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鴉不想欺瞞孩子,但也不想如實相告,進了山門修行,至少五六年回不了家,孩子要是知道五六年都不能回家一趟,心里肯定會很抵觸,說不定立刻就從他手中掙扎,雖然那是白費力氣,其實這個五六年回一趟家,可能是孩子余生唯一的一次回家了,而且是其師傅帶著他游歷山水,遠遠看一眼,即便看到了生身父母,估計也認不出了,那時候的孩子,應該已是十一二歲的少年模樣,其師傅不會讓少年與父母見面。
至于孩子父母找上山門,想見孩子,最多也就是讓他們隔墻看一看,不會有母子相擁而泣的場面。
因為進了山門之后,這孩子的前塵舊跡都會被抹去,五六年之后帶他過來遠遠望一眼,只是想看看被塵封的記憶會否蘇醒,有些執念,埋得很深,就像洗衣服,有些藏在衣兜底子里的污垢,很難抖落干凈,修行人也是要換洗衣服的,并不是像凡夫俗子所想的那樣,每天都穿新衣服。
等孩子將來某一天,實力達到能自然而然瓦解這一層封印,不管他的家人還在不在人世,都不重要了,少則幾十年,多則上百年,老而不死即為妖,這句話用在修行人身上更加貼切,民間牌坊里唱個戲,都講究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那幾位來此荒野淵嶺開山立派的紅袍,別看面相不過二三十歲,其實最年輕的一位也有一百九十歲了,十位紅袍的年紀加起來,可能比南陳建國至今的光陰還要長。
而修行是與天爭命,奪天地之造化,修行路上的一個小小關隘,都會是命懸一線的鬼門關,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所以,當那兩口子把孩子交到他手里時,雖然是骨肉至親,但已經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家人了。
如果這孩子資質一般,只能做個普通記名弟子,那倒還好,但這孩子是要繼承其中某一位紅袍的衣缽,作接班人,就像世俗王朝里的皇位更替,有嫡子,機會就輪不到庶出,有庶出,就絕不會給外姓人,再不濟,膝下無兒無女,也要交給娘家人,而不是任由諸位臣子推選。
普通弟子,可以有教無類,像教書一樣,但衣缽只有一份,不可能平攤分配,講究一個親疏遠近,不是親生,那就想辦法把他弄得和親生差不多,效仿世俗王朝里的過繼,只不過修行人的手段要更高明,無聲勝有聲。
老鴉:“俊生,等你把本事學到家了,想什么時候回家,就什么時候回家,到時候,騎著高頭大馬,還可以有很多錢,找很多力氣大的人替你父母干活,不讓他們操勞,花錢給哥哥娶媳婦,告訴叔叔,你想不想讓你的爹娘享福,想不想看到哥哥過好日子?”
不過六歲大的孩子,露出了很甜的笑容,回答得很干脆:“想!叔叔,多久才能把本事學到家呀?”
老鴉:“那就要看俊生有多想讓爹娘和哥哥過上好日子了。”
孩子:“我想就可以了嗎?那我想明天就讓爹娘和哥哥過上好日子,叔叔,你能幫我實現嗎?”
孩子心性,老鴉聞言一笑,以前沒怎么和人類孩子打過交道,是不是所有人類幼崽都這般有趣,在他還未開化之前,整日里想的是從母口奪食,盡最大努力強壯自身,后面的事,更加殘酷,廟堂里的權位爭奪,與他開化前夕的經歷相比,只能算是父慈子孝。
“只要俊生乖,叔叔就答應幫你實現。”
“俊生很乖的,我娘從來不打我,不對我發脾氣。”
…………
一家四口原先住的群山,一道高約三十丈的山門,就立在原先那家人住的山頭上,不及皇宮大門奢華,但更加古樸厚重,山門頂部刻有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赤水拂意。
十位紅袍站在山門前,皆是抬頭看著眼前的大石門怔怔出神,遙想自己年少時拜入宗門的光景,比起書生高中狀元的意氣風發,他們在跨入宗門大門的時候,也是躊躇滿志,只是修行至今,見識到了太多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他們家鄉那邊,合十人之力也闖不出什么名堂,有人光是氣勢外放,就能震得他們手腳冰涼,不敢動彈。
他們創立的這個勢力,只能稱“門”,而不能稱“宗”,所以在赤水拂意四個字后面,并沒有再刻上宗字,門字也沒刻,內行人自然能一眼看出來,至于外行人如何看待,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用時天半,終于是把山門立起來了,剩下的就是建造墻圍,劃出一塊有具體邊界線的領地,這種事自然不用自己親力親為,只需要立起山門,就可以招收門生了,這倒是真的像世俗里的拉虎皮扯大旗,占山為王,后續的土木搭建,就交給收進來的門人。
十人又去了南陳皇宮,要皇帝老兒下一道諭旨,就說有幾位仙家修士在招收門人弟子,像大涼山選徒,不用他們去走街串巷,讓南陳年輕人送上門來供他們挑選,只要有足夠的資質,以凡人之軀塑造仙脈,并非不可能的事。
圣旨一出,與進京趕考和大涼山選徒相比,才剛解除血鴉之禍的南陳京都城樓,門可羅雀,竟是沒有幾個年輕人愿意“修仙”,不是怕吃不了這個苦,而是很多年輕人聽說這件事后,就像是在街上聽見那些神棍乞丐說自己根骨清奇,只需幾文錢,就愿意亮出武林絕學,傳授自己一招半式,日后為民除害,成為人人稱頌的大英雄。
這他媽不是瞎扯淡嗎!
