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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死士

  • 王候從種田開始
  • 兇猛的老狐貍
  • 3088字
  • 2020-10-06 21:00:52

電光火石之間,耳旁呼嘯聲起,一片白光翻滾掠過,正中蒙面刺客胸腹,那家伙凄厲慘呼著,向后就倒。

原來生死之間,突厥兒張彥澤擲出手中鄣刀,刀勢如此猛惡,距離如此之近,無論如何也躲不開,是以一刀斃命。

嗣昭腿一軟,跪倒在地,一時掙扎不起。

張彥澤和王大夯兩邊用力,把他拉扯起來,嗣昭驚魂未定的說道:“我沒帶傷,快去保護(hù)樊副使。”

樊庭觀再也支持不住,向前撲倒,幾個小兒沖上前去,把他扶起來。

嗣昭也快步上前,排開眾人,樊庭觀渾身浴血,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臉上有一道可怕的大傷口,從額角一直到下巴,臉頰都被砍穿了,肌肉翻卷著。

嗣昭蹲下來,扯開樊庭觀的中衣,只見他的肩胛骨被砍斷,胸部被砍的血肉模糊,腹部被劃開。

傷勢太重了,眾小兒忍不住驚呼出來。

嗣昭一言不發(fā),扯碎樊庭觀的中衣,開始給他裹傷。樊庭觀忽然睜開眼,一把攥住嗣昭的手,喘息著說道:“沒。。。用了。。。保護(hù)。。。三郎。。。”

嗣昭抬頭一看,只見窗牗大開,外面是黎明前的黑暗,寒風(fēng)卷著雪沫落到室中,賊人顯然是從房頂順下,破窗而入。

他忽然意識到,活著的證人還有劉敷光和養(yǎng)父。劉敷光有人保護(hù),養(yǎng)父身邊可沒有人,很有可能遭到暗算。

他猛的站起身,大喊一聲:“承誨!照料他!”撒腿就往外面跑。

小兒們一時不知所措,回身看著嗣昭跑的不見了蹤影,李金全和李七娘正站在門邊,惶恐的看著垂死的樊庭觀。

李承誨大喊:“金全,照料他!”說罷轉(zhuǎn)身就走,一眾小兒哄然一聲,也跟著向外跑。

天已經(jīng)蒙蒙亮,嗣昭跑向屠行簡的靜室,養(yǎng)父的寢室就隔著幾個房間。走廊這一邊有人值守,劉敷光的寢室也有人保護(hù),只有養(yǎng)父的寢室是一個人。

拐過走廊,隱隱看到前面也打成了一片狼藉,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只是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嗣昭心里一緊,疾走幾步,沖到養(yǎng)父的房間。

借著凌晨的微光,養(yǎng)父依然站著,身材依然像山一樣雄偉。石善友正在給王恪用裹傷,窗牗大開,顯然他也遭到了突襲。

王恪用天性警覺,即使睡覺的時候,兵刃也在身邊。刺客破窗而入,他立即驚醒,在白刃臨頭的瞬間閃避了開去,立即揮刀反擊,將刺客斬殺,只是上臂受了點(diǎn)輕傷。

另一個刺客還沒沖進(jìn)窗牗,就被恪用一刀砍落樓下。

劉敷光的房間也遭到了突襲,程懷素和王行審十分警覺,立即將來敵斬殺。恪用見敵人已經(jīng)肅清,這才退到寢室裹傷。

見嗣昭急匆匆撞進(jìn)來,恪用威嚴(yán)的喝道:“慌什么!外面怎么樣了?”

嗣昭沮喪的說道:“樊副使死了。”

石善友失聲叫道:“什么。。。”轉(zhuǎn)過頭看著王恪用,顫聲問道:“主公,這。。。這可如何是好。”

王恪用陰沉著臉,說道:“只要劉敷光還活著,就都可挽回。”他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手,順手拿起榻上的燭臺,蹲下來查看刺客尸首。

他扯開刺客蒙在臉上的黑布,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黃須灰睛,一副胡人相貌。恪用微微搖搖頭,在死者身上摸索起來,忽然從頸下扯下一個東西。

嗣昭和石善友一齊圍攏過來,借著燭光,可以看到那是一個銅飾,十字形,中間是一個凸起的圓環(huán),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恪用臉色鐵青,轉(zhuǎn)身來到走廊,走廊上聚了一眾小兒,正不知如何是好。恪用又找到一具刺客尸體,蹲下來一陣摸索,又撤出一個銅十字架,把兩個帶血的銅十字放在掌心,居然大差不差。

嗣昭和石善友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知那東西是什么,也不知王恪用為何如此緊張。

恪用站起身來,走到外廊欄桿向下面觀望,只見橫野軍漢已經(jīng)沖進(jìn)大堂,把樓內(nèi)一眾樂伎琴工,童仆廝養(yǎng),廚子馬夫和留宿客人都堵在大堂,喝令眾人全部跪下。

恪用低聲喝道:“善友。”

石善友躬身應(yīng)道:“在。”

恪用把手中十字架塞到石善友手中,指著下面說道:“帶著這些小兒,拿著這個東西,到下面逐一甄別,誰身上有這個東西,誰就是刺客的同黨。”

石善友大聲應(yīng)道:“喏!”轉(zhuǎn)身大踏步下樓去了。

嗣昭怯生生的走到養(yǎng)父身后,低聲問道:“阿爸,那東西是什么?”

