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童甄悄悄取消明日的約會，賀言靠在她肩上，微醺微醉。許久沒喝啤酒，一瓶提興足矣。母女倆的車跟在后頭，擁堵的道路司機早已習慣。
“今晚吃的好呀，給我寄點回來。”唐誠吧唧吧唧，嘴里正嚼著炭烤腰果，那是唐曉雯為了彌補父親而網購的其中一樣零食。薯片、酸奶、花生糖...她將自己能想到的全買回家。
“爸，好吃吧？”
“嗯，嗯。”唐誠的嘴巴一點不空閑。
“還有蟹黃和原味，大晚上別吃太多，容易長胖。”
“好，吃完手里的我就不吃了。”
“手里還剩幾顆？”
唐誠握緊拳頭在鏡頭前晃晃。
“三個。”
“哼，我不信，不敢給我看肯定不止五個。”
唐誠笑而不語，女兒越長大越機靈，什么事情都瞞不住。
“是后天回帝都嗎？”
“嗯。”
“哪天回來？”
“過完國慶回。”
“不和我玩幾天？”
“嗯...我考慮考慮。”唐曉雯早就打好小算盤，打算留兩天假日突襲回家給父親驚喜。
唐誠的臉上露出一絲失落，摳摳后腦勺，問起藥物的事情。
“爸，你放心，啥反應都沒有，好喝的很。早上一杯，晚上一杯，比喝牛奶還積極。只不過...”
“什么？”
“嗚，剛才吃肉把自己咬了，破了好大一塊，肯定會長潰瘍。喝藥沒長，自己倒先動起手來。”
“嘖，怎么那么不小心，最近吃肉吃少了拿自己墊底嗎？”
“爸，哼。”
“你媽呢？”
“在旁邊呢。”
“怎么，沒看見我想查崗呀？”
“我哪敢，只是太久沒見，想看看。”
“哎喲喂，老夫老妻說話還不正經，肉麻，肉麻。”
“我不這么說萬一你媽跟著哪個小伙子跑了怎么辦？”
“有可能哦，我打扮起來還是有那么幾分味道，說不定有人好這口。”
“要不老爸你也來魔都呀，我們在這里一起過國慶？”
“要上班，最后兩天休息。”
“哦，好吧。”
“回去好好休息，兩個人看著跟熊貓似的。”
“不行，今晚上還有第二輪呢。”
“第二輪？”
梧桐樹旁的三零二號住宅亮起白熾燈，剛到家的四個人仿佛約好了般齊刷刷換上舒適的家居服，圍在餐桌前，一人一方，打起麻將。
“這盤我做莊，莊家先摸牌。有吃、有碰、有杠，但只能先聽牌后胡牌。吃只能由莊家的下家發起，其他兩家只能碰和杠。對對胡、清一色都翻番…”
“哎呀，一喝酒話就多，等你說完都明天早上了，先來一圈，實戰中找經驗。”
賀言和童甄摩拳擦掌，面對不熟悉規則的母女二人，賊笑賊笑等著撈一筆。誰料幾圈過后，夏麗紅一人大殺三家，將規則玩弄于股掌之間。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我就不信今天胡不了牌！再來！”
賀言的手氣像是石沉海底，難以找回，打著打著竟然成了相公。
“一對、兩對、三對...七對，嘖，我怎么覺得這牌看著不對呢？”
“七對？”
“啊，七對。”
“哈哈！”
一旁不開胡的童甄幸災樂禍拍起巴掌：“包牌！包牌！這盤總算不用給錢！哈哈！”
“什么！”
“好啦好啦，今天就這樣，時間不早，都早點休息。”夏麗紅一邊數錢一邊說。
賀言立刻起身躲進廁所，傳出嘩嘩的水聲。
“哼，別以為你躲進去就不用給錢，待會兒微信我，否則今晚別想睡。”
“知道，不就幾塊錢嘛，待會兒再說。要不明天繼續，今天先欠著，明天我要把輸的全贏回來！”
“狗屁，今日事今日畢。就你那兩把小刷子想贏人家幾十年的功力，再練練吧。”
窗戶外的汽車依舊轟鳴而過，但母女的身體已經適應這樣的喧鬧，兩人倒頭入睡，一覺醒來已是六點，屋里已經陽光明媚。兩人偷偷摸摸進入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媽，火腿切片，牛油果壓碎，我先煎荷包蛋，讓他們嘗嘗我的拿手三明治。”
一小塊黃油在鍋中融化，隨煙飄出陣陣奶香，唐曉雯熟練地將面包片煎至兩面金黃，放上牛油果、火腿片、芝士片以及荷包蛋，再蓋上另一片面包，沿對角線小心切開，兩個精致的三明治完成。相同方法又炮制兩個。
“媽，我餓了，我們先吃吧，那兩頭不知道幾點起呢，不等他們。”
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唐曉雯格外嘚瑟。
“味道不錯！”
她滿心歡喜期待小兩口吃到早餐時的驚喜模樣。
然而。
“起來啦！快來嘗嘗我做的三明治！又營養又好看，快嘗嘗！”
“哎呦，你還會做這個呀。”
“行走江湖總得有一技傍身。”
夫妻倆瞅著三明治甚是誘人，擦干凈手一屁股坐下，同時吃下第一口。忽然，兩人僵住了。一秒后，童甄繼續細嚼慢咽。她若無其事看向賀言，果然賀言已經六魂出竅。
“你先吃，我先洗漱。”
“誒，吃了再洗呀，待會兒涼了。”
“沒事，阿姨，今天起得早，我的胃還沒醒呢。”
話音未落，賀言已經倉皇逃進廁所，一邊放水，一邊嘔吐，將口腔洗得干干凈凈。一閉嘴，依然能回味起方才的火腿，逼不得已再次漱口。十分鐘過去，那股惡心勁兒總算緩解，他離開廁所徑直回臥室休息。
“小賀，沒睡醒嗎？吃完再睡呀？”
賀言擠出微笑，搖搖頭說：“阿姨，昨晚的酒勁還沒過去，我再睡會兒。”
“吃完早餐再睡唄？”
“別管他，昨天喝多了，等他休息好待會兒才好當個稱職的司機。”童甄掩護道。
“可是過一會兒三明治和牛奶都涼啦。”
“那我喝牛奶，三明治你吃吧，早上多吃點。”賀言將牛奶一口飲盡，朝老婆發出求救的眼神。
“嗯，快去睡。”
唐曉雯發現小兩口不對勁，心想難道是三明治不好吃？
一個小時后，賀言終于睡醒，方才的經歷猶如噩夢，幸好回籠覺安撫了胸口的攪動。
“走，出發！”
天氣格外晴好，斑駁的樹蔭下一個不到三米寬的入口呈現在眼前，若非本地人絕難發現。走入繁華地段的老街，一股市井煙火氣撲面而來。紅色的磚墻、縱橫交錯的電線、灰色的瓦片屋頂，無不記錄著老街的故事。狹窄的巷道里“挨家挨戶”，門對門，門挨門，一抬頭還能看見晾曬的內衣內褲。
童甄興奮地介紹：“這就是所謂的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