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歸隊

王玉五在城門樓上看到李魯幾個人出了城門，急忙招呼戰士們下了門樓。他們五個人正要撤出城門，忽然見北面路上駛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后面還跟著一群治安軍。摩托車開到丁字路口停下，車上的日本軍官朝軍火庫方向看了看，便向后面的治安軍喊了一陣，接著就看到一伙治安軍去了軍火庫，剩下的一伙跟著摩托車朝城門口跑來。

摩托車上的日本軍官正是憲兵隊長秋野，他在聽到南門軍火庫爆炸的聲音后，急忙打電話給白五，詢問是怎么回事？白五說不知道！秋野罵白五八格牙路，說這個爆炸聲就在南門軍火庫附近，而南門軍火庫是你治安軍看管的，現在爆炸聲接連不斷，你卻說什么也不知道，真是飯桶。

白五說我馬上帶人去察看。秋野命令白五立即關閉各個城門，在全城戒嚴。秋野放下電話，帶上兩個憲兵坐摩托車出了憲兵隊，在大街上與白五帶來的治安軍會合后，直奔軍火庫而來。

秋野來到丁字路口，見軍火庫火光沖天，便命令白五帶人去軍火庫救火，他帶著十幾個治安軍奔向南城門口。

王玉五見敵人朝城門這邊跑過來，便命令四個戰士反關城門，以阻止摩托車出城。

但是，此時的城門洞擁擠了不少人，兩扇城門很難拉動。王玉五一邊大聲喊著疏散人群，一邊去拉動一扇城門。

就在這時，鬼子的摩托車已經接近城門口，王玉五顧不得再拉城門，急忙隨人群跑到門外。

秋野從摩托車上跳下來，高喊著“戒嚴！戒嚴！快關閉城門！”

跟隨秋野來的治安軍迅速分成兩伙，一伙爬上城門樓，一伙關閉城門。

當秋野看到城門外幾個身穿治安軍衣服的人在向前奔跑時，他斷定這幾個人不是自己人，便下令朝這些人開槍。

剛爬上門樓上的幾個治安軍，見自己的三個同伙被捆在門樓里面，便大呼小叫著有八路。他們的喊聲還沒落，就聽到門樓下響起槍聲，幾個人急忙趴在城墻上朝下觀看，看見秋野正指揮追擊幾個身穿黃軍裝的人，他們便一起朝這些人開槍。

一時間，城頭上和地面的射擊形成交叉火力，密集的子彈在王玉五他們腳下和耳邊亂飛，王玉五顧不得這些，疾步朝前跑去。突然，身邊的戰士龐文“哎吆”一聲，就趴倒在地。王玉五一看，急忙喊了一聲：“臥倒！”

另外三個戰士聽到喊聲，迅速趴在地上，然后轉過身對著敵人還擊。王玉五爬到龐文跟前察看傷情，龐文擺了擺手，說不要緊。王玉五只好讓龐文再堅持一會，自己舉槍朝城頭上還擊。

就在這時，剛才跑出來的李魯五個人也回過頭來向敵人還擊，一陣密集的射擊，把秋野一伙打回城門口。但是，城頭上的火力還是壓的戰士們不能動彈。

突然，“噠噠噠”的機槍聲響起，子彈從左右兩邊的堰壩上射向城頭和城門口，一下子壓制了敵人的火力。

這是隱蔽在城外的王正和魯剛帶領戰士們趕過來了，王正在路左邊，魯剛在路右邊，他們迅速展開，依托路邊的堰壩和樹木朝敵人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啪啪啪”，兩挺輕機槍和三十多支步槍對著城頭和城門口打過去，把城頭的敵人打的縮在垛口后面不敢露頭，也把城門口的敵人趕進門洞。