平時拜拜菩薩,只是無能為力之下,才想著獻上誠心,散點香火錢,妄想著書里所說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和搖骰子碰運氣沒什么兩樣,沒幾個年輕人真的相信會有土地爺、送子觀音,這些都只不過是傳經送道之人杜撰出來的精神寄托而已,也就是很多富貴人家會做做樣子,平常百姓,不被逼到絕境,很少會有人走進寺廟,瞻仰各路菩薩的風采。
倒是見識過幾位紅袍厲害的禁軍和大涼山眾人,蜂擁而至,聽說大涼山里面頭發全白的幾位老不死,也厚著臉皮去測了自己的仙緣,包括大涼山山主,可惜第一輪考核就讓這些老家伙望而卻步,年紀卡死在二十五歲以下。
有一位紅袍撒出了一張大網,這張大網上星星點點,每兩條繩索的交叉處就有一顆看似水滴的晶珠,而編織大網的繩索也是一種晶瑩剔透的材質,很像疏香樓話本里描繪的龍筋,南陳人從來沒見過這般美輪美奐的物件,包括身為十山后人的聆挽塵,而當這張大網飄飛至前來參試的眾人頭頂時,又迎來了陣陣驚嘆,粗略估算,大網上保守有上千顆晶珠,比南陳皇室每年從朝貢中得到的夜明珠還要引人入勝,不愧是神仙所用。
其中一位紅袍凌空踏步至大網中央,取出一個精致的瓷瓶,拔出瓶塞,將瓶口對著腳下的大網,緩緩在原地轉了一圈,瓶口里不斷掉出一些晶瑩水滴,真的是一顆一顆的掉出,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被一只看不見的手逐一摘下來,這些晶瑩水滴并沒有從網格間隙里落到眾人頭上,而是全部融入整張大網之中,像是淺水里被驚擾的黃鱔,在大網上面胡亂逃竄,每個人都能非常清晰地瞧見這些晶瑩水滴逃竄的痕跡,以紅袍所立之處為圓心,遍及了大網各個角落。
原本沉浸在美景之中的一眾參試人員,之前并沒有什么異樣感受,當紅袍收起瓷瓶,轉身回到原位之后,大涼山眾人立刻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個殺人縱火的刁民,被官府捕快抓進了牢獄,雖然在牢獄的狹小房間內可以自由活動,但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方寸之地。
這種感覺剛一生出,那些年紀越過二十五歲的人,不管男女,突然像是受到巨力重擊,紛紛倒飛而出,落在大網之外的區域,好生狼狽,大涼山的很多極致武夫都沒能憑借強悍的控制力穩住自己的身子,像個無助的孩子跌落在地。
身處大網之下的眾人,仿佛只要自己伸手就能觸摸遙不可及的星辰大海,很多人確實也這樣做了,可惜是可望而不可即,讀書人經常說的花前月下,也不過如此。
那些有幸還留在大網區域里的大涼山眾人,甚至憑借自己的強悍肉身,右腳抬起,再狠狠跺地,想一躍而上去摸一摸晶珠網繩的實感,但身形才剛剛從地面上拔起不到幾米,一股恐怖的壓力自頭頂傾瀉而下,宛如一塊斷龍石,分量很重,不僅將那些一躍而起的大涼山武夫給打回原地。
他們落地時的身姿,和那些被大網淘汰的大齡人差不多,被壓得單膝跪地,才堪堪抗住了從頭頂瀉下的重力,大口喘著粗氣,比和一位勁敵酣戰一場還要耗費心神,而那些乖乖站在原地不動的人,很是慶幸自己沒有不知所謂。
那些被大網彈飛的漏網之魚,羨慕地看著網內的年輕人,有時候,成為一條漏網之魚,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大網上的晶珠突然光芒四射,降下道道明輝罩住還留在大網下的年輕人,眾人先是一陣不知所措,隨后滿眼呆滯,眼中毫無神采,就像是一個剛剛斷氣的死人,只是胸口處的起伏不定,表明這些人尚在人世。
站在幾位紅袍最右邊的聆挽塵,問了厲圣源如此做法的門道,“他們這是怎么了?”兩人的師傅名分已經定下來。
攜著一個孩子趕來參會的老鴉替他解惑:“這些人進入了一個無他無物的世界,全是自己的日夜所思,有點像是晚上睡覺做夢,但又與之有所不同,我們修行人稱之為內景,他們在內景中遭遇的一切,雖然不真實,但自身的感受卻是真實的,比如有人在內景中被刀砍了,身體也會感受到一陣鉆心的痛,之后退出內景,這種感覺依然會延續,大概要兩三天才能褪盡,如果靈臺極為清明的人,只需幾刻鐘就能恢復如初,不像夢里,即便被千刀萬剮,也只是虛驚一場,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覺。”
