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宅邸。

是夜，月涼如水，映照著庭院的水潭。

鼬坐在走廊上，抬頭靜靜的看著并不圓滿的月亮。

他想起宇智波一族全族離開木葉前夕，因為身份特殊的緣故，他匆匆從暗部離職，回到家族待命，那是個少有的閑暇的夜晚，但是，反而要考慮的事情更加紛亂復雜。

他離開房間想要出來透透氣，卻看到鏡夜坐在這里，手里捧著一袋沒有拆封的團子，好像是在專門等他一樣。

自從他加入暗部，就越來越忙碌，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安逸的吃團子了。

于是他沉默的坐在鏡夜身邊。

“你也睡不著嗎？鼬？”鏡夜偏過頭來看著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關于村子的決定，高層的態度，一族的未來，族人的安撫……太多太多了，一一去考慮的話，絕對會腦殼疼吧。”

“作為……”腦袋突然被敲了一下，他驚訝的看著鏡夜，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相處過了。

鏡夜笑嘻嘻的說，“你這個家伙，就是考慮的太多了，你看——分明我們同歲，鼬就已經有深深的法令紋了啊?！辩R夜說著還伸手去摸他的臉。

“別鬧?！彼扌Σ坏玫谋荛_，難得起了玩鬧的心思，“什么法令紋啊，卡桑說這是淚溝的。”

“真的嗎？”鏡夜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原來鼬是愛哭的人嗎?！?

“你這個家伙。”他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鏡夜的額頭。

“疼！”鏡夜故作夸張的捂著額頭大叫，卻又乘他不注意，伸手來咯吱他的癢癢肉。

“好了，別鬧了，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鏡夜！”

“鼬這個樣子一定會老的很快的！”鏡夜打不過他，只能擺出一副傲嬌的樣子說他壞話。

真的，一直都是這樣的小孩子心性，還老是叫囂著說自己才是哥哥，其實只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但是……

“那個寫輪眼……”他還是很擔心。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就開眼了，就是覺得眼睛好疼……像是要燃燒起來了一樣，那種灼熱的感覺……伸手一抹就，一手的血，都是從眼睛里面流出來的，當時我嚇死了好嗎……”

就算是說這么嚴肅的事，還是這么不著調樣子啊這個家伙。

“放心啦，鼬你可是一族，啊不，整個木葉，不，是全忍界少有的優秀的天才，一定也會很快開萬花筒寫輪眼的?！?

他只覺得哭笑不得，萬花筒這樣的力量……在鏡夜這家伙嘴里就變成了想開就開的。

“對了?！边@家伙還湊近他，裝作神神秘秘的樣子，悄悄跟他講，“但是萬花筒的力量其實不能隨便使用，用眼過度就會損傷到眼睛，嚴重可能還會失明……”

還一本正經的囑咐他要注意身體，不然未來開眼，過度使用，不但對眼睛不好，身體也垮了怎么辦……

他只是哭笑不得的聽著，這家伙老是這么不著調。

甚至鏡夜還十分不在意的告訴他，自己萬花筒寫輪眼好像不太對勁的樣子……其實他完全不知道萬花筒開眼之后自己擁有了什么樣的能力，就連那個所謂“回溯過去，看到未來”的能力，都是忽悠那些大人的……

他當時簡直震驚，鏡夜真的是太胡鬧了。

但是他又很好奇鏡夜說的那些關于過去，宇智波斑和初代火影大人的事情，還有木葉啊火影啊，名字的由來。

當時鏡夜眼神亂飄，撓頭說是父親老是壓著自己看那些關于家族啊，政治啊什么的宗卷，偶爾看到了……

鏡夜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撒謊時完全不會掩飾，不是眼神飄忽就是撓頭發或者大笑。

但是他沒有再追問什么，他也知道，鏡夜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他總想著，兩人還有很多的時間……就算是現在要分開，他隨一族離開，而鏡夜留在木葉，但是他們可是兄弟，就算分離，也會有特殊的羈絆一直將兩人聯系在一起……

但是……

鼬強忍著眼里的酸澀，閉上了眼睛。

那晚，他們就這樣坐在一起，雜七雜八的聊了好多，一大份團子都吃完了，夜也已經很深了，但是兩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后來他看出來鏡夜其實還是困了，就勸鏡夜去睡一會兒。

鏡夜一邊說自己絕對睡不著，一邊又哈欠連天，一直往他身上靠。

最后還是他先起身，將這家伙拉起來。

然后，他就被突兀的抱住了。

“鼬，我好高興。”那時候，鏡夜是這樣說的，“真的，雖然知道也許并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是，你還是選擇和一族一起，就算與村子對立，也還是選擇了我們……”

當時他并不明白鏡夜話語中的含義，而現在，他好像明白一點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讓自己松懈……不論是木葉暗部的鼬，還是宇智波一族的鼬，你都做的很好了。”鏡夜說。

“但是你這家伙，也是和我一樣，都是大人門口中的那個11歲的小鬼啊……”

“你背負的太多了，鼬，一定，很辛苦吧?！?

“但是以后不會了，有我，父親母親，還有族人……雖然有些真的蠻討厭的，臭屁又傲嬌，但是，畢竟我們是同族。

還有佐助……雖然現在還是個小屁孩，但是未來一定會成長為優秀的宇智波……畢竟，是那個宇智波佐助呢……”

“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也不用背負那么沉重的東西在黑暗獨自前行……”

“我……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鼬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老是勉強自己，受傷了要說出來，難過也要說出來，任務什么的努力就好，不要逞強，累的時候記得回家，我們都在……鼬，你不是一個人?！?

“好?！彼犚娮约狠p聲應答的聲音。

而鏡夜那個家伙卻爬在他背上睡著了。

那晚月色很美，一切都美好的仿若夢境。

雖然，也許未來還是會有些不好的事情，但至少有著可以小心呵護的美好。

他一直都是這樣堅信著。

但是現在，木葉還是那個木葉，一族也有了新的未來，佐助也在成長……但是，那個許諾他美好的人，卻不在了。

淚水劃過臉龐，鼬睜開眼睛，世界在他眼中變得朦朧而凄迷。

“咚”是竹筒打在滑石上的聲音。

他記得小時候，雖然身體不好，但鏡夜總是個鬧騰的孩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甚至想要淌過潭水，看看水竹。

當然他沒有攔住，而那家伙被老爹濕漉漉的撈回到岸上時，兩條褲腿都濕了，晚上也果不其然發了高燒。

而那個家伙還酡紅著臉，笑嘻嘻的對他說，“這樣鼬就不會一直忙著訓練啊什么的，可以一直陪著我了?！?

原諒我……

他又想起了那個時候，懸浮在空中，滿臉都是血跡，看著他，流著眼淚，最后用出了那個禁術的鏡夜。

不，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鼬擦去了眼里殘留的淚水。

“尼桑還沒睡嗎？”佐助揉著眼睛，拉開門。

“抱歉啊，佐助。吵醒你了嗎？”

“也不是……”佐助一臉糾結的看著自家哥哥。

“去睡吧?！摈鹕?，牽住佐助的手，兩人走進了屋子。

屋外，月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