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宇向那些護工搖了搖頭，示意他們無事，護工便又走了出去。
杜尋知道自己有些失控，調整片刻后又坐了下來。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你說那藤蔓離的極遠，我若是去夠了，不是讓自己更快的陷入沼澤嗎？所以你這問題本身就有錯。”
承宇笑道：“不錯，還能知道問題不對。”
杜尋聞言皺眉，怒道：“你真當我是精神病？”
承宇起身道：“你跟我過來。”
“干嘛？”
“進入下一道療程。”
下一道？杜尋心想，這是不是就證明，自己離出院不遠了呢？
而夏承宇把杜尋找去，居然是給了杜尋一條小金魚，還對杜尋說，要是不養死，就可以進入下一道療程。
杜尋：。。。
還記得幼時，杜尋曾經養過一只兔子，然后后來.......就被自己解刨了，還有只小狗，下場比那兔子還慘，這么小一只金魚，開膛破肚，想來一點也不好玩。
但那個破醫生說了，養活，就進入下一道療程，杜尋看著魚缸里的金魚，咬了咬牙，然后嘆了口氣，把魚食投了進去，看著這小金魚在這么小的魚缸中游來游去的，好生的有活力，杜尋竟覺得有些可愛。
然后沒過倆天，這金魚就因為吃的太多撐死了，杜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來看看這金魚還活著沒，結果人家已經翻了肚子浮在水面上了。
“靠！這就死了？”杜尋說道。
于是杜尋又死皮賴臉的找承宇又要了條金魚，接著養，結果又死了，再要，再死；再要，還是死。
“這魚根本養不活，比人還難養。”杜尋說。
“那你要換一個？”承宇問。
“還能換？”
“嗯。”承宇下巴勾了勾旁邊，“自己挑一個。”
杜尋朝那兒走去，這精神病醫院是動物園嗎？這么多小動物，他也說不好養什么，只看到一只縮在角落的貓兒，就指了指那貓道：“就它吧。”
“眼光不錯。”承宇把貓抱來，“這可是這兒唯一的大家伙了，這應該是你養的最后一只動物了吧。”
杜尋切了一聲道：“切，有沒有下次可不一定。”
杜尋把那黑色的小貓抱在懷里，不知怎么的，他覺得這貓像極了從前的自己......
說來也奇怪，自從養了這貓，杜尋脾氣好了不少，他自己也發現了，怎么從前沒有這樣，從前養的兔啊狗啊的，怎么看著就心生煩厭呢？
夏承宇有天對杜尋說：“你往后便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往后便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杜尋想的竟不是自己終于可以出院了，而是他杜尋.......從今往后，都不是瘋子了嗎......
正常人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呢？
是不是會愛戴這世間的一切生靈？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杜尋看著鏡中的自己，面容白凈，眼眸中，竟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的清澈......
這可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了吧。
一個瘋子。
竟然妄想著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
瘋子，一直都是瘋子。
“誰，誰在說話？”杜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這四周空無一人，那剛剛那個聲音是從哪兒來的？
“陰霾既然已成了常態，又為何要改呢？”那聲音又來了，好像是來自自己的內心，卻不是他想的。
“我已經是正常人了，我馬上就不是瘋子了......”
“真是笑話？”那聲音嘲諷道，“手上數條人命的殺人犯說自己終于不是瘋子了？杜尋，為什么要為旁人改變自己呢？你從前那樣不好嗎？”
“閉嘴，你閉嘴！”杜尋捂住耳朵，可那聲音來自內心，那些字眼，依舊清清楚楚的入了耳。
“杜尋，這世界檢驗人正常與否的標志是什么？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其實是是非非向來沒有絕對。”那聲音幽幽傳來，字字入心，“杜尋。”那聲音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杜尋卻有一種猛然清醒的感覺。
杜尋搖了搖頭道：“你到底要說什么？你想把我重新變成瘋子對不對？”
“我想告訴你，杜尋，這世界既從無對錯，那么你父親做的一切，你做的一切，那就沒有錯......只要你認定你自己，那么你杜尋，就是絕對......”
“不！”杜尋瘋狂的喊道，“別說了，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的手中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子，他沒有在意，拿著這刀子在黑暗的空氣中一頓亂砍，好似砍到了些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沒砍到，就像他現在的處境一般，究竟是在在夢中被現實的自己所操控著，還是夢境領著現實的自己.......
忽然，杜尋就如同被電擊了一瞬一樣，眼前忽現光明，而他也是猛然的清醒，血腥味......空氣中滿滿的血腥味，以及耳中傳來幾聲嗚咽的貓叫，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著的雙手，見那刀已被鮮血污染，那只承載了他對世界最后希望的黑色的小貓，則躺在血泊之中，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死......死了？”杜尋手中的刀子落了地，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撫摸那只貓兒，好似那貓還活著一樣，他說，“你今天，還沒吃飯吧？”他說著，將貓抱在了懷里，如從前一樣的摸著它的腦袋，“哎......我應該讓你吃飽了再去的.......對了，你去地獄的時候，幫我看看我幼時殺的兔子和小狗，問問它們，死的時候，疼嗎？”
杜尋伸出一手，上面占滿了血跡，以及這貓兒的些許毛發，杜尋又說：“我不如父親，他在殺人的時候，都會讓他們沒有痛感的離開......可是這樣的話......殺人，又有什么意義呢？你知道嗎？你的鮮血......這種久違的感覺......”杜尋臉上多了一抹笑容，“是我最喜歡的......”
“呵......哈哈......”杜尋笑的讓人不寒而栗，護工們見了房中這血腥的一面，都驚慌起來。
“快，快去把夏醫生找來。”那護工對另一個護工說道。
杜尋拿著那刀站起來，轉過身去，臉上依舊帶著那抹陰森笑，他舉起那刀，笑的更加詭異，然后他如瘋了一般的拿著刀亂砍人，不，應該說，他本身就是個瘋子。
他的殺戮，在夏承宇趕到的時候停了下來，在看到承宇的時候，杜尋內心仿佛又回到了養金魚和養小黑貓的時候，可也僅僅只有那么一瞬。
“杜尋，你......”承宇看著眼前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他一直以為杜尋不過是個病人，因為殺人犯父親留下心理陰影的病人而已，卻不知道原來杜尋，也是一個殺人犯......
“夏醫生，你才是最可惡的。”杜尋說道，“你們這些醫生根本就不知道病人心理在想什么，他們最喜歡什么，我告訴你，殺人，才是我最喜歡的，我杜尋，生來如此，不存在什么心理疾病，我從出生開始，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瘋子！”
承宇深吸了一口氣，他道：“好啊，你若骨子里真是個瘋子，那現在就來殺了我吧。”