其實聆挽塵也想去感受一番,因為這一次,沈纖主仆也來參試,自家丈夫成為開山大弟子,聽說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家了,而這次仙人招收門人,不論男女,只要二十五歲以下就可以報名參試,就算拋開聆挽塵這一層關系,那些上百歲的大涼山武夫都厚著臉皮來,想著渾水摸魚,從小把女將軍沈清當作榜樣的沈纖又如何會不動心。
聆挽塵想陪著妻子一起度過,而沈纖既想和丈夫長久團圓,也是想圓一圓自己年少時的夢想,而貼身丫鬟,則是單純地不想和小姐分開,所以即便身份卑微,也卯著膽子參試,參試了,不一定有機會,但不參試,則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不過厲圣源說他這個開山大弟子已經定下來了,測試也是由厲圣源親自出手,沒必要再趟渾水,多此一舉。
由于那柄斷劍的特殊存在,如果聆挽塵參加這次初試,一旦在內景中遇到了危險,斷劍會毫不猶豫出擊,這張網承受不住斷劍的沖刺,毀網的后果很嚴重,如果這些人沉迷在自己的內景中,即便是他們這些所謂的“神仙”,也無力幫忙,只有用蠻力把這些人打醒,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痛醒來,有些人寧愿被打死,也不愿退出內景,這張大網既然能引導這些人進入自己的內景,自然也能及時掐斷他們的內景,前提是不能受到外界干擾。
聆挽塵這才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觀,厲圣源也注意到了沈纖,少女的姿色確實稱得上花容月貌,雖然還是少女打扮,但已經不是處子之身,在他們家鄉那邊,長得好看的女人真的是一抓一大把,就像農人種的白菜,滿大街都是。
但很多女人并非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而是得益于后天的修行,所以倩女雖多,但很少能見到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女子,就像是在平常生活中很少能見到腰肢款擺的風韻媚相,可進了青樓,就比比皆是了。
所以在青樓之外,能看到一副勾人心魄的風騷媚相,就很是難得,自然也讓人忍不住想偷瞄兩眼。
而少女和貼身丫鬟,是和聆挽塵一道來的,參試上千人,自己這個弟子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少女,傻子都能看出兩人關系不一般,即便沒有夫妻之名,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過了大約兩刻鐘,之前是晶珠降下明輝罩住眾人,而在大網之上,除了天光云影,沒有任何其他顏色,如今卻一道接一道光柱沖天而起,赤橙黃綠青藍紫,有人專一,有人兩種雜交,有人三種摻和,有人四種混發,有人五種糾纏,有人六種并進,還有人七種共生,世間能見到的顏色都有,比街頭小巷里賣手工藝品的攤子還要琳瑯滿目。
不過也并非毫無規律可循,至少光柱顏色單一的人,全都是白色,而那些兩種顏色糾纏不清的,各式各樣的組合都有,有的黃綠相交,有的青藍纏繞,有的赤橙紫打架,要說整個參試場,最讓人嘆為觀止的,當屬那些七種顏色一起迸發,看上去羨煞旁人,用江湖神棍的話講,未來不是帝王將相,也必然會是大富大貴。
沈纖頭上晶珠所發出的光柱,很奇特,剛開始是白色,后來直接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慢慢變作透明,直到最后消散于無形,無跡可尋,意識尚處于內景之中的少女,嘴角掛起一抹抿而不露的笑容,在她旁邊的貼身丫鬟,光柱顏色有兩種,黃綠相交,小丫鬟一會喜笑顏開,一會咬牙切齒,嘴臉在小貓與母老虎之間不停轉換。
除了沈纖頭頂上的光柱消失外,其他人頭頂上的光柱顏色沒有絲毫變黯的跡象,反而是越來越強盛刺眼。
那些頭頂七種顏色沖天的年輕人,表情最是豐富,一會淚流滿面,一會怒氣沖沖,一會又自哀自憐,一會閉眼沉思,一會眉頭緊鎖,一會臉色羞紅,一會又放浪不羈。
聆挽塵專注于沈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轉到這些人臉上,比勾欄里的變臉戲法更加觸動心弦,沒有人笑他們,只是很好奇這些人在內景中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能生出嘗盡人生百態的神情。