王玉五和李魯見狀，急忙背起傷員朝前跑去。

王正見李魯和王玉五已經撤離，便指揮魯剛按計劃交替掩護撤退。

魯剛答應一聲，叫戰士們分開目標射擊，步槍封鎖城門口，輕機槍掃射城頭，一時打的敵人不能還手。

趁這個機會，王正帶人后撤五六十米，再回過頭來用火力掩護魯剛撤退。就這樣，兩撥人邊撤邊打，不大一會，就撤出了敵人的火力范圍。

李魯和王玉五撤到一個堰壩下，趕快把龐文放在地上，李魯仔細檢查了龐文的傷口，看到子彈從龐文的左大腿外側穿過，鮮血已經染紅了褲腿。李魯說：“快！趕快包扎！”

說著，抽出匕首就要割衣服。

靈芝忙說：“李隊長，我這里有急救包，來時林英姐給我準備的。”

李魯伸手接過急救包，給龐文包扎起來，靈芝也伸手幫忙。

李魯見靈芝看到傷口害怕，便鼓勵她勇敢些，說經歷一次就不怕了。靈芝紅著臉點了點頭，說我一見血就暈，林英姐也鼓勵我別害怕，但是，一見血手還是打哆嗦。李魯說我們的戰友負傷，疼在戰友身上，也疼在我們的心上，想著快點減輕戰友的疼痛，就不怕了。

靈芝說我記住了，我會這樣想的。說著一起給龐文包扎了傷口。

張得印在附近砍了幾根樹枝，綁了一個臨時擔架，戰士們小心把龐文抬上擔架。

正在這時，王正和魯剛帶著戰士們過來，看看沒有其他傷亡后，李魯讓魯剛帶幾個戰士斷后，然后抬著龐文返回孫村。

八路軍炸掉城里軍火庫的消息很快傳開，這令城里城外的敵人感到震驚。宮本顧不得傷痛，在醫院召集憲兵隊長秋野，皇協軍師長李子營和治安軍大隊長白五開會，重新部署縣城和各個據點的防御，防止八路軍再次進城。

老百姓則大受鼓舞，人們說八路軍隊伍里有神人，能像孫悟空鉆進鐵扇公主肚子里一樣進城大鬧一番，說八路軍太厲害了，不光能在山溝里打鬼子，還能進城炸鬼子的老窩，這小鬼子的日子快要完蛋了。

八路軍進城打了勝仗，也激發了新區群眾建設根據地的熱情。人們不再害怕土匪殘余勢力的威脅，紛紛向八路軍和鄉政府提供情況，協助小分隊和鄉政府徹底清除土匪惡霸的殘渣余孽，使各村的減租減息工作順利開展起來。

這天，張百東帶人挑了兩擔靑菜和一片豬肉來慰問小分隊。

張百東對李魯說：“八路軍住在孫村，戰士們不光幫老鄉家里干活，還修橋鋪路打掃衛生，鄉親們都說，咱村里變得干凈又好看！這都是八路軍的功勞啊！”

李魯說：“百東兄，你過獎了，八路軍是咱老百姓的隊伍，這都是應該做的，大家以后不要客氣！”

張百東說：“是啊！只有我們共產黨領導的隊伍才能和老百姓有這魚水之情，八路軍愛老百姓，老百姓愛咱子弟兵。我真希望你們在這里長住下去！”

李魯說：“小分隊根據上級的指示，在這一帶對敵進行反蠶食斗爭，現在已經完成了任務，我已經派劉子文去大隊請示，如果他們帶回新任務，小分隊可能就要開拔了，我估計子文也快回來了！”

張百東說：“真舍不得你們走啊！可想一想，你們接受新任務就會打更多的勝仗，就能加快抗戰勝利的進程，也就舍得啦！”

李魯對張百東說：“這次炸軍火庫，靈芝立了功，等上報大隊再表彰她。”

張百東說：“靈芝這么能干，我就放心了。”

張百東又說：“根據城里傳來的消息，你們把軍火庫炸掉后，鬼子加強了縣城的防守，每天提前一個小時關閉城門，還實行了宵禁。聽說秋野要槍斃白六，是白五好歹把白六的命保下來，鬼子后來把白六關進了監獄。”

