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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戳一蹦跶(五千字大章)

“參見公主殿下?!?

臧尚書和老太監齊齊拜倒,接著,臧尚書臉上逐漸露出放松后的笑容,回到座位上坐下來開始品茶。

“是平陽啊…”邴帝剛還苦大仇深的老臉,也變得溫和起來,朝著平陽公主招了招手,笑道:“快到父王這里來,讓父王看看出去一趟瘦了沒?”

皇宮里小太監和宮女們之間私下里流傳著一句話:寧惹唐太子,莫惹十八妹。

足可見邴帝對平陽公主有多寵溺。

“十八妹”是平陽公主專有的昵稱,其他人是沒有這個待遇的,哪怕是太子也不敢叫“北境一哥”,這涉及到一樁陳年舊事。

二十年以前,大約在冬季,那會兒邴帝剛剛榮登大寶,舉行了一次微服私訪。

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再加上平時保養的好,身體各個方面機能都還可以。

這個“還可以”直接表現就是:在遇到二十多歲的姑娘夏雨荷時,心動了,腎也動了,也雞動了……

四十多歲的皇帝陛下,遇見二十出頭的極品美少女。這是一個老掉牙的民間女與貴皇帝、干柴遇見烈火的愛情故事,在大西北,冰天雪地的十八里河畔,邴帝老棍入新鮑,一槍中靶心。

這才有了十八妹。

可惜的是第二天邴帝就要開始下一站的行程,等他某天忽然回味那一晚冰天雪地里的溫暖,再派人去找夏雨荷時,卻驚聞噩耗——夏雨荷死了。

死的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

后來派人暗中查了很久,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兒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那都是后話。

當時得知與自己有過一夜風流的夏雨荷暴斃后,邴帝心中充滿了愧疚:美麗的雨荷姑娘臨死前,心中一定在怪罪朕吧?

怪自己太無情,怪自己薄情寡義,怪自己穿上褲子就不認人。

于是邴帝轉移追查方向,終于在事發兩年后,找到了那晚自己留下的種子。

這顆種子已經生根、發芽,長成了一個會咿咿呀呀說話的幼童,這個幼童就是十八妹。

看到十八妹,邴帝更愧疚了。他心中暗暗發誓,要細心呵護這個種子,要給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把沒有給到夏雨荷的愛,全都給她。

十八妹今年十八了,邴帝一直堅守心中信念,到如今這個信念已經慢慢變成了執念。

“父王,”平陽公主走到邴帝身邊,將手中的盒子放下,撒嬌道:“您可不知道,女兒這次和刑部大人出去辦案,學了不少新鮮東西呢!”

“是嗎?快跟父王說說,都學到了些什么?”邴帝老懷欣慰,目光寵溺。

平陽公主打開盒子,回過身看了一下眾人,面帶欣喜,“父王,您可不知道,我六哥長大本事了,會寫詩,會算學,南都府的官員對他可敬畏了!”

平陽公主口中的六哥,就是皇帝第六子,朱璀淵。

皇帝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開來,笑瞇瞇的看著平陽公主:

“就他肚子里的那點兒東西,能寫出什么好詩來?”

知子莫如父,這第六個兒子是什么形狀,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這又涉及到另一樁陳年舊事。

邴帝五十歲那年大壽,眾子女賀喜,當時正值夏日,荷花盛開……因為夏雨荷的緣故,邴帝對荷花情有獨鐘,于是便要求子女們以“荷花”為題,各自作詩一首。

那年朱璀淵二十歲,青春飛揚,率性寫下: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就因為這首“一戳一蹦跶”,差點兒沒讓邴帝享年五十。

這首詩給邴帝造成了不可描述的心理陰影,以至于現在他每次看到荷花,首先想到的竟然不再是十八里河畔的夏雨荷……

而是大明湖上蹦跶的大蛤蟆。

如今十年過去了,嗯……也聽說他經常埋頭苦讀,但就算再怎么苦讀,也改變不了他在邴帝心中一灘爛泥的形象。

“父王,您可別這么說,老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平陽公主從盒子里拿出幾張宣紙,紙上是她抄錄下來的幾首詩,攤開放在邴帝身前。

