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宮膳房，施姑將精心蒸制的糕點放在紫木提盒里，擺放的非常仔細。

門口的兩個宮女佩蘭和敬兒正在等候，一個手托錦袍靴子，另一個捧著一瓶岱山瓊花露。二人跟在施姑身后，出了朱宮，向東面走去。

小六探出頭，好奇的看著。每隔一兩個月就能看到施姑帶人去往那個方向，這次她決定偷偷跟過去。

施姑三人拐進一處閣院，金頂紅門，很是莊嚴。

小六抬頭看牌匾，撓了撓后腦勺，自言自語：“一……”

施姑她們已經走到了正屋門口，小六趕忙跟了過去。

小六踮起腳趴著窗戶上往里看，只見三件物品擺在桌上，施姑正與一個白發老者交談。那老者雖然鶴發銀絲，蓄著長長的白胡子，面色卻是紅潤有光，有趣的是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龜殼。他慢悠悠地說：“有勞姑娘了，煩請代老朽轉達龍母娘娘，我枯木朽株一個，萬不敢如此勞煩娘娘掛念。”

施姑微笑著說：“鰲老，這話我可替您傳不了。不只娘娘掛念，陛下也是三天兩頭的念著您，就連我家大司令，王老大人，都是常喚人來傳話，囑咐娘娘定要將您照料好。”

鰲老感動地點點頭，又似有些念舊傷感：“許久不見大司領，他可康安？”

“老大人身子骨雖不如往日壯實，但也沒有什么大礙。同您一樣，平日里咳嗽多了些，這岱山瓊花露也是日日離不開手。”

交談片刻后，施姑三人行禮告退。小六忙躲到柱子后面，等施姑走遠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探出頭好奇地打量鰲老。

鰲老正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本書，余光掃到了門口的小六。他把書放下，身子向前靠了靠，瞇著眼看小六。小六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嘻嘻一笑，沖著鰲老做了個鬼臉。

鰲老被她逗樂了，招手讓她進屋。小六也不膽怯，大大方方走了進來。鰲老看這孩子機靈可愛，很是喜歡：“小丫頭，你躲在門外偷看什么？”

小六并不慌張，她好奇得四下張望，這間屋子比普通的大了很多，屋內陳放著一排排的架子：“我沒偷看，你的門上有個小蟲子，剛剛在跟我說話呢！”

鰲老又樂了：“你是不是跟父母入宮，走迷了路？你爹爹叫什么名字？我差人送你回去。”

“我爹爹叫敖雄，我也沒迷路，我認識回去的路。”

“哦？竟是雄兒的孩子，哈哈！”

“你認識我爹爹嗎？”

“認識，哈哈！你爹爹同你一般年紀時就被送到天一閣學習視事了。”

“天一閣是什么地方？”

“這里就是天一閣，龍族的藏書館。”

小六覺得這間屋子很是新鮮，她一點也不怕生，四下翻動擺弄著。走到擺放紫木提盒的桌子旁，爬上椅子，打開提盒看了看，然后扭過頭來看鰲老，那張白嫩天真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壞笑。

鰲老走過來，取出提盒里的糕點，放在小六面前，慈祥地看著她。小六用肉鼓鼓的小手抓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滿足地說：“施姑姑做的馬蹄糕最好吃了！”

說著她又拿起一塊，伸起胳膊就要往鰲老嘴里塞。

小六問：“老人家，天一閣是做什么的？這些架子上的都是書嗎？”

“天一閣收藏天下典籍，供陛下和百官閱覽。這架子上是我朝歷代收集的藏書，大至天文歷法、奇門術數，小到農耕桑麻、生產技法，可謂應有盡有，包羅萬象。”

“有江甲戲嗎？”

“江甲戲？哈哈，天一閣里的書可比江甲戲有意思的多！”

鰲老用手指了指一個書架：“那里有一本《龍淵傳》，記錄了先祖龍淵娘娘率領龍族眾抵御外族入侵的傳奇舊事，你想聽嗎？”

小六順著鰲老手指的方向，走到書架那里：“在這個架子上面嗎？”

鰲老也走過來，正想伸手拿書，小六扯著他的衣服：“讓我自己拿！我要自己拿！”

鰲老蹲下身來，讓小六順著龜殼爬上去，騎在他的脖子上，站起身來，指引著小六取下《龍淵傳》。

書桌前，這一老一小就近坐著，鰲老拿著書正在娓娓講述龍淵娘娘的故事，小六拖著下巴聚精會神地聽著，眼睛里充滿了神往……

天一閣外，施姑和兩個宮女在返回朱宮路上走著，敬兒好奇地問：“姑姑，奴婢一直很好奇，鰲老與陛下的姓氏沖撞了，怎么也不見有言諫官員參奏鰲老？”

施姑笑了：“所謂高山仰止，敢參奏鰲老的言官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