李魯聽后說：“這次行動給敵人一個打擊，看來也促成敵人內部的矛盾激化，白家這對漢奸兄弟不會有好下場。這次白六被鬼子關起來，靈芝也算是也報仇了。”

張百東又談起張得印張得成和倪仲勤三兄弟，說他們和孫村的其他年輕人不同，雖然出身地主土匪家庭，但他們為人正直，又有文化，這兩年在我的影響下都傾向抗日救國，我覺得這幾個孩子可塑性強，希望在八路軍的隊伍里鍛煉成才。

李魯也認為這幾個年輕人機靈，有頭腦，有朝氣，特別是張得印打仗勇敢，不怕死，槍法也好，很受人喜歡。李魯說，請百東兄放心，八路軍隊伍是個大熔爐，最能鍛煉人，他們在這個隊伍里面會茁壯成長的。

送走了張百東，李魯站在議事堂院子里遙望南山，他順著遠處這個大元寶似的山梁往東找，很快就找到那個通往劉家寨的山口，劉家寨的人叫它北山口，孫村的人則叫它南山口。十幾天前劉子文和張言就是從這個山口向南去找大隊的，他們現在到哪兒呢？他想到剛才張百東說的話：“有新任務才能多打勝仗，才能加快抗戰勝利的進程！”

是啊！小分隊在孫村一帶已經完成了反蠶食的任務，下一步必須向泗河南岸靠近，直逼敵人的運輸線滋臨公路，去那里尋找戰機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我必須早做準備，等劉子文回來就迅速向大隊靠攏。

想到這里，李魯找來王正，商量一下做好小分隊隨時開拔的準備工作。一是把繳獲的武器彈藥打包裝箱，準備帶走。二是派人去邱家寨運回存放的物資，待歸隊時一并上交給大隊。

李魯帶領小分隊在孫村邊做歸隊的準備，邊進行軍事訓練，等待與大隊匯合的命令。

這天中午，劉子文和張言回來了。

他倆帶回了杜大隊長要小分隊向王家莊集中的命令。

劉之文說“這段時間，大隊在根據地西北部進行反蠶食斗爭，接連拔掉敵人五六個據點，收復了十幾個村莊，鞏固了根據地。我們回來時，杜大隊長交代，大隊近期要開到王家莊一帶活動，讓我們也要趕過去。”

李魯聽說大隊要回來了，小分隊即將歸隊，心里非常高興。

他讓劉之文和張言去吃飯休息。

劉子文走出屋門又回來，他小聲說：“有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好幾天，我想還是給你說說，讓你心里有個數！”

李魯見劉子文心事重重的樣子，忙說：“子文，遇到什么事了？看你這么不開心！”

劉子文看了看李魯，說：“我見到杜大隊長和許多老戰友非常開心，就是臨回來時肖教導員問我個事，把我弄的心里老不痛快。”

李魯問：“肖教導員是新來的吧？他問你什么？”

劉子文說：“肖教導員是新來大隊的，他叫肖劍。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感覺這個人很嚴肅，他看人時兩只眼睛老是盯著你的臉，讓人感覺不舒服。他和杜大隊長一起聽了我和張言的匯報，我把你寫的孫村戰報交給了兩位領導，杜大隊長非常高興，說小分隊連續打了兩個大勝仗，以少勝多，又擴大了根據地，令人振奮。杜大隊長說要將戰果上報支隊，為小分隊請功。當時肖教導員也表示祝賀，說應該請功。可到了我們要回來時，肖教導員把我單獨叫去，問我接收孫村土匪入伍的事，我就把投誠人員入伍的事說了，他聽后問我為什么接收這么多土匪入伍？我說這些人給我們里應外合打了勝仗，打完仗自愿入伍，小分隊又需要擴員，就接收了四十多個人。他沒再問什么，就讓我回來了。我在路上一直在想，看來肖教導員對接收土匪入伍這件事有看法，我今天說出來你好有個思想準備，一旦教導員問你時，也好回答。”