頭頂光柱顏色消失的沈纖,晶珠降下的明輝也漸漸霧散,少女成為了參試場中第一個恢復意識的人,有了行動能力,抬頭看了看聆挽塵,之后轉向身邊的貼身丫鬟,既不敢隨意走動,也不敢出聲打擾,其實就算她伸手,也摸不到參試場里的任何人,只要大網不收,這些籠罩在明輝里的年輕人,體外三寸處都有一層無形壁障護著,能隔絕外界的一切侵擾,即便是聆挽塵全力以赴,也打不破。
類似于以前罩住十山的那層無形壁障,只不過這個里外通透,猶如無物,纖毫畢現,而罩住十山的那層無形壁障,從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卻瞧不清里面,玄機要更深一些。
當少女提腳,想走到場外侯著時,還沒走出兩步,額頭便抵著一道堅硬,撞得少女直呼疼,退回原地輕輕揉著腦門。
目光剛從那些好幾種顏色迸射的年輕人身上轉回來的聆挽塵,恰好瞧見自家夫人的窘態,當下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厲圣源小聲呢喃:“時候到了。”
漫天刺眼奪目的光柱突然全部熄滅,只有那些頭頂晶珠冒白光的年輕人泰然自若,和沒事人似的,而其他冒出兩種顏色以上的,大多汗流浹背,抻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抬頭看向頭頂上的晶珠,心有余悸。
還不等眾人有何反應,那些頭頂光柱呈三色以上的,全被一股柔力托起,平穩送到場外,比起那些年過半百還想魚目混珠之人,是另一番待遇。
那位撒網的紅袍,向前一步踏出,渾厚嗓音傳蕩開來:“現在還留在大網下的人,方才頭頂光柱是雙色的,你們具備成為我派外門弟子的資格,至于那些頭頂光柱呈白色的,具備作為我派內門弟子的潛力,大家過來,雙色與白色分批站立,不要抱有濫竽充數的心理!”
每個經歷內景的年輕人,在大網收起光柱的最后關頭,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自己頭頂是幾種顏色,那幾位穿紅袍的神仙更清楚,倒也沒有人敢以雙色外門的資質,混進白色內門的人堆,第一批只有十七位白色,二十九位雙色,值得一提的是,大涼山新選的十一位新人,頭頂全是白色,由此可見,大涼山那套摸骨看慧根的辦法,顯然有其獨到之處。
待第一批被選中的人分批歸攏,恢復平靜的大網下,還孤零零地站著一人,一個少女打扮的婦人,皇帝老兒親臨喝喜酒,這份殊榮,可不是誰都有,所以幾乎所有參試者都知道,場中少女與場外某一位青年的關系,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看了看站在厲圣源旁邊的高大青年,又看了看還立在大網下的少女,心中有一些猜測。
難道要走后門?
在那位撒網的紅袍說分批站立時,少女也曾小心翼翼地往前邁步,只不過像瞎子摸象,雙手伸長向前摸著走,額頭還疼著呢,最后還是碰壁了,她知道自己最開始是白色,后來變無色,這應該也算是白色內門吧!
夫妻一體,聆挽塵自是站在夫人這邊,幫著沈纖問話:“為何只留她一人在網下?”
沈纖伸長手臂向前緩步摸著走,觸到無形壁障不得已停下來的姿態,他看見了,所以并不是少女不愿走出來,而是身邊這群人,或者說那張網還不想讓她出來。
見聆挽塵皺著眉頭看過來,懂得南陳官話的老鴉解釋道:“這個少女心思玲瓏,看事情喜歡直擊本質,所以才能在很短的時間里從內景中醒來,這個速度,甚至比你旁邊站著的這幾位還要快上不少,本來對于修行而言,這是天大的好事,但也正因為看得太透,所以容易滿足,一旦解開心中困惑,往往心如古井,極易裹足不前,即便有嚴師拿著鞭子在后面催她,只要她不愿意,便很難有長進,這便是她頭頂的光柱會從白色變無色的原由,而我派修行講究剛猛激進,那天逼斷劍現身的手段,想必你也能從中感受一二,就像是一個喜歡吃油葷而不喜歡吃素的人,你端了一盤香氣四溢的全素菜放在他面前,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過你放心,此舉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只是留出一點時間考慮。”
眼見出不去,少女安之若素,退回到原位,靜靜地等待結果,很像一只孤天鶴,當她閉上眼睛時,就更像了。
明明是她要來求一個機會,但神態舉止,倒像是來做老師,而不是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