著圓珠子的花面鞋,猛一磕頭,“是周實給草民的,只要草民指證與豆娘私通,這八兩銀子就是草民的了?!?
周實回頭瞪他,神色急乎乎,“周山,你不要胡說八道。”
蔣臻臻轉身踢了周實一腳,“你個負心漢,胡說八道的分明是你自己?!?
“你……”
周實被蔣臻臻踢了一腳,竟還想起身還手,李州府一拍驚堂木,“肅靜,周實,你還不說實話,是想要大刑侍候嗎?”
周實身子頓時垮了下去,他見一旁的新丈人絲毫沒有為他開口說話的意思,不由得俯下身,“草、草民知錯,是草民找的周山污蔑豆娘?!?
李州府看了狀書一眼,又看了州尉一眼,未有估算,直接落下驚堂木,“周何氏嫁你周家十年,侍候公婆終老,給你生兒育女,并無七出之過,不應休妻,本官判你們二人和離?!?
豆娘喜極而泣,連磕幾個響頭,“謝青天大老爺,謝青天大老爺?!?
蔣臻臻也笑了,豆娘總算不用跟她的兩個孩子分離了。
李州府又道:“本朝律法嚴明,周實賄賂他人污蔑周何氏,應受杖責三十,周山收他人錢財,上堂假證,杖責二十。”
尤五昕這才點點頭。
一直低頭跪著的周山身體一松,連帶心里也松了口氣,他就不該做這種事來陷害豆娘,若非是他想給老娘買包好藥,也不至于上這公堂來。
州尉終于肯看周實一眼了,不過卻冷冷的哼了一聲,他的女兒雖然是不能生養,但也不能找這種拋棄糟糠之妻的男人,因為保不齊他日又會攀上另一支高枝而拋棄自己的女兒。
幾個衙差上前來,將周實跟周山按倒在地,“啪啪啪”的打起板子來。
李州府又拍下驚堂木,“退堂!”然后起身退下公堂往后走去,州丞州尉以及師爺忙跟下去。
蔣臻臻上前將豆娘扶起,豆娘沒有起身,她拉著兩個小孩對著蔣臻臻跟尤五昕磕頭感謝,感謝他們的大義相助。
“豆娘,起來,你頭都磕腫了?!?
豆娘一手拉一個孩子起來,母子三人看都不看周實一眼,“磕幾個頭是應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