李魯聽后沉思一會，說：“我寫的戰報對這件事只是提了提接收人數，是簡單了一些，肖教導員問問也很正常。如果見面后肖教導員再問我，我會詳細匯報的，你放心吧！”

劉子文見李魯這樣說，就說：“你說的有道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那我去吃飯了！”

劉子文走后，李魯掏出筆記本翻看，想到馬上就要歸隊，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要回家的孩子一樣，馬上要見到自己的親人了，心情難以平靜。

他看著筆記，屈指一算，從去年秋天帶一個班出來單獨執行任務，到今天已經十個月了。

這期間，成立了小分隊，三戰桃山口，完成了阻止敵人重建桃山口據點的任務。

在敵人大掃蕩開始后，小分隊堅持在城南一帶開展游擊戰，大小戰斗經歷了八九次。突襲毛莊，太平村解圍，小南塘脫險，跳出敵人包圍圈，燒掉城西城南兩個據點，消滅督導隊，奪孫村，三里溝伏擊戰，還炸掉了敵人的軍火庫，這些戰斗取得了勝利，擴大了抗日影響，小分隊也壯大了隊伍，由二十多人發展到一百七十多人。在打仗的同時，小分隊收復了十幾個村莊，把縣城西南一帶與魯南抗日根據地連成了一片。

回想這大半年，小分隊是在壓力下堅持，在堅持中不斷壯大。日本鬼子并不可怕，八路軍在老百姓的支持下打敗日本鬼子已經成為事實，只要中國人團結起來，就一定能趕走日本鬼子。

他想到，在敵人開始大掃蕩時，小分隊就失去了與大隊的聯系。小分隊是在地方黨和政府的支持下克服困難，開展游擊戰的。事實證明，有了共產黨的領導，老百姓就能團結起來支持八路軍打勝仗。八路軍離不開老百姓，老百姓是八路軍的堅強后盾。

李魯想起了參軍時與表哥張恒的談話，他當時問表哥，我能不能參加共產黨？表哥說只要你表現好，有入黨的要求，黨組織會考慮你的。李魯認為是向黨組織提出入黨申請的時候了。

李魯找到王正，把大隊長的命令說給他聽，王正高興的合不攏嘴。李魯又把自己想參加共產黨的想法說給王正聽，問王正合適嗎？王正很認真地回答，合適！只要你提出申請，黨組織會考慮的。并且表示愿意做李魯的入黨介紹人。聽王正這么一說，李魯增加了信心，馬上奮筆疾書寫下了入黨申請書。他要在見到杜大隊長時，親手把申請書交給他。

下午，李魯召集各班長開會，布置明天轉移的事情。會議決定，傷員全部留下，林英和靈芝留下照顧傷員。繳獲的物資除留下一部分供傷員用外，其余的物資和槍支彈藥全部帶走。部隊明天早上八點出發。

第二天一早，部隊在孫村議事堂前集合，列隊出發。許坤和張鄉長率領鄉親們來給八路軍小分隊送行，張百營帶著三輛大車跟隨小分隊，車上裝滿了繳獲的物資和武器彈藥，他要帶著孫村的鄉親們把這些寶貝一直送到小分隊的目的地。

長長的隊伍，整齊的步伐。小分隊在夾道歡送的人群中穿過，戰士們肩上扛著的三八大蓋，有不少還是新的，錚亮的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輕機槍，重機槍，還有三匹戰馬馱著的迫擊炮和彈藥箱，使這支隊伍顯得威武雄壯。人們看到了自己的隊伍在前進，也看到了希望。

下午，部隊到達王家莊，與大隊匯合。

杜大隊長和肖教導員一起來看望小分隊的全體戰士，安排小分隊駐扎王家莊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