“怕不是又在拿手下門客寫的詩來糊弄朕吧?”邴帝半信半疑,拿起第一張宣紙看了起來。

這是一首七律,名叫《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北境,

滿城盡帶黃金甲。

七律詩詞的鑒賞,首先看押韻,其次看意境,最后看寓意。

毫無疑問,這首七律平仄律齊,十分工整,這是沒有問題的,意境方面氣勢恢宏,磅礴大氣,也沒有問題。

邴帝輕輕地在心中默讀,并未發出聲音,但一首詩讀完,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

邴帝能在四十歲的時候從眾多王子中脫穎而出,以七冠王的絕頂姿態稱王,不是沒有理由的,在詩詞這一塊,他同樣有著極為優秀的天賦和能力。

如今就算很多年不親自寫了,但基本的鑒賞能力并未退化。

第一句很普通,“待到秋來九月八”似乎沒什么可說的。

可是從第二句“我花開后百花殺”開始,邴帝便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表面上是在向讀詩的人展示一種不可抗御的自然規律,用金菊傲霜和百花凋零形成對比……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重陽佳節,菊花盛開,整個北境成了菊花的世界,香氣濃郁、直沖云天,似是無所不至……

一片強烈的肅殺之意陡然迎面襲來!

年邁的邴帝甚至感覺到一陣涼意自后頸升騰起來,直沖大腦,讓他整個人也瞬間清醒了起來。

兩個猩紅的大字,驀地在他腦中浮現:

造反!

詩詞的力量就體現在這,有些話不用明說,甚至連隱晦的表現都不用,整個篇幅不提一句一字,卻能讓閱讀者腦中自然而然的感受到那一股力量。

現在的邴帝就是這樣:不需要去分析立意,也不需要去欣賞寫詩手法,僅僅是默默地念了幾遍,那兩個字便憑空在腦中出現,且揮之不去。

眉頭緊緊的皺起來,邴帝端起梨羹,細細的品了一口,看向臧尚書:

“臧子蘊,你過來來瞧瞧?!?

沒有叫臧尚書,而是直呼其名,足以說明,這首詠菊七律給邴帝造成了很大的情緒波動。

臧尚書快步走上前來,低著頭,很快就讀完全詩。

然后,又讀了一遍。

“這……”能做到刑部尚書,臧尚書作詩的能力自然也不會差,很快,他也發現了不對之處。

沉默良久,臧尚書輕聲道:“陛下,三冠王能作出如此水準的七律?”

那首蛤蟆詩臧尚書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初見時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現在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栗,天雷滾滾。

從那以后臧尚書心里就有了陰影:三冠王會寫詩,狗子會跳舞。

至于說眼前這首氣勢磅礴的詩是三冠王寫的……臧尚書表示只能呵呵了。

邴帝和臧尚書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平陽公主心中暗笑,表情卻極為不滿,一把抓住臧尚書的胡子,哼道:“老大人,你這是在質疑我六哥的能力嗎?”

再弱雞,他也是皇子,也是有機會問鼎至尊之位的人,你敢瞧不起?

“不敢不敢!”臧尚書呼吸急促,強行挽尊:“公主殿下,不是老臣質疑,實在是……”

若不是考慮尊卑,他真的很想讓平陽公主去抓一只會跳舞的狗子來看看。

“哼,我知道你心里還記得那件事。”那件事指的自然是“蛤蟆詩”,平陽公主一臉不悅,哼道:“你這是狗眼看人低,是偏見,我跟你說,我六哥現在可厲害了,就這首《賦菊》你知道是怎么來的嗎?”

不敢懟皇帝,尚書大人就成了在場唯一的diss對象,平陽公主一臉蠻橫,從盒子里掏出一本線裝書籍,丟在桌上:

“這是《璀淵詩集》,類似于《賦菊》這樣的詩句,這本書里有很多,而這首《賦菊》,只不過是其中極為普通的一首,只是我六哥在醉煙樓玩飛花令時隨手寫給花魁姑娘的……”

醉煙樓在南都府,邴帝和臧尚書平日里大多呆在北境,并不知道醉煙樓為何物。

但飛花令他們是玩兒過的,花魁……玩兒的就更多了。

“堂堂皇子,竟去醉煙樓這種藏污納垢之地?”

邴帝老臉一黑,他自己可以去,但兒子就不行了,沒有一個當父親的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去嫖娼。

臧書生默默點頭,嗯……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朱璀淵。

強忍心中怒氣,邴帝將信將疑的拿起桌上那本《璀淵詩集》,翻閱起來。

《璀淵詩集》制作極為精美,書中不僅有詩詞,更有小注。

醉煙樓“香”字飛花令所作三首: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

不得不承認,詩是極好的詩,足以納入教材,全國推廣,甚至流傳千古。

但……讀詩的人有偏見,邴帝哼了一聲,點評道:“封面制作的這么精美,難免給人沽名釣譽之感……”

對這本詩集的內容,實在是找不到可以批判的地方。

“噗……”平陽公主掩嘴輕笑,促狹道:“父王,我看您是不知道怎么批判了吧?怎么樣,是不是被我六哥的文采驚到了?”

