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雄一個挨一個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六個剛出生的奶娃娃，長得也差不多，敖雄卻是看上了癮，哪個娃娃他也看不夠。

龍母被他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問：“雄哥，你怎么進來了？”

敖雄嘿嘿一笑，沒有馬上答她。他把靠近龍母的三個孩子往里挪了挪，給自己騰出一個狹窄的空間，躺在妻子和孩子們中間，好不愜意。

敖雄把龍母攬在懷里，輕聲說道：“我這兩日在龍興殿，心里總是火燒火燎的，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老是惦記你。”

龍母躺在敖雄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沒有說話。

“瑩兒，讓你受苦了！”

龍母仰頭看了敖雄一眼，說：“不苦。”

“疼壞了吧？”

“不疼了。”

敖雄輕吻了一下龍母的頭發，抱得更緊了。

龍母卻嘆了一口氣：“龍哥，只可惜沒能給你生個兒子。施姑找李子虛打聽過了，問他要了句實話，他說我以后恐怕沒法再生育了。”這話說完，眼角已經噙了淚水。

敖雄安慰到：“咱們一下得了六個孩子，這就滿該知足了。至于兒子不兒子的，我看丫頭也一樣好，只要是咱倆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龍母依然面帶愁容：“到底只是六個丫頭，終歸需要有龍子繼承大統啊。雄哥，不如……”

話沒說完，就被敖雄打斷了：“如果是立妃的事，你就不用提了。我若有這心思，早就納進來了，還用等到現在？把人家姑娘弄到宮里來，就為了讓人家給我生個兒子啊？那你說我以后是寵她還是不寵她？若生完兒子就給人家冷板凳坐，這可說不過去。但是我若寵著她，豈不又傷了咱倆的情分？再說了，我也不愿去寵別人，此生得你一個足矣。你讓我為了生子去立妃，我倒覺得像是讓我賣身給了別人。”

龍母輕輕捶了他一下：“嘴貧！可是沒有龍子，始終沒法對朝野上下交代啊？”

敖雄把龍母身上的寢被往上拉了一下：“女子為何不能繼承大統？上古時期，金翅鳥入侵我東海，龍族幾乎遭遇滅頂之災。是龍淵娘娘帶領全族，浴血奮戰。金翅鳥三次大舉入侵，龍淵娘娘三次率兵鏖戰退敵。全族上下，有哪個男子敢站出來與龍淵娘娘一比高低？”

“龍淵娘娘是我龍族歷代的精神支柱，千萬年來庇佑賜福龍族后代。咱們的這些丫頭哪敢與她老人家相提并論？”

“哈哈，若我這孩兒們能及龍淵娘娘十之一二，我天天跪拜、日日焚香告天。她們即使比不得龍淵娘娘，可身上流淌的是一脈龍血，你又怎知他日沒有一番作為？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敖雄翻身看向孩子們：“只不過這六個丫頭長得似那青耳山上的小猴兒，這可是真愁煞我了！”一邊說著，一邊假裝搖頭嘆息。

龍母破涕為笑，擰了敖雄一把：“胡說！孩子剛生下來，都是皺巴巴、黑啾啾的，長開了就變樣了！”

敖雄笑出聲來，又抱住龍母。一張床載著一家八口，屋內似乎流動著一股溫暖馨香。

龍母搬出產房后，回到東殿起居。她尚需靜養，還不能到處走動。

此時東殿里侍立站著的是鱖少卿，特來奏報諸臣為眾公主擬取的名字。

施姑已將紗幔放下，龍母倚靠在床上，敖雄靠近著她側坐在床邊。

鱖少卿一副文縐縐的做派，眼睛半睜開，講話時喜歡盯著遠處地面看，還使勁兒地抬眉毛：“長公主位尊身貴，六位公主里長公主最為尊貴。這人倫有綱常，長幼有尊卑，何不為大公主取名‘固倫’？”

龍母的眉頭皺了起來，雖不明顯，但是敖雄已看出她臉色有些不對。

紗幔外面的鱖少卿還在繼續放言高論：“五位小公主，成年之后，定是端莊淑睿，安貞葉吉，麗質輕靈。宜取寓意我族隆盛之字，告示天下，讓萬民歸心。他日若與外邦和番，又能穩我龍族根基，因此這名字里也可有昭示邦族順泰之字……”

龍母嘴角緊繃，不悅得長呼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敖雄見此情形，對幔外的鱖少卿說：“娘娘身子不適，這議名一事，改日再說吧。鱖愛卿辛苦了，先退下吧！”

鱖少卿躬身行禮退下。

敖雄拉一拉龍母的手：“鱖少卿的提議，瑩兒可是不喜歡？”

龍母搖了搖頭：“陛下，鱖少卿說長公主最為尊貴，這是何道理？一胞同生，難道只因為比她妹妹們早出世，就有了尊卑之分？難不成只這名字，就讓妹妹們先低了老大半頭？這豈不是無形中傷了姊妹的情分？”

“孩子們當然是一樣的，都是你我手心的寶，怎會只偏愛其一而冷落其他？斷然不會的。”

“鱖少卿說要取寓意我龍族興盛之字。只不過是幾個襁褓中的孩兒，給她們取垂統久長的名字，就能護住這祖宗基業嗎？可憐這些孩子，還沒睜開眼睛，就要先被這條條框框束縛住了！”

敖雄默默點了點頭，長嗯一聲：“瑩兒說得在理，這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能活得自由自在，你我二人豈能在這方面虧待孩子們？不過，瑩兒想給孩子們取什么樣的名字？”

“六個女兒，得起六個名字。就算秉著公平去一一取名，日后也難免會有厚此薄彼的爭議。不如棄了這套虛浮造作的把式，就循著排行取名，選些普通謙和的字。得讓她們知道，什么金玉滿堂、富貴權勢，都是過眼云煙，最要緊的是手足情深、姐妹同心！”

“瑩兒可是心里有主意了？”

龍母側身望向她的孩子，挨個兒指著那些小臉蛋，依次說道：“敖依依”、“敖雙兒”、“敖子釧”、“敖思思”、“敖舞陽”、“敖珊珊”。

敖雄有些哭笑不得：“這下倒是公平的很，‘依依’是一，‘雙兒’是二，‘子釧’是三，‘思思’是四，‘舞陽’是五。這老六取名‘珊珊’是何用意？”

龍母慈愛地盯著孩子們，過了片刻才回答：“三加三等于六！”

“哈哈哈！”敖雄仰頭大笑，“你給老六取了個會算數的名字！”

此時敖雄尚不知道，如同這個名字一樣，在以后的日子里，經營算計幾乎陪伴了愛女敖小六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