恪用看著樓下,石善友帶著一眾小兒,大步走到橫野軍漢之中,低聲說著什么,然后幾個家伙沖到跪伏的人群之中,一個一個拉出來,開始粗暴的搜身,引來一陣陣驚叫。

良久,恪用才說道:“這是信物,凡是佩戴此物的,就是景教徒。”

嗣昭疑惑的問道:“景教又是什么?”

恪用說道:“那本是極西之地大秦國的宗教,信仰唯一真神皇父阿羅訶,后來逐漸流傳到我朝。太宗、玄宗朝時,景教曾經(jīng)極盛,中州大邑有數(shù)十座十字寺,一代名相房玄齡就是景教徒。”

嗣昭皺著眉頭問道:“那為何我等皆不知吶。”

恪用說道:“景教之眾,大多是胡漢商人,諂諛貪婪之徒甚多,與我朝民情不合,所以一直并不興旺。直到武宗滅佛,景教、摩尼教和火祆教三夷教皆廢止,景教也在我朝絕跡,不成想今日重現(xiàn)在這邊陲之地。”

嗣昭皺著眉頭說道:“薩葛部似乎就是火祆教,他們?yōu)楹芜€在吶?”

恪用說道:“當(dāng)時祆教之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想象,朝廷在兩京專門設(shè)立薩寶府,隸禮部祠司郎中,祭祀胡天。現(xiàn)如今,祆教衰微,也就只有邊陲小部還保留這古老習(xí)俗。”

嗣昭贊道:“大人不僅勇武過人,學(xué)問也極淵深。”

恪用搖頭說道:“我沙陀王氏本出自北庭,我朝的景教就是源自按臺山下,為父如何不知吶。”

嗣昭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刺客知道誰人在哪個房間,必有內(nèi)應(yīng)。這內(nèi)應(yīng)也許同屬景教,所以大人要橫野軍去甄別,找到景教徒,就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

恪用說道:“刺客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只能去試一試了,不過不管這個敵人是誰,都一定不是小人物。”

嗣昭奇道:“這又是為何?”

恪用陰郁的說道:“景教傳法,非至圣不傳。”

嗣昭吃了一驚,顫聲說道:“在這個時候遣死士來殺人滅口,必是支帥盟好無疑,大人是說,我們的敵人必是強(qiáng)敵。”

恪用冷笑一聲,說道:“還小看這個花花公子了,還有強(qiáng)援,居然神鬼不知。不過他雖然有強(qiáng)助,腦筋卻不太靈光,他如此狠毒,這回劉敷光再強(qiáng)梁也要招了。”

嗣昭卻搖頭道:“此事有些不對勁,既然是死士,如何把這么明顯的標(biāo)記留在身上,這豈不是給了我們追查的線索。”

恪用咦了一聲,沉吟起來,良久才說道:“走,去看看樊副使。”

父子二人來到樊庭觀的寢室,這里還是一片狼藉,兩個橫野軍漢把樊庭觀抬到了干凈房間,置身榻上,正在整理儀容,清洗血污,縫合創(chuàng)口,換上干凈官服。

李七娘呆呆的跪坐在一旁,目光黯然無神,李金全在她身后侍坐,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打瞌睡。

見云中守捉使大步走了進(jìn)來,幾個人一齊跪倒行禮,兩個橫野軍漢悲戚的說道:“樊公赤心為國,不幸為奸人所害,還請三郎君做主。”

王恪用說道:“不查出兇手,王三誓不為人。”

兩個軍漢躬身說道:“橫野軍上下,皆感三郎君之恩。”

恪用再不多言,走到榻前,低眉垂首,雙掌合十,口中喃喃誦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嗣昭學(xué)佛不久,這《往生咒》還是識得的,養(yǎng)父這是在超度樊庭觀亡靈,希望他消除生前罪業(yè),早生極樂。

念完了咒語,恪用緩步走到李七娘面前,沉聲問道:“既然你是樊郎君知己,大約也不想他冤死,王某問你幾個事情,你要如實(shí)回答。”

李七娘抬起頭來,心有余悸的說道:“可是妾身實(shí)在什么也不知,正在睡夢之中,忽然警醒,樊郎君把我一把推下床榻,只是大喊快跑,然后就與人廝打起來,妾身驚慌失措,什么都不記得了。”

恪用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有沒有聽到賊人說話?”

李七娘說道:“當(dāng)時一片大亂,室內(nèi)室外都有叫喊,實(shí)在不知哪個是賊子的聲音。”

恪用忽然停住腳步,冷電一樣的目光射在李七娘臉上,喝道:“胡說!難道暗中突然遇襲,樊副使也不喝問么?”

李七娘慌忙說道:“我當(dāng)時拼命向外跑,只聽到后面嘶喊聲一片,如何分辨的出。”

恪用蹲了下來,依然死死盯著她,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哪怕只言片語也好。”

李七娘蹙起一雙秀眉,想了很久,終于說道:“我在向外跑的時候,似乎聽到一句什么。。。奉彌失訶升天。。。不知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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