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對六哥的崇拜。

邴帝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陽兒啊,你剛說除了詩集,璀淵還精通算學?”

言下之意,這段跳過。你老子我也是要面子的。

“對了,”平陽公主繼續從“百寶”盒子里取出一張宣紙,上面用她清秀的小篆清晰的寫著:

1×1=1……

2×2=4……

3×3=9……

……

9×9=81

“父王,這是我六哥潛心研究出的“九九乘法表“,用此方法,可以極快的得出結果……”

邴帝愣了一下,腦海里急速的轉動,但是沒看明白,于是繼續望著平陽公主。

這回平陽公主舉了個例子:

“父王,六哥府中一名門客,當著女兒的面,用此法在兩個時辰不到的時間,算出了刑部一年的收支?!?

臧尚書恍然,“難怪濮陽令史這么快就交付任務,竟有此事?”

邴帝斜靠在龍椅上,聞言猛地坐直,直勾勾的看著那張“九九乘法表”,驚道:“當真?”

身為皇帝,一瞬間便想到了很多事,此法若是能推廣開來,能節省多少人力、物力、財力?

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除非三冠王朱璀淵掉下懸崖遇到白胡子老爺爺,有了驚天奇遇,否則……死也不會相信他有次能力。

還是那句話,知子莫如父,老話說半桶水才晃悠,朱璀淵在邴帝心中,就是那半桶水。

若是真有本事,早就拿出來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何至于等到秋獵的前一周?

……

邴帝眉頭越皺越緊,看向眾人,默不作聲。

半晌,才對著臧尚書招了招手,問道:“臧尚書,秋獵加冕如有作假,該如何處置?”

臧尚書瞬間get到了皇帝的意思,拱手拜道:“回稟陛下,《唐典》第七款第一條規定,王子加冕時作假,削除王冠,永不再錄。”

規定很嚴苛,目的很明確。

就是為了杜絕皇子們為了加冠升級弄虛作假,畢竟加冕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選出至尊之位,如果都玩虛的,最后選出一個草包當皇帝也是有可能的。

“嗯……”邴帝點點頭,想了想,語氣淡然,道:

“老魏啊,傳帝斥:三冠王朱璀淵熱中名利,好大喜功,罰俸半年。”

帝斥,顧名思義,皇帝的斥責,說白了,就是做了某件事情皇帝不高興了,罵你兩句。

臧尚書輕吐一口氣,心中稍定。

為官多年,對于邴帝的性情和心思他幾乎是了然于胸,洞若觀火。

這道旨意,實則明貶暗褒,表面上是斥責,實際上卻是起了維護之意,是邴帝借著這道旨意在給朱璀淵提個醒:

朕已經在關注你了,別太嘚瑟。

而實際情況是,臧尚書猜的完全正確。那本詩集給邴帝帶來不小的驚喜,但那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還是那神奇的“九九乘法表”。

站得高,就能看得遠。邴帝常年身處高位,哪些東西會影響江山社稷、國家安定,他一眼就能鑒別。

所以,就算那首《賦菊》隱含反意,但有了“九九乘法表”,邴帝也能自動忽略,當它不存在。

畢竟只是好像要反,而不是真的要反。

“多謝父王,帝斥六哥?!弊鳛榛实郾菹伦顚檺鄣呐畠?,平陽公主自然也能看出邴帝的用意,搖著邴帝的手臂,嘻嘻笑道:“還是父王深明大義,這次秋獵,我大哥一定會脫穎而出,成為最大的一匹黑馬!”

說著,將手抽出,拿起一旁的百寶盒倒置,將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道:“對了父王,還有一事,此次女兒隨同濮陽令史調查黃家大爆炸一案時,在黃家家主的床下還找到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這石頭刀劈不斷,劍刺不入,異常堅硬,十分神奇……”

“而且上面還刻著幾行小字,”平陽公主舉起石頭,遞到邴帝身前,若無其事的念道:“黃天當立,歲在甲子;見龍在田,潛龍在淵?!?

剛要坐下去的臧尚書聽到這句話,一下子沒坐穩,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嘴里發出“哎喲”一聲悲呼。

而邴帝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陰沉的極為可怕。

似是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沉默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時間,邴帝才終于長呼一口氣,臉色逐漸恢復平穩,朝著老太監揮揮手。

陰森道:“改旨,三冠王朱璀淵鉆研算學有功,賞!重賞!”

臧尚書坐在地上,聽到邴帝最新的旨